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魏天泽给林慕青回信的时候就知道林慕青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一直等着林慕青写信指责他、骂他，这样他可能还会好受一些，可之后再没收到林慕青的信，他又有些失落，有些不舍。

    压抑了一学期的魏天泽无法再忍受了，他需要倾诉，需要有人给他指点迷津，他想到了三哥。三哥是个重情义的人，一直以来都非常理解他、支持他，一放假，他先去了三哥家。将他和林慕青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三哥，希望三哥帮他。三哥听了魏天泽的诉说后，对魏天泽说：“在大学期间你就不要和她明目张胆的来往了，以免被熟人看到再传到妈妈耳朵里，妈妈确实不能再受刺激了。”

    听了三哥的话，魏天泽用力搓搓脸，抱着头仰躺在沙发上。三哥看到这个被爱折磨的弟弟，说：“她还很年轻，你可以鼓励她继续学习参加成人考试，将来不管你到了哪里，一个大学生估计调动工作相对会容易些，妈妈最疼你了，这样也许就不会再坚持反对你们了。”

    有了三哥的支持，魏天泽一刻也不想停留，立即踏上返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林慕青身边。他想回去后第一时间看到林慕青，一路上也想好了如何应对魏母，一进家门看到魏母因脑溢血半身不遂行动不便时，心中又愧疚起来，放弃了原有计划，当晚没去找林慕青，留在家里陪魏母，心想在大学期间尽量和林慕青少来往，等大学毕业后魏母的身体也恢复了，再慢慢说服魏母。

    自从林慕青对魏天泽渐渐心冷之后，她又恢复了独来独往的生活，每天窝在家里听着音乐看书，听到有些歌词符合她当下的心情时，会伤感地默默流泪。放暑假后，林慕青估计魏天泽该回来了，每天又习惯性地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十来天过去了，却一直没听到那串熟悉的车铃声。一天天的失望，林慕青真想快刀斩乱麻，冲到魏天泽家一次性说个明白，可她实在无法割舍这份感情。她暗暗告诫自己，对于魏天泽要保持一种“你来，我欢迎，你不来，我也不去找你”的心态，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期盼。

    当再次听到那一串串熟悉的车铃声时，林慕青那不受控的心又怦怦跳动起来，习惯性的立刻放下书走出家门。魏天泽看到她出来，压抑的情感也不由流露出来，他向林慕青笑了一下，又像以往一样骑着自行车飞快向芦苇荡奔去。

    想起魏天泽的冷漠和对自己的告诫，林慕青慢悠悠地随着他来到他们曾经的小天地。

    进了芦苇荡，魏天泽依然斜挎在自行车上笑嘻嘻地看着林慕青，那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身姿，她渐冷的心又被爱情融化了，她真想扑进他的怀里，质问他为什么冷落她，为什么不给她写信，但自卑与自傲捆住了她的手脚，她强压着内心的委屈，慢慢走到魏天泽前，什么也没问，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眼光移向别处。

    这个举动深深刺痛了魏天泽的心，他一扬腿甩开自行车，一步跨向林慕青，将她搂进怀里，用他温热的唇吻住林慕青。

    魏天泽确实是爱着林慕青的，也想和她厮守终身，只是他现在不敢再刺激魏母，也不想让林慕青知道真相。魏天泽大哥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当年因魏母反对他大哥、大嫂的婚事，大嫂至今还在怨恨这个后婆婆，他怕林慕青也会和大嫂一样怨恨他的母亲，将来婆媳关系不好处，目前只能委屈自己和林慕青了。

    林慕青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魏天泽感觉到了，他停止了吻她，轻轻替她擦去眼泪，温柔地对林慕青说：“慕青，对不起，对不起。”说完又将林慕青搂进怀里。

    这一吻足以化解了所有的委屈和怨恨，林慕青觉得她爱的人又回来了，依偎在魏天泽的怀中，不想再追问过去的事，只想这样与他相守一辈子。

    魏天泽想按照三哥说的鼓励林慕青去参加成人考试，可是林慕青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让她去参加成人考试，实在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一回来就直截了当的和她说，一定会刺伤她的自尊心，还会让她觉得自己现在瞧不起她了，于是按下未提。

    吴静娴一放假回来就来找林慕青了，几次约她逛街林慕青都拒绝了，现在林慕青的心又活了，她喜笑颜开地主动约吴静娴去逛街，在大街上她们碰到了魏天泽的好朋友王鸣。

    王鸣高中毕业考上了高中中专，此时刚毕业回来等待分配工作。他知道了魏天泽和林慕青的事后，看到了和林慕青一起出入的吴静娴，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又文静的女孩子，因面临高考复习紧张，一直没有采取行动，想等高考结束后再展开追求，谁知魏天泽毕业考试结束后离家出走了，他没再见过林慕青，就把这件事放下了。这天偶遇林慕青和吴静娴，看到更加漂亮、文静的吴静娴，春心荡漾，又想追求他了，一分手就去了魏天泽家，拜托魏天泽给他们创造机会。好朋友的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俩人商量了半天，决定让魏天泽约林慕青和吴静娴第二天晚上去跳舞。

    魏天泽和王鸣一起离开魏家，分手时魏天泽让王鸣晚上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约定的结果。

    林慕青原以为魏天泽会很反感她经常去跳舞，后来也渐渐不去了，现在魏天泽居然来约她去跳舞，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啊，而且还要她带着好朋友一起去，顿时神采飞扬。林慕青知道魏天泽之前暗中陪她回家的时候经常看到和她在一起的吴家姐弟，林慕青也常常和魏天泽谈起他们，虽然魏天泽没有和吴静娴正面接触过，但魏天泽早已从林慕青口中熟知了吴静娴，因此魏天泽让林慕青带上吴静娴时，林慕青并没有多想。

    晚上王鸣如约打来电话，为了不引起魏母的怀疑，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出门，魏天泽将约定的时间告诉王鸣后，让他明天下午三点半先到他家来找他。王鸣家就在约定的舞厅附近，他不知魏天泽是何意，魏天泽在电话里又闪烁其词，本想追问，魏天泽已挂断电话。

    第二天，王鸣身穿牛仔裤、白衬衫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到魏天泽家，魏天泽则穿着一身运动服在等他，他刚想嘲笑魏天泽，魏天泽示意他不要出声，带着他一起进入魏母的卧室。魏天泽和魏母说王鸣来约他一起去踢球，王鸣不明就里，一唱一和配合着魏天泽撒谎。魏母知道王鸣是魏天泽的队友、好朋友，信以为真。

    魏天泽和王鸣出了魏家，一起又回到王鸣家，王鸣更不解了，问魏天泽为什么这样做。魏天泽将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鸣，王鸣听后长叹一声。

    林慕青精心打扮一番去约吴静娴，结果吴静娴已有安排，不能陪同她一起去，林慕青就约了同事肖淑芬一起来到约定的舞厅，在昏暗的灯光下东张西望，寻找着魏天泽。

    魏天泽在王鸣家吃过晚饭后和王鸣一起来到舞厅，临进门前，他对王鸣说：“一会儿我把你带过去见了她俩我就找借口走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鸣了然，伸出手向魏天泽做一个“ok”状，两个人一起进入舞厅。

    他们一进门林慕青就看到了，立刻拉着肖淑芬笑盈盈地来到魏天泽前。魏天泽见林慕青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站在一起，就问吴静娴怎么没来，林慕青说了原委，王鸣很失望，想马上离开。魏天泽不忍这样将林慕青丢下，拦住王鸣邀请林慕青跳了一曲，回来后王鸣坚持要离开，魏天泽怕在外逗留时间太长引起魏母怀疑，和王鸣匆匆一起离去，不知内情的林慕青见二人扬长而去，目瞪口呆。

    深夜，林慕青抱着双膝蜷缩在黑暗中，细细想着她与魏天泽之间的变化，自从魏天泽春节回来后，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共处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这学期，魏天泽不仅不按时给她回信，信的内容也越来越少，应付差事一样，后来干脆不写信了，想到魏天泽今晚的举动，突然，林慕青心中一惊，难道魏天泽喜欢上了吴静娴？

    林慕青表面上是一个活泼开朗，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女孩，当她真正有了心事，她会默默深藏于心，不动声色。

    魏天泽也觉得昨晚将林慕青留在舞厅过分了，乘魏母午休的时候偷偷给林慕青打了电话，把王鸣想追求吴静娴的事告诉了她，并告诉林慕青他要去二哥家呆一段时间，最近不能见面了。解释，在敏感女孩子那儿就是画蛇添足的一件事，林慕青更觉得魏天泽是喜欢上了吴静娴，所以才找借口不想与她见面。

    好几次林慕青想到魏天泽家门口去蹲点，或者给他家里打个电话，看他是不是真的不在，可她又怕谎言戳穿弄到无法回头的难堪境地，毕竟魏天泽自始没有和她提出分手，他们又有了亲密的关系，她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能作罢，等待魏天泽来主宰她的命运。

    这次开学吴静娴买的火车票与魏天泽是同一天同一列次的，魏天泽临走前又来和林慕青告别，为了试探魏天泽，林慕青装作如无其事地拜托魏天泽路上关照吴静娴，魏天泽爽快地答应了。

    出发的那天，林慕青与吴钰轩一起去送吴静娴。吴静娴太磨蹭，等他们到车站的时候，车快要开了，其他去上学的大学生大多已经上了车，魏天泽和两个男生站在车门口说说笑笑，看到林慕青，魏天泽走了过来，和林慕青、吴静娴打过招呼后，接过吴静娴的行李箱走到车门，招手让吴静娴上车，等吴静娴上了车，他和林慕青挥挥手，笑了一下进入车厢。

    这一次，林慕青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汽车开动时，她大方地与魏天泽、吴静娴挥手告别。因吴静娴在场，魏天泽只看了林慕青一眼，没有用以往那样的方式告别，吴静娴打开车窗，探出头和林慕青、吴钰轩挥手告别。

    魏天泽和吴静娴走后，夏辰溪和罗娟也来和林慕青告别，她们都考上了大学，即将奔赴心仪的大学开始新的生活。这个消息对林慕青的刺激很大，她想起刚上初中的时候，她们一起玩耍、一起加入篮球队、一起学习，三个人的学习是不相上下的，可这些年，自己在贪玩和学习之间的主次不分，还有那份爱情——盲目的爱情，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竟被她们远远落在身后。中考被淘汰，她羞于见人，她们却记着这份情谊，专门来安慰她、鼓励她；高中这三年，是自己与她们渐行渐远，从没有主动去问候她们一声，关心她们一下，如今，依然是她们主动来和自己告别。林慕青越想越悔恨，越想越内疚，心中却非常羡慕她们。

    林慕青暗自思忖到：“身边要好的人都考上大学走了，而我以后每天面对的还是那些冰冷的铅字、乌黑的油墨，听到的只是咔嗒、咔嗒的敲击声，难道命里注定我就该过这样的生活吗？”不甘与挫败，让林慕青在心中呐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