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青云高中的教学水平虽然烂得令人发指，但食堂的餐饮设施却在几个高校里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甚至比一些星级酒店还要高档。
裴雁来走进食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对裴月还命令道：“去打饭。”
他姿态懒散，脸上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两条长腿随意伸展，说不出的矜贵傲慢。
裴月还咬了咬牙，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当是照顾残疾人了。
“你要吃什么？”
裴雁来睨向她，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当然是越贵越好。”
学校食堂的饭能有多贵？裴月还觉得他这个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恶。
他又在讽刺什么。
杨舒雅和林宇凡想要试着开口阻拦，但裴月还已经伸出手，用平生最冷漠的声线说道：“饭卡。”
裴雁来的眼神落在她的手心，然后很快移开，看向别处，吐出两个字，“没有。”
裴月还闭了闭眼。所以，就是要让她付钱，让她打饭端到他面前，再陪他吃完。
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但她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就当是替妈妈照顾他了，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杨舒雅看裴月还走远了，立刻跟着追了上去。
裴雁来看着她的背影，瘦弱纤瘦，因为气愤走路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了一倍，扎起来的马尾随着她走路的动作一晃一荡，轻悠地扫过白皙的脖颈。
她以为自己是在耍她吗？
青云的食堂是外包出去的，由一家专门的餐饮公司负责运营，高档的饭菜就代表着高昂的费用，这里面最便宜的一份饭也是他吃不起的。
所以在今天之前，裴雁来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一步。
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饭卡。
裴雁来注视着那道背影，看着她在人群中排队，然后在一个窗口弯下腰，低声询问着里面的工作人员，发丝因她俯身的动作垂落，遮挡住了侧脸。
视线忽然被遮挡，林宇凡的笑脸映在裴雁来的眼中。
裴雁来冷淡地别开眼。
林宇凡脸上的笑霎时僵住，“这是什么眼神？干嘛这么看我？”
又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真装。
林宇凡很快调整好情绪，不在乎裴雁来的态度，八卦的眼神看向他：“雁哥，你真是裴家的亲生儿子啊？”
裴雁来沉默不语，当前面是一团空气。
他不回答也不影响林宇凡继续说，“那你以后可是裴家真正的大少爷了，说真的，这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我都觉得胡扯，可如果是雁哥你，我还真有几分相信……”
他的声音叽叽喳喳，裴雁来终于忍不住了，让他闭嘴。
林宇凡闭了三十秒，接着又问：“雁哥，你真是莫阿姨亲生的啊？那裴月还又是怎么回事？她家在哪里，她是捡的，还是收养的，还是你们被人给调换……”
裴雁来扬起没有情绪的眼眸，不耐烦地打断他：“要给你看身份证吗？”
“要啊要啊。”林宇凡眼睛闪闪发亮。
裴雁来从兜里抽出一张卡片，冲他甩了过去，林宇凡稳稳接住。
身份证是新办理的，上面还有一层薄膜没有撕掉，熟悉的头像，但名字那栏却是裴雁来。
林宇凡看了许久后，把身份证递还给他，笑着说：“雁哥，你别说，你跟裴叔叔还挺像的。”
裴雁来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徐冲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裴千廷也没好到那里去。
他跟裴千廷长得像并不是一件值得多么高兴的事。
林宇凡观察裴雁来脸上的表情，接着凑近了他低声道：“雁哥，你知道你家多有钱吗？”
裴雁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林宇凡笑了下，放松了身体，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别这么看我，家里有钱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相反，你以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去考虑有什么后果，毕竟有人可以替你无限兜底。”
锃亮的餐盘被重重地放在了桌上，里面有青菜、鱼肉、鸡肉还有水果，样式丰富。
裴雁来看了很久，然后说：“没有筷子。”
裴月还转身离开，很快，一双筷子被扔到了他的手上。
杨舒雅打了两份饭回来，拉拉裴月还，“月牙，吃饭吧，给你打了最喜欢的排骨。”
裴月还刚坐下，裴雁来又说：“我要喝水。”
裴月还当自己听不到，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就听到对面阴沉冷郁的声音。
“裴月还。”
手上的筷子被重重放下，撞击餐盘发出了“砰”的声响，裴月还怒视他，“你是残疾人，还是没有长手长腿？需不需要我喂你啊？”
裴雁来眉梢挑起，手里的筷子随手甩在了桌上。目光幽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开始变得变得僵持，裴月还倔强着不肯去，裴雁来冷漠着一张脸。
林宇凡见情况不对，连忙站起来，说：“我去，我去就好，雁哥你想喝什么水？”
裴雁来冷声道：“不喝。”
那就渴死算了。
裴月还愤愤不平地阴暗想着。
“我准备把影音室拆了。”裴雁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砸碎，然后一件一件扔到垃圾桶里。”
裴月还的脸色因为愤怒涨红，“爸爸妈妈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是吗？他们会二十四小时都在家吗？总有不在的时候。”
赤裸裸的威胁。
“喂，你别太过分了。”杨舒雅扔了筷子，不满地冲他喊道。
这人欺负上瘾了是吧。
裴雁来没分给她一个眼神，嘲弄地看着裴月还，轻飘飘地说道：“到时候，你和你闪闪发亮的梦想，就在垃圾桶里见面吧。”
裴月还又急又怒，但什么也做不了，不论怎么斗，她都斗不过他。
眼眶微酸，但强忍着没有落泪，两只手紧握成拳，裴月还体会到了强烈无力的感觉。
裴雁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是漫不经心，但眼神却冷得让人发寒。
裴月还怨气冲天地起身，回来的时候把水瓶用力砸在了他的手边。
他的右手还缠着白色绷带，伤口还在恢复期。
“你还要干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裴雁来拧开瓶盖，边喝边说：“等等吧，让我边吃边想。”
裴月还心里有气，憋着一股劲，这下也不想坐下了，她就站在这里，看他还想要怎么整她。
她身上穿着青和高中的西装校服，在一众长袖长裤里显得异常突出，傻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来来往往的学生路过都要看她一眼。
裴月还被这么多人打量着指指点点，脸色微微发烫，她突然醒悟自己现在的行为要多傻有多傻。
杨舒雅拉了拉她的衣袖，“月牙，坐下吧。”
“不坐。”裴月还冷声拒绝，就算傻她也认了，反正她不会向这种人认输，不会被这种人看不起。
“那你不吃饭了？”杨舒雅问她。
“不吃。”裴月还倔强道。
她现在就盼着裴雁来赶紧吃完饭，这样她就能早点离开了。
裴雁来咬了口青菜，抬头看她，就撞见一双闪耀着火光的眼眸，要是眼神能杀人，裴雁来估计要被她杀死一万次了。
倒是比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强多了。
裴雁来低头继续吃饭，冷声道：“不吃就饿死。”
反正她应该还没有体会过饿肚子是什么感觉吧。
裴雁来在吃饭速度上倒是没有故意折磨她，他吃饭本来就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吃完了。
裴月还全程都盯着他，他吃一口就在心里记着时间，见他终于吃完，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立马拉着杨舒雅往食堂外面跑，看也不看他一眼。
从青云跑回青和，裴月还累得气喘吁吁，连带着肚子也更饿了。
杨舒雅刚才已经吃过了，虽然吃得少，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裴月还在学校超市里买了个面包随便垫垫，她今天再也不想去任何一间食堂了。
中午的阳光很晒，杨舒雅尽量从阴影处走过，但学校的树木是间隔栽种的，阴影处自然不是连续的。脸被晒得发红，她实在受不了，拦住一个过路的男生，让人把外套脱下来。
那男生似乎认识杨舒雅，听到这个要求表情虽然冷淡，但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得意。
把外套交给杨舒雅，男生期期艾艾道：“我是高二八班的……”
但话没说完就被杨舒雅打断了，杨舒雅把他的外套顶在头上，神情蔫蔫，“放学来拿校服。”
说完，就拉着裴月还迅速离开，但没走两步又被男生拦住。
“我都不知道你在哪个班，你的名字我也还不知道。”
他以为这是两人相识良好的开端，就算以后不会发生点什么，但他们至少可以成为朋友。但杨舒雅接下来的话瞬间粉碎了他的想法。
“你不认识我吗？”因为头顶着大太阳，杨舒雅心里烦躁，说话也不再顾忌。
“你刚才不是一直在偷看我吗？你以为我拿你的校服想干什么，借机跟你搭讪，然后我们顺势认识，过两天是不是还得和你谈恋爱？”
她语气不耐，说话句句带刺。
裴月还意识到杨舒雅的态度不太好，想要委婉提醒她不要这样说话，可她今天的心情同样不好，所以此刻对杨舒雅这种无差别攻击的行为选择了放纵。
男生的脸色变得苍白，看着杨舒雅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小声嗫嚅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杨舒雅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推开他，“让开，别挡路。”
男生右手往前一伸，“那你把校服还给我。”
“拿你校服是看得起你，你这时候不是应该躲在被窝里偷笑吗？”
男生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结结巴巴道：“我为什么……要……偷笑，而且还……还……要躲在被窝里？”
杨舒雅说：“你不是暗恋我吗？”
像是拉响了核武器，世界一瞬间变得寂静，裴月还看着男生的脸异彩纷呈地变幻。
他长大了嘴，眼睛瞪得浑圆，脸色一会白一会红一会青，最后捂住脸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裴月还现场看了一出大戏，没有预料到后续剧情竟然是这样发展。等那男生跑远了半天还回不了神，被杨舒雅拽着往前走，才想起来问：“舒雅，你怎么知道他暗恋你？”
“你们以前认识吗？”
杨舒雅快要被太阳晒化，听到这个问题，眼皮也不抬一下，“不认识，我诈他的。”
反正男人不就是那样，肤浅的庸俗，只看表情就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裴月还不明白杨舒雅的这种能力从何而来，但她一句话就把人赶跑着实让裴月还崇拜。
“舒雅，那你知道怎么把裴雁来赶跑吗？”裴月还虚心求教。
如果这个问题有答案，裴月还保证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掌握。
杨舒雅脚步停下，看着她兴奋的神色，沉痛地道出事实，“这辈子怕是别想了。”
如果她能制服裴雁来，还会跟着裴月还跑去青云吗？早就让裴雁来乖乖到青和来陪她吃午饭了。
以前裴雁来既没钱也没背景的时候，她就在对方面前就碰了不少钉子。现如今，裴雁来的身份非同小可，她上赶去跟他作对，不是找死吗？
她语气沉重，当作安慰，“月牙，你就当供了个祖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