倒霉的二女儿2
下午在河边洗衣服的大多都是村里的邻居。
大家听到林淇的呼喊声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着一个弱小的背影追着衣服跑了。
那个时候农村条件都不太好，一件衣服经常要穿几年，甚至大人穿了小孩穿，哥哥穿了弟弟妹妹继续穿。
所以看着林淇顺着河道追了下去，即便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倒也没有拦着。
可时间到了下午，林爸林妈下工后发现家里房门紧闭，厨房里也是冷锅冷灶。
和周围邻居打听才知道二女儿下午洗衣服就没回来，林爸林妈这才慌了神。
河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村子下面有数不清的地下河。
现在马上临近雨季，河水已经涨了不少。
顿感不妙的林爸立刻招呼左邻右舍一起往河边跑去。
“爸，你们去哪儿？”林怀远带着三妹刚好走到村口，就看到父亲带着一群人往外跑。
“老大，你家二妹子在河跑丢了，我们正准备去寻人呢。”邻居大妈拦着兄妹二人，“快带着你三妹先回家，别在这儿添乱。”
听到说妹妹丢了，林怀远也赵吉。取下书包挂到三妹林晚秋身上，让她就在大妈家待着哪儿也别去。自己顺着人群的方向追了上去。
系统：【他们都已经到河边了，你真的准备下水吗？】
林淇：【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折腾一下，谁都当你是软柿子拿捏】
系统：【现在河水很冷。】
林淇：【所以我得等他们靠近了再下水。】
系统：【……好吧】
林淇下午顺着河道追寻飘走的衣服，其实没多远就把衣服捞起来了。凭借着原身的记忆，找到了山上的一个隐秘的山洞。
这是原身的“秘密乐园”，山洞并不憋闷，在一个石头后还铺了厚厚的稻草。
原身过去觉得太累，就会躲到这里来睡觉。
林淇睡了一觉，醒来把晒干的衣服藏好后才折返回河边，等着林爸来寻人。
“林淇~”
“二妹~”
“二丫头~”
听到呼喊声越来越近，林淇毫不犹豫地泡进河水里。
“嘶……”她倒抽一口气，真冷啊。
爬上岸的林淇把刚刚脱下的鞋穿上，顺着河道往村子的方向走去。身上衣物的水顺着流下来刚好把鞋子浸透却又不留脚印，一点也不像刚落水的样子。
“爸，阿爸，我在，在这里。”傍晚河边风大，林淇没走多远就冻得嘴唇打架，“我，我……”
还是林怀远眼神好，最先看到远处的林淇：“爸，二妹在那儿！”
找到孩子了，众人总算是放下心来。
几步跑过来发现孩子一身湿透了，双手抱臂冻得直哆嗦。
林爸爸立刻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二女儿裹上。
林母也赶了上来捶了一下林淇的肩膀：“你这孩子跑去哪儿了，想急死我们啊！”
“三妹，三妹的衣服冲走了。我去，去追，追，”林淇哆哆嗦嗦，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追，到河里踩，踩滑了。”
说着说着，林淇的眼圈就红了。
林家人听完瞪大了眼睛，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二女儿是旱鸭子，要真的滑倒在河里，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就算是命大。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林爸见二女儿抖得快站不住了，立刻蹲下让林淇趴在他背上，“走，回家。”
乡里乡亲间多少都带点亲戚关系，看到林家二女儿回来后，都替他们高兴。此时天已经黑了，有几家甚至送了吃食过来。
“孩子今天肯定是吓到了。”大队长让其他村民都离开后，才拉着林爸在一旁，单独道，“林老弟，你家小二是能干，但毕竟还是个女娃娃。今天是运气好，她爬上岸！万一呢？”
林爸也后怕，孩子养到那么大不容易。
“还有，你们就让她一个人洗全家的衣服啊？”大队长叹了口气，“你婶子把二丫头装衣服的桶提回来了，她嘴碎，之后要是听到外面说什么，也别搭理。”
林淇下午跑了，二婶看着留在河边的衣服和棒槌，就帮忙给送了回来。
“队长，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林爸辩解道，“两个孩子要读书，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我们两口子不上工不行啊。”
“读书怎么了，读书就变少爷、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大队长当过兵，为人正直，“按理说你的家事我们不该多嘴，但都是自己的孩子，不说一碗水端平，起码也别太差啊。”
“我……”
“老段！回家了！”二婶站在院门口喊，“说说说，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快走！”
送走了大队长，林父这才回屋。
林淇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可脸色依旧苍白。
“衣服冲了就冲了！不知道轻重啊！”林母给女儿绞干头发，“你要没了，让我跟你爸怎么办！”
“我，我没想那么多。”林淇垂着头，小声道，“那是三妹的新衣服，冲走了多可惜。”
一直盯着桌上窝头的林晚秋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时才意识到今天洗丢的是自己的衣服：“我那件绿色小花的衬衣吗？”
林淇点点头，看向三妹的眼神有些愧疚。
“二姐，你怎么能！”林晚秋急得跺脚，那是她和母亲磨了几个月才做的新衣服，开学还穿两天呢。
林淇的头埋得更低了：“三妹，对不起！”
原本林爸在家里就宠着小女儿，平时撒娇耍个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刚刚大队长在外面说的话还是刺着他了。
老二今天差点淹死，老三却只先想着她衣服丢了！
“林三妹！你怎么跟姐姐说话的？”林爸声音突然变大，“你现在也是大闺女了，以后你的衣服都自己洗！”
“爸？”林晚秋只觉得不可思议，她看向父亲，“我自己，不是，可我要上学啊，”
“我送你去读书是让你学文化，不是让你好吃懒！”
林爸本不想说重话，可一想到要婶子要是真在外宣传家里活都给二女儿做，晚秋的名声可得受影响。
“你读一辈子书不嫁人吗？你姐能给你洗一辈子衣服吗？”林爸继续道，“你姐在你这个年龄，都帮着做饭了。”
林晚秋还想说什么，却是林淇先开了口：“阿爸，妹妹读书也辛苦，还是我来洗吧。我以后会小心不……”
林淇不说话还好，人还没缓过来就在主动揽活，愈发衬得林晚秋不懂事。
“不！以后周日不上学，就让晚秋负责洗家里的衣服。”林爸说。
之后的两天，林淇在家没有出门。
春天的河水还很刺骨，原身身体底子弱，加上再吹了风。
在家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早上林妈妈发现林淇烧得满脸通红，看着她一个劲儿地喊外婆。
林爸背着林淇先去看了村里的土郎中，一抹脉就说不行，让往镇上的卫生所送。
好在大队长这天要去镇里开会，驾着牛车把林淇送到了卫生所。
打了一天的点滴才把烧退下来。
连续两天折腾，林淇看上去就像一颗被霜打的小白菜，有气无力的样子别说下地干活了，连吃饭都费劲，睡觉也不安稳。
这就让林怀远和林晚秋两人不太好过了。
自从林淇生病卧床后，林母要上工又要做饭洗碗。家里的其他事自然就只能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林远怀是家里第一个孩子，在重男轻女的年代，男孩一般不做家务，但前提是家务得有人做。
现在林淇干不了活，林晚秋又干不了重活，所以每天割草和喂牲畜的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一天上山手上就豁了个大口子，回家想和林淇絮叨絮叨，却发现小妹手掌摊开全是疤。
林淇：“大哥，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林怀远突然觉得有些惭愧，自己身为老大似乎从来都没有体会到妹妹的辛苦，“哦，没什么，想问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大哥，我不渴。”林淇笑容有些羞涩，“喝多了老想上厕所。”
那个时候的农村还是旱厕，虽然林家自己修了厕所，说是厕所，其实就是一个化粪池加上一块木板。
二妹如今下地都站不稳，上厕所必须得有人陪着。
可是母亲上工去了，三妹去河边洗衣服了，只有自己在家还真不方便。
“兔子我都喂完了，我去队上换妈回来。”林怀远想了想，“二妹，以前是哥对你关心不够，以后周末家里的活我帮你做。”
“大哥，没事儿的，我都做习惯了。”生病的林淇嗓子干哑，“等我病好了，就不用你做这些。周末的时间你可以多温书，能读书多好呀……”
尽管林淇说话的声音不大，透出的羡慕之意却很浓。
让林怀远想到二妹以前成绩还不错的，至少比他要好。
当初二妹小学毕业的时候，他没考上中专只能读高中。
最后还是父亲一句“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就定死了二妹的出路。
现在想来，二妹还是想读书的吧？
林怀远一抬头，就看到林淇羡慕的眼神。
“二哥，你能帮我借一本初中的教材吗？”林淇张了几次嘴，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或者别的其他的都行，我，就是，”她顿了顿，“如果以后周末我不用洗衣服，我也想看看书，我怕把那些字都忘了。”
听完这话，林怀远都呆住了。
二妹自从辍学留在家里帮忙干活后，和他交流更少了。想想这竟然是这几年里向他提的第一个要求。
“这事儿大哥给你办了。”大概是林淇渴望的眼神太过热烈，让林怀远浑身不自在，“大哥先去地里，换妈回来给你做饭。”
看着林怀远略显狼狈的背影，林淇只是挑了挑眉，躺在床上继续休息。
系统：【不是说要去读书吗？你还真准备继续躺下去啊？】
林淇：【这副身体太差了，还得再养养。】
此时农村的条件还很差，加上家里还要刻意省钱。
平时不是玉米面就是高粱面，还要先紧着上工的父母，读书的大哥和三妹吃完，最后剩下才是原身能吃的。
长身体的时候顿顿吃不饱，不落下病根才怪。
这次林淇生病，林母才在家蒸了馒头，还单独切了几片过年剩下的咸肉。虽然还达不到营养的标准，但是比之前也好太多了。
系统：【那你准备躺到什么时候？】
林淇：【等大哥把书借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