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汝浅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住了脸颊，木屑在此刻却成了锋利的刀刃，刺入了她的手臂，痛得她不禁闷声出声。
等激荡起尘埃落在了地上，汝浅才缓缓放下被扎成刺猬般的手臂，而她的身边更是早已围满了人。
他们个个持剑相对，眼中充斥着恶意，可偏偏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
汝浅轻呵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将扎在手臂上的木屑一一拔下，片刻间她所站之地染成了赤色。
羿正元见此状，收起了长剑将其余人拦在了身后：“浅浅”
可话还未说完，就被汝浅出言打断：“世伯，你也认为这一切都是我所为？”
一语问得羿正元怔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踟蹰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汝浅瞧他那副神态，自然也是晓得对方十有八九是不信自己的。却也未有责怪之心。毕竟从玄炎宫离开前，他作为长辈早就规劝过自己。可就算是信，依着眼下的情况，他又怎能明着与其他门派为敌，况且自己与他非亲非故，只有一个世交遗女的名头，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她转身抱起木匣子，走到羿正元的面前：“世伯，你对晚辈有恩，汝家虽然家败，可是我汝浅依旧记得父亲的教导。所以，今日便静听发落。”说着，她将手中的木匣子递了出去，用极小的声音低语道：“里面是我爹的心脏，还请世伯替晚辈找寻到全尸后，寻个山青水秀之地好生安葬。”
羿正元闻此言甚为震骇，眼含泪水抬起的手微微颤抖探上木匣子之上，还未接稳便有好事者上前争夺。
“匣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汝浅眼疾手快，迅速转身躲开了那人的抢夺，反手探入腰间抽出墨婕剑指向那人，更是起了怀疑之心：“里面装的东西，与你何干？”
“怎会与我们没干系，若是你在匣子中藏了什么害人之物呢？”
汝浅冷笑一声回呛道：“害人之物？恐怕你们以为里面藏了修行鬼道的秘法吧，才会如此激动地想要争夺。”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汝浅看着他们变了又变的脸色只觉好笑。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口上说着要为民除害，实际上是为了杀人夺物。
“谁说我们要夺你的东西。”
听着他们还在狡辩，汝浅干脆取出了火折子点燃，对准了木匣子作势要烧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一把火烧个干净，也不必劳驾各位动手销毁。”说着她眼眸一转，又将火折子挪到了自己身上：“再或者，我一把火将自己点了，也不必让各位双手徒沾鲜血。”
火折子越来越近，已经点燃了衣角，终于有人忍不住施展出术法将火折子熄灭，那人朝着羿正元大喊一声：“羿兄！这种时候你还不说话吗？来之前你可是说得好好，定会规劝妖女束手就擒，让你我都能取得汝家血脉。”
羿正元朝着那人滑过一丝狠厉，随后才缓缓抬起视线看向汝浅：“浅浅，万不能烧。你也知道你汝家血脉素有镇鬼之效，要是得了这心脏对于我等修行可谓是如虎添翼。”
听到此处，汝浅已经面如死灰：“所以，世伯一早就知晓，这木匣中装的是家父的心脏了？”
羿正元一脸愧疚不敢直面汝浅，等同于默认了她的观点。
汝浅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么，就算发生在这间客栈的惨案与我无关，你们一样存了抢夺之心。”
这话一出，一位老翁拄着拐杖走到了人前：“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你们汝家没落，就该交出有用之物供给他人更好的利用，这才是你汝家的大义之道。今日我们不仅要你手中的心脏，还有你的以及你手中的墨婕剑，你要是识相就乖乖受死，你若不识相我们也不会心慈手软。”
听闻此言，汝浅仰头大笑，好一通不要脸地言辞。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这世的规则。当初芮家没落就是被人这般蚕食殆尽，徒留两个没有灵根之人投奔到了父亲门下。
可笑的是，七年之后。秉承正义的汝家却遭奸人所害，如今沦落到了这般境地。
再细细想来，当初被玄炎宫的人带走，他们也应该是存了这般心肠，如若不然，羿正元怎会在此与他们一同为难自己。
汝浅心一横当即呛声：“我汝浅向来不懂识相为何物！”
老翁气急败坏厉声叫喊着：“那就别怪我等不顾情面了。”
随着老翁拐杖砸地的声响，他身后一众人御剑施法朝着汝浅攻来，若是凭借剑术，汝浅尚能抵抗片刻，可是面对术法，汝浅却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不一会儿她就瘫软在趴在地上，眼看着利剑即将刺穿她的脖颈。春桃及时化形护在了她的面前，小小的鬼影在术法的攻击下逐渐虚化。
汝浅强撑着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春桃听令，速速逃去！”
随着口令下达，春桃纵使再不情愿也被契令送了出去。
“果然是个妖女，竟以恶鬼为契灵。”
汝浅扭头朝着地上啐了口血沫，单手握着墨婕剑杵剑勉强站直身子，看着他们的眼神中更是充斥着不屑：“要杀便杀，找那么多借口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心安理得。虚伪至极。”
说着她将木匣子强行塞进怀中，而后颤颤巍巍的手握着剑扫过众人，脸上扬起诡异的笑容，：“他日我若为恶，那么必定是你们相逼。所以今日你们最好不要给我留下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语毕，瞬间激起了他们的怒意，看着他们提剑朝着自己冲来，她却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只要今日尚有魂魄残留，必当化为厉鬼讨回公道。
片刻后，只闻声声惨叫，汝浅睁开双眼就瞧一袭白衣的阿楚突然出现挡在了自己面前，她的身上迸发出青色光芒将她包裹在内。
她的长发四散飞扬指尖尖锐无比，对着其中一人的心脏刺了进去再生生捏爆。
好狠辣的手法。
惊叹之下，余光一瞥在四处来回寻找着阿扰的身影，却始终未见。
一时失神之下，竟没注意到阿楚是何时受了伤瘫倒在地。
她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赶到阿楚身旁将她抱于怀中：“可有大碍？”
阿楚摆了摆头挣扎间想要继续迎战，汝浅只能将其禁锢在怀中：“听话，别动。就是今日我死了，也断不会让你为我魂飞魄散。”
她一心牵挂于阿楚伤势，且丝毫未察觉到墨楚手中青光探入她的灵室之中。
汝浅突觉越发饥渴难耐，瞧着眼前众人散发出的灵力更是诱人，她努力保持清醒，甚至口中低语起了家训以示警觉：“不得抢盗，不得抢盗！”
术法攻在她身上就被吸纳入体，勾得馋虫满腹。她双眼布满血丝，紧咬的双唇以至于破了皮。
怀中魂魄更是发出诱人的声音：“恩人，他们都是要害你之人，算不得抢盗。”
汝浅的理智渐渐被剥夺，额间生出黑色花钿，她推开怀中魂体手成爪状，黑气缠着一名修士拉倒面前。
正欲吞噬时，红线反扯过修士。没了可口的灵力汝浅更是气愤，朝着红线的另一头攻去，誓要将其吞噬干净不可。
墨婕将汝浅引出来客栈，瞧着身后紧追不舍的人影心口莫名的痛了起来。
那种情况下，她宁可去吞噬修士灵力，也不愿吞噬墨楚，难不成自己真的赌输了。
昨夜，她与墨楚缠斗间原本就受了伤，鬼力透支严重，眼看着前面正是昨天途径的茅草屋，便逃了进去。
还未设下结界，汝浅却已经追了上来，黑色煞气将墨婕团团围了起来。
墨婕大惊：“怎么可能？她没有灵根是如何聚气的。”
绿光一现，墨楚站在了汝浅的身旁，手指轻滑过她的面颊：“那是因为，我送了她颗万年妖魄。不巧的是，我早就在妖魄上设下咒法，她一旦动用妖魄那必然只认得我一人。阿姐，你输了！”
墨婕紧盯着步步紧逼而来的汝浅，她的眼睛空洞没有任何情绪。
墨婕轻唤出声：“小浅，你醒醒。”
可无论怎么喊，都无法阻止汝浅靠近的步伐，她就这样被汝浅拥入怀中，鬼力尽数被其吞噬。
墨楚眼中露出了急躁：“阿姐，只要你答应我，永远守在我身边，我就让她停手！”
墨婕扫了眼墨楚，选择了闭眼不语，要她永远守在这种丧心病狂之徒的身边，还不如被汝浅吞噬到魂飞魄散来得安逸自主。
墨楚瞧着自己的阿姐居然宁愿消散，也不愿与自己相守。心中的不舍和难过逐渐消散了个干净，她的笑声凄厉却又兴奋。
而墨婕的鬼影在她的笑声中逐渐开始涣散，意识也开始剥离好似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
死了尚有魂魄残留，那么魂魄消亡又能去到哪里？是归于虚空还是化外烟尘散于世间，几百年了，她化为恶鬼早已记不起时间。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