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迫
邵盛两家的联姻最终落下帷幕,但属于这两家的话题并没有间断。
盛纭光足不出门也能听到最新消息,这都要归功于她那八卦的表姐。
品雨过来的时候盛纭光正侍弄她院子里的一块菜地,刚发芽,她在地里锄草,穿的碎花小棉袄,打老远看着像个小老太太。
品雨依稀记得几年前见她穿过,天气一冷她就翻出来穿上,好像是她奶奶的东西。
她一直都是那么恋旧,明明最重感情,但从不会宣之于口。
“快完了吗?”品雨挽袖子要帮她,盛纭光笑着踏出菜地,“都弄完了,你怎么过来了?”
品雨笑着挥挥手里的东西,四张古厉辛的演唱会门票。
盛纭光含笑接过:“多谢品大经纪人。”
“客气。”
盛纭光就着水管里的自来水把手冲干净,“等下吃鱼,我下厨。”
“行啊,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她新奇地四处打量,这里原本是块草坪,现在被盛纭光开辟出来种菜。
盛纭光就是这样,走到哪里,地就种到哪里。
“这水管哪里来的?”
盛纭光一笑,“我自己弄的,用来浇花浇田正好。”
品雨也乐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爱种地的姑娘,不累吗?”
盛纭光是被农村老太太抚养长大的,土地对于老年人来说就是根,是怎么也舍不下的东西。她从小耳濡目染,跟着奶奶做过许多田间活计,是个好帮手。
老太太去世后,盛纭光就开始自己种田,倒不是说种多少,只是种些瓜果蔬菜,自给自足,也是缅怀老太太的一种方式。
“不辛苦,还能静心。”
她订婚那天品雨陪艺人赶通告没能来,但事后都听说了,“你和邵寻礼订婚领证也一个星期过去了,不知道你听说没,盛家现在生意场上处处受邵寻礼掣肘。大家都说是订婚那天你得罪了他,他要给沈欢撑脸面,我都不敢想你以后的日子……”
盛纭光表情平静,拿出昨天钓的鱼出来杀,品雨看她手起刀落十分利落,“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是盛清雅那个脾气嫁给邵寻礼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但现在是你,我更气不过啊,你明明值得更好的人!”
盛纭光露出笑容,“我真没事,别担心。”
品雨哪能真的不担心,转念一想,计上心头,“要不,你想办法让邵寻礼爱上你。”
盛纭光这次终于抬起头认真端详品雨,“你吃错药了吗?”
“我说真的!凭你的外貌和性格,甩那个沈欢几条街,不!是几百条街!他邵寻礼不喜欢你简直眼瞎!只要你略施手段,他一定对你神魂颠倒!”
盛纭光笑说:“沈欢有沈欢的好,兴许邵寻礼就喜欢她某一个独特的地方。对我来说,邵寻礼这种人最好不要被他喜欢上,那不是什么幸运的事。”
品雨撇嘴,抓起一旁削好的萝卜啃一口,咬牙切齿得厉害:“就你有理!”
中午吃的酸菜鱼,所有原材料都是盛纭光地里长出来的,绝对纯天然。这道菜很下饭,酸菜和土豆甚至比鱼肉还香,品雨难得吃了两碗饭,都没空骂邵寻礼了。
她们吃饭的时候盛阳民竟然过来了,闻着香味,明明都吃已经过饭,还是没忍住又吃些鱼肉。
他第一次尝盛纭光的厨艺,赞叹不已。
品雨看他装得辛苦,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问,“姑父,你来不是为了吃饭的吧。”
盛阳民有些尴尬,偷瞧着盛纭光的表情,她早就吃完放下碗,面带淡笑,似乎也在等他开口。
盛家对不起这个女儿,盛阳民比谁都清楚,忽然就不好意思开口,“呃……也没什么。”
品雨暗暗翻白眼,“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来让纭光去给邵寻礼求情的呢。”
盛阳民讪笑,“当然不是,我就是来看看纭光。”
他尴尬的在院子里走两圈,看看花,看看地,夸盛纭光鱼做得好,最后干巴巴的走了。
品雨赶紧抓住盛纭光的手:“你可别为了盛家去找邵寻礼,他就等着你去找她,好拿捏你呢!”
盛纭光点点头,其实她压根儿没打算去。
“我说真的!你千万别去,别让邵寻礼看轻你!别让沈欢那朵白莲花得意!”
白莲花?
盛纭光忍不住一笑,“我有那么热心肠吗?”
也是。
品雨彻底放心了,她盛纭光就是一个事若关己,照样高高挂起的人。
诚如品雨想的那样,盛纭光虽然看起来随和好说话,其实心肠并不热,也并没有多么的以德报怨。
邵寻礼报复起人来不管不顾,盛家原本也在锡洲商圈有名有姓有地位,却在订婚宴闹出不愉快后对盛家处处夹击使绊子,盛家好处一点没得,坏处一点没少。
邵寻礼想要的无非就是盛家让盛纭光给他服软,盛家没动静,他就不会停下。
盛家愁云惨淡,但依旧没有妨碍到盛纭光的岁月静好。
她照例过自己老年人般的养老生活,学校有她课时就去上课,只是这次进教室,竟然坐得满当当全是学生。
她并不知道她上一次的课堂事迹已经流传到校园里每个角落,最擅长凑热闹的大学生忽然之间都选了她的选修课,一来想目睹一下这位老师有没有传说中那样漂亮,二来想感受一下她特别的上课方式。
刚进教室,盛纭光便收获一茬又一茬的欢呼声,都在夸她漂亮。
盛纭光表情淡淡,让人看着宠辱不惊,实际上内心已经暗道不好,担心往后的排课恐怕要变多。
她依旧没有点名,只扫了一眼下面的学生,上次那十几个学生都来了,只不过表情并没有其他学生那样兴奋,个个都吊着一口气,似乎是被论文压榨的,就算这样还是坚持来上课,孺子可教!
她刚进教室没多久,外卖就到了。
十几杯奶茶都分给上次那群学生,一点甜头又让他们打起精神。
盛纭光微微挑眉,最好哄的果然还是大学生啊。
“老师,为什么我们没有啊?”有学生不解。
盛纭光语气平淡,“哦,我以为你们不会来上我的课。”
逃课的学生:“……”
正在喝奶茶的学生个个骄傲脸,又有信心回去肝论文了!
这次的课盛纭光上得很常规,只是一口气讲了半本书的内容,快下课时多半学生都还云里雾里,最要命的是她随口吩咐,“讲到哪里练习册的题就做到哪里。”
简直震撼心灵,比主修课老师还狠!
不少学生被吓到,已经想好下次怎么逃课了,然而离开教室前,只见讲台上的女老师忽然抽出包里的四张古厉辛演唱会门票。
“多弄了两张哦,各位加油。”
妈的还真有古厉辛演唱会门票啊!
于是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锡洲大学沉寂下来,无数学生熬夜苦读植物学,咬牙切齿,只为抢夺盛纭光手里那几张门票。
盛纭光回办公室路上遇到陈谅,自从上次订婚宴后就没见过他。今天再见,他比从前更郁郁寡欢,绿光压顶一般的窝囊感。
他也看见了她,尴尬地笑笑。
盛纭光本打算避开他,没想到他竟主动过来打招呼,“盛老师今天有课?”
“上完了,正要走。”
“方便聊聊吗?”
“也行。”
春天的太阳暖和,两人就在操场春樱花下晒太阳。
盛纭光看起来并不想说话,他只能主动开口,“上次谢谢你了。”
盛纭光有时候挺搞不懂陈谅脑回路的。她利用他,让他亲眼看到女友对别的男人亲近讨好,他怎么反过来谢她?
不过她是一个有礼貌的人,“不用谢,应该的。”
陈谅:“……”
“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让我看明白些。”
盛纭光其实没这么好心,只因为邵寻礼沈欢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总要反击吧,但是陈谅这么想,她也不能勉强他。
陈谅语气发苦,“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觉得我窝囊,不明白我为什么既不愿意和沈欢分手,又不愿意反抗邵寻礼。”
盛纭光挑眉,看了他一眼。
陈谅苦涩的笑笑,“沈欢是个可怜柔弱的女孩子,我不能轻易放弃她,既然在一起了,我就要有始有终。而邵寻礼,他权势太盛,我斗不过,只能隐忍不发。我也知道他和沈欢有一段过去,他看到沈欢和我在一起心里肯定不好受,这我也是能理解的。”
盛纭光感叹,原来还是个圣父。
陈谅很少对人说这些话,小心翼翼去看盛纭光表情,她并没有半分的瞧不起。
他顿时感动不已,“盛老师会不会觉得我太窝囊了……”
盛纭光笑笑,“还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处事的态度。”
陈谅觉得她好懂自己,一口气又说出许多心里话,起初盛纭光还安慰两句,渐渐的就走起神来。
陈谅很久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唐突,见盛纭光一直盯着一个方向发呆,他连忙看过去,是个卖淀粉肠的摊位。
他以为她想吃,让她等等,立刻跑过去了。等他买完两根淀粉肠回来,盛纭光已经不见踪影。
盛纭光并不是想吃烤肠,而是看中一棵玉兰花树,一打听才知道是校长种的。
她马不停蹄赶到校长办公室,提出要嫁接一棵玉兰回去自己种。
校长满口答应,笑呵呵道:“只是校庆的日子快到了,还要请你帮个忙。”
为了花,盛纭光表现得义不容辞,“您说。”
“啊……就是想邀请你未婚夫来学校做庆典的嘉宾,上台讲几句。”
邵寻礼和盛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原本所有人都以为盛家风头无两,可谁知道碰上的是那个不讲章法,不讲情面的邵寻礼。
原先盛家的风头现在都变成了霉头,也让锡洲不少人知道不是哪家风光,而是他邵寻礼还没有盯上哪一家。
范助理默默收好邵寻礼今日签的所有合同,“盛小姐还没动静。”
“不急。”邵寻礼好心情地看着桌上送来的请帖,这个星期已经第五封了,是锡洲大学送来的校庆邀请函。
她没动静,总会有人逼她弄出动静,他就不信盛纭光没有在乎的东西。
她总会来服软的。
邵寻礼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