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ord 67
虽然答应了mikey要把场地带回来,我也感受到这件事对他很重要,更别提现在还处于随时可能和芭流霸罗开战的状态。
但我并没有急着去处理,大概是出于“冷静一想好像和我没卵关系”的想法。
醜夜箱渐渐稳定下来,确认一虎和场地没上法治新闻,我也悠哉起来。
直到隔了几天mikey又打来电话,看着他的来电,我提前体会到社畜带薪摸鱼被上司死亡凝视的心虚感。
mikey的声音听上去很困顿,好像还没睡醒:“由理奈,我要手举牌。”
“要什么颜色的?”
“空白的。”
我从声音判断mikey的手机是被他扔在了毯子里,翻身又迷迷糊糊要睡,隔了很久才想起电话没挂。
“送到我家。”说完这句话,他挂断了电话。
让下属火速给我搞来空白的手举牌,我早饭都没吃就骑着爱车去了佐野家。
按响门铃,给我开门的是穿着围裙的佐野艾玛。她看上去有些惊讶。
“万次郎让我来的。”我举着手举牌说。
艾玛晓得自家哥哥的德行,说了句“给你添麻烦了”就把我放了进来。
小老头已经在饭桌旁坐着,戴着眼镜看报纸,客厅的角落里放着托运过来的行李箱。艾玛回到炉灶前重新开火,煎蛋和培根的香气勾住了我。
或许是我的眼神过于如狼似虎,艾玛受不了问:“由理奈,吃早饭了吗?”
“没有,”我真挚地说,“也给我来点吧,麻烦句了。”
艾玛小声说了句“好”。不一会儿四人份的早餐就摆上了桌,不西不日的菜色,透露着一股随性的生活气息。
看桌上还四缺一,艾玛有些生气地咬牙:“mikey那家伙怎么还没起床。”
看着桌上的早饭,主人家不上桌我也不好意思吃。
于是我接过这个任务:“我去叫他。”
闻言,小老头指了指:“他睡在那里。”
mikey不睡在主屋,那是一个仓库似的小屋。里面的摆设和mikey本人不搭,他卷着毛毯、被子已经被踹到床下了,他嵌在柔软的床铺上,睡得正安稳。
mikey是穿衣显瘦的类型,很有欺骗性。明明露出的脚踝和手腕都被薄薄的肌肉覆盖,被宽松的睡衣一衬,却让人觉得他很单薄,像一只吉娃娃。
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我给吉娃娃重新盖好被子……不对我是来叫醒他的!
想起他有起床气的设定,我先是在他耳边轻声说:“起床了,万次郎。”
他居然迷迷糊糊说了声“不要”,翻了个身。这不是已经醒了只是在赖床吗?给你脸了。
表情不禁阴沉下来,打开了手机闪光灯往他脸上一照。
mikey惊恐又愤怒地睁开眼,看到是我又泄了气,嘟囔了一句“什么嘛原来是你”。
我向他解释道:“艾玛让我叫你吃早饭。”
他回了句“我知道了”,爬去洗漱。拿着梳子极其粗鲁地梳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盲人摸象似的在台子上摸来摸去,最后瞪大了眼睛看我:“……我的发绳不见了。”
虽然已经剪了短发,但之前会把头发扎起来露纹身,所以我现在还保持着随身携带带发绳的习惯。
我给他,他接过,我的内心因为这件小事有种微妙的感觉。mikey简直像知道我什么时候有正好能满足他的东西一样。
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他给自己扎的小揪揪倒是还勉强能看。
mikey扭过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憋出来一句“红色的”,指的是我给他的发绳。又在镜子前抓抓头发。
这家伙真的好会摸鱼。我敢赌他绝对是冬天早晨换个衣服要磨蹭十几分钟的类型。
在我彻底饿麻前,他终于来到饭桌上,还穿着居家服。
家里来客人还这样,艾玛脸有点红:“等下去把衣服换掉。”
“就这样不行吗?”
艾玛气呼呼地戳破煎蛋:“不行。等下要去机场接真哥哥别告诉我你忘了。”
“真一郎又不会介意。”mikey狡辩,拿着酱油瓶往培根上倒。
小老头好心和懵掉的我解释:“真一郎今天到日本。”
“今天啊。”我垂下眼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注意到别人强烈的视线,于是抬头,一看是艾玛好奇地注视着我。我们视线撞上,她率先移开,场面有些尴尬。
mikey突然问:“要一起去吗?”
我犹豫了一下,怕自己控制不住让真一郎血溅当场。但想想那是小概率事件啦,还是回了声“好”。
吃完早饭艾玛开始收拾桌面,我正想去帮她却被mikey叫住了。他手里拿着油性笔,苦恼地看空白的手举牌,说:“由理奈,你来写。”
我接过油性笔,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恭喜佐野真一郎出狱”。我和mikey相视一笑,却双双被暗中观察的艾玛赏了两个爆栗。
“好痛啊艾玛。”mikey委屈地说。
艾玛没管他,只是向我道歉:“抱歉,一不小心就……”
“啊,太疼了。”我一撇嘴,学mikey。
mikey捂着脑袋:“我和由理奈差点被艾玛干掉了。”
我惆怅地感慨:“这就是,‘无敌’的妹妹。”
艾玛脸红扑扑的,留下一句“两个笨蛋”回去干自己的事了。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快到九点半mikey才把衣服换好。
我们开摩托去机场。艾玛坐在mikey后座,小老头坐在我后座。尽管佐野爷爷看起来身子骨很硬朗,但我唯恐出个什么意外,开得很慢。
这正和mikey一组成对比,我看见他们一瞬间就和离弦之箭似的“嗖”地飞了出去,艾玛精心打理了半天的发型被狂风无情卷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等我们到时,mikey和艾玛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皱着眉嫌我太慢,艾玛则翻了个白眼,说回去的时候要坐我的摩托,我说好啊。小老头有些绝望,胡子动了动,但也没说什么。
最后还是举着“恭喜佐野真一郎出狱”的牌子,mikey举,但举了没几分钟就嫌累放下了,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我们两个女生被挤在人群后面一点。艾玛小声问:“你的发型——”
没等她说完,我率先笑着说“和你很像吧”,来缓解撞发型的尴尬。艾玛莫名红了脸,大眼睛缓慢地眨着。
“很好看,”她嘟囔着说,“…我要不要也去剪个短发呢?”
“可以,”我说,“我们还能一起把头发留长。”
艾玛低垂着脑袋,回了声“嗯”。她的声音和金色的长发就像羽毛一样,柔软又轻飘飘,我生出想要触碰她的欲望。
命运没让我继续和佐野艾玛单独相处下去。
“好久不见,真一郎。”
骤然听见mikey有点假严肃的声音,我的世界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透过人群,看见那个如同雪原血瘢显眼的黑点。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那个有些瘦削的成年人。
他没变,整一个青葱大学生,浑身上下透着生命力。
我听见佐野真一郎的声音,可能是隔了太久,我居然会觉得他那副嗓子也能宛如天籁。
他向mikey吐槽:“你来接我怎么举这种牌子?吓我一跳。”
mikey有点小得意:“整到你了。”
“一点点吧。”
真一郎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笑了,把手里提的袋子塞给mikey。
“开斋节的纪念品。”
原本兴致勃勃的mikey在看到袋子里包的圣水壶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我不要这个。”
“唉?”
mikey没管他的兀自失落,说:“艾玛也来了。”
我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在人群中寻找艾玛的身影,艾玛向他挥了挥手,于是他也咧开嘴笑着挥手。
然后真一郎就凝固了,我想他一定是看到了我。我不禁也有些得意,满怀恶意地冲他充满笑。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挪到我身上,我说了声“叛徒”,声音小到艾玛都没听见,但我想他是一定看清口型了。
真一郎尝试与我对视,却率先移开视线、摸摸鼻子,这是典型的心虚表现。
观看了我俩无声表演的mikey眉头拧成疙瘩:“你们两个搞什么?”
我冷笑一声:“我这是看到了欺骗了少女感情的人渣的正常反应。”
真一郎小声抗议:“话也不能这么说。”
mikey的眉目突然舒展,恍然大悟:“真一郎,你把她甩了?”
艾玛愣住了,却第一个表示不信:“mikey!真哥哥的女人缘…不可能会反过来甩女孩子啊。”
真一郎一边关注着我,一边对弟弟妹妹哈哈苦笑:“太伤人了,你们别说了。”
我们五个人离开了接机的地方,mikey把手举牌还给了我。我塞给了真一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苦恼。
片刻后他就恢复了大人的从容:“我们怎么回去?”
“我坐由理奈的车。”艾玛率先说。
mikey补充:“爷爷坐我的,真一郎你走路回去吧。”
真一郎没什么坚持,他示好性冲我露出了自以为充满魅力的一笑。
见过大风大浪的我已经不吃他这套了,只是送他个白眼。
真一郎不在乎,擅自宣布:“我也坐由理奈的。”
我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但也没反对。mikey一副被背叛的表情,大喊:“不公平!那我也要坐由理奈的!!”
最后变成了我带艾玛和mikey,真一郎骑mikey摩托带小老头的场面。
佐野真一郎把几件行李绑在巴布上后骑着巴布扬长而去,我一边心里祈祷这条路上别有交警一边载着佐野两兄妹缓慢行驶。
mikey在后面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要不换我来开?”
被夹在中心变成饼干的艾玛额头上冒十字:“——意见这么多你给我下去。”
mikey没听见似的,绕过艾玛和我说:“由理奈你开得好慢啊,换我来吧?”
“没办法,”我平静地说,“开太快出车祸了怎么办。”
本来就超载了。
mikey表情突然失落了下来,支支吾吾地吐出来一句“抱歉”就不吱声了。
惊诧于我一句话就让mikey消停了,艾玛在后视镜里露出见鬼的表情。
我们到时真一郎已经在收拾行李了,把自己的东西搬进我早上叫mikey起床的房间。mikey连忙下车:“真一郎现在这里是我住!”
“我知道,”真一郎说,“爷爷和我说过了,我就还是睡原来的房间。”
mikey因为真一郎的态度略不爽。我插入话题:“原来这里是你的啊。”
“…是仓库,原来的话,”他的眼神有些躲闪,实话都说不流利,“我一般在这里摆弄一下机车。”
听着真一郎的话,我的目光不禁落在他的右手上。他瑟缩一下,斗胆问了句。
“可以原谅我吗?”
没有长篇大论的道歉与剖析与道歉,也没有给我的礼物,就想着要原谅——但是算了,算了。
我大方地告诉他:“不死的话就原谅你。”
真一郎瞪大眼睛:“一般不是‘死了都不会原谅你’吗?”
“我才没那么沉重,”我吐槽,那个名字就顺嘴说了出来,“你当我是伊佐那啊。”
这个名字一出,我们两个都静了下来。
真一郎想说什么,我抿抿嘴表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默了两秒。真一郎问:“那你说的原谅我还算不算?”
我气血上涌,很想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原谅你了?于是阴阳怪气地挤出一句:“什么原不原谅呢,反正我也不能穿梭时空把那张谅解书撕了啊。”
“不能…原谅我的意思吗?”
他那双和mikey如出一辙的漆黑瞳孔陡然盛满了失落,佐野真一郎也同样说了声“抱歉”,仿佛连灵魂都在伤心。
我看不得他这种表情。可耻地移开目光,说:“…算。”
“什么?”
“原谅你算了。”
真一郎瞬间脸上绽放出靥花来。看得我气不打一处来,捏着力道给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