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柳瑛上场的时候，台下人是一片喝彩声。
她生的本就漂亮至极，谈吐气度又不凡，非常惹人觊觎，从她压倒性优势、全场最多的羽毛数量就可见一斑。
站在那个位置，她清晰地看到，本来漫不经心看过来的男人，端详完她之后，眼睛一亮。
来之前严清桑就为她添置了上好的衣服和饰品，搭配在她身上无疑是锦上添花，极尽自己面孔和身姿的优势。
几乎在一炷香之内，价格就被喊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柳瑛粗略计算了一下，是个自己一辈子可望不可即的数目，对纨绔公子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随着价格的飙升，叫价的只剩下先前酒会之上，跟严清桑聊的最多，言笑晏晏，似乎关系不错的三个男人。
看来这三个男人财力也是最强的，她垂眼，倒是验证了心里那个如何脱困的想法。
三方争执不下，似乎都把柳瑛当做势在必得的囊中之物，吵的不可开交。
严清桑在远处坐着，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拍卖，也从不投来哪怕一点目光和注意，只是自顾自饮酒。
但明显心不在焉，握着杯子的手都有点抖，琥珀色的酒液淌在膝盖上都浑然不觉。
而柳瑛只等场面稍稍安定下来，伸了个懒腰，散漫地靠在玻璃上，开口。
她这副模样倒有别样风情。
“刘少爷，陈少爷，楚少爷，三位不必再争。”
她漠然的抬眼，语气也淡淡，看着镇定得很。
“今天你们都碰不到我。”
凑近点听到她这话的人，不免有几分疑惑神色，但也不好发问。
场上人都带着面具，柳瑛是如何认得这三人的身份的？
沉默半晌，站在最左边的男人开口询问。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三个的身份，莫不是认识？”
“你们都戴着面具，不知道身份，但我斗胆猜测，这种富公子的宴会也是按照家族势力判定地位的。”
“羽毛的品级不同，当属你们几个的手里看着材质最好，况且其他人都一点点退下了，明显是给你们让位置。”
“绥城之中，包含严家在内，当属五家势力最为强盛，带我来的是严少爷，料想你们几位是剩余四家的人。”
“那也只能听出来是其中三家，你是怎么知道是我们三个的，就靠瞎猜吗？”站在中间的男人忽而笑了声，带上几分戏谑，“你不一定知道我是谁吧？”
“你是刘少爷。”
柳瑛语气甚至没有试探，毋庸置疑的确定。
“你穿咖色衣服，脚步沉稳，拿酒杯的手苍劲有力，手上有茧子，手势也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猜是常年握刀枪养成的习惯吧？五大家族当中，刘家主要贩卖食盐，手中有盐矿绝对需要足够的武力，也就你们家是习武出身，你只能是刘家独子。”
她观察如此细致入微，仅凭这段时间的信息，推理出来这么多东西，惹的在场诸位一阵吸气声。
如果是个男人就好了，或者位置再高一点就好了，不失为一个人人巴结的聪明人才。
可惜是这样的地位，卑贱戏子，又是个女人。
很多人心照不宣的如是想。
“然后就是你，楚少爷。”
柳瑛把脸转过去，对着左侧那个初始发话的男人。
“我以前曾见过你，听到过你和别人的谈话，宴会上都改变声音，不能凭借这个判断。”
“只是不巧，我天生耳力强，能听出来细微的声音差别，但真正暴露你的还是偶尔的咳嗽声。”
“虽然没有流传出来哪家少爷有痨病，大量饮酒极有可能引起咳嗽，再加上楚少爷好酒人尽皆知。”
“你身上酒气最重，想来刚才喝了不少，却看不出来醉意，所以大概您就是楚少爷了。”
“你还挺聪明敏锐，很少有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楚少爷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夸奖。
左边两个男人身份都被点破，站在最右边的那位陈家的突然笑起来，比那两位倒是爽朗点。
“你还挺有意思的，反正你说这些估计也是为了求生，不如这样吧，你来猜猜我是陈家第几？”
“如果猜出来了，我就放你一条退路，如果猜不对，扰了今天兴致，可是要被惩罚的。”
他口中的惩罚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陈家三位少爷一母同胞，体态、声音、语气都非常相似。”
“不了解的人难以区分，更别说在这戴着面具的场合上，那我就随口猜一个好了，陈家二少，对吗？”
她虽然说的是随口猜一个，但话里都是笃定。
眼前男人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语塞了一会，惊讶开口。
“你为何知道是我？你认识我？”
语气中还带有几分诡异的心虚和惶恐。
“陈家大少被视为继承人培养，陈老爷苛刻自己，养出来的孩子也各守本分，冷静得有些无趣。”
“且不说他那木头一样的性格，对女人会不会感兴趣，在陈老爷的看管之下，他是万万不敢来参加这种宴会的。”
“至于你弟弟陈三少，我是见过的，年纪尚轻，他喜欢上了和我同样在梨园中唱戏的一个角儿，窈娘。”
“据说是一见倾心，各种献殷勤讨美人欢心，他是个纯情少年，窈娘对他笑笑都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又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玩乐，如此得心应手？”
眼前陈二少愣了一会，突然拍手，笑的有点发自内心的愉悦。
“你还真聪明，罢了，算你有点本事，这次我也就放过你了，退出他们几个的竞争。”
然后一道声音打断他的话语。
“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认出来又如何，机关算尽太聪明，你还不是要接受接下来的命运。”
刘少爷笑的恶劣。
“真要说的话——我觉得你这女人挺有趣，如果真的驯服，肯定有不一样的快感吧。”
“两倍价格，我要定了，今晚她必须是归我。”
听他这么发话，旁边的陈二少甚至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我确实准备放过你没错。”
“楚少爷和刘少爷可没我这么好说话，我倒好奇，你哪怕和我赌赢了，又要怎么说服他们两位。”
但也多半是看热闹的心态，完全不想伸出援手。
“楚少爷。”
柳瑛突然出声，对着一直表情沉静，若有所思的楚少爷道了这么声，换来的只是一声嗤笑。
“争不过我也就不争了，救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毫无利益，我们商人又怎么会做。”
“您会救我的。”
她表情淡漠，对一切似乎早有预料。
“您别看我只是个小有名气的角儿，楚老爷非常爱听戏吧，来梨园次数也多，勉强算我旧识。”
“想拿我爹压我？能有什么交情。”楚少爷语气冷漠，“他是喜欢听戏，都不一定知道你这号人的存在。”
“只是个交易罢了。我有祖上给的戏谱，民间早已失传，含我在内，会唱的人世间只剩…一个。”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黯淡一下，但还是调整过来，继续谈条件。
“楚老爷是出了名的戏痴，对此兴许感兴趣，若是楚少爷本次救下我，也就当份礼物，全数奉上。”
“你倒是说到点上，正好我爹寿宴在即，我还焦头烂额要送什么礼物，这个交易，我做。”
楚少爷沉吟片刻，权衡利弊了一下，终究是下定决心，转头只对刘少爷道。
“此次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这女人对我来说作用也挺大，漂亮女人多的是，我给你找点其他的就是了。”
“要是平常我还敬你三分薄面。”
刘少爷冷哼，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面上还是势在必得的笑。
“这次你的脸可不够大。”
“这个女人，我就偏要豪掷千金，强求这么一次。”
柳瑛甚至没把目光放在刘少爷身上，神色凄婉地看了眼严清桑。
他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着喝酒，直到这时才堪堪扫过来一眼，好像感受到了她的视线。
“严少爷，是您领我来的，您不保护我一下，而让我在此任人宰割、丢尽颜面吗？”
“你的身份…”严清桑只一如既往的笑，眸带嘲讽，“不值钱。”
“对我又能有什么影响？”
他说完这话就低头喝酒，不让任何人看到眼底复杂的痛楚和懊悔。
端的还俨然是个玩弄感情、游戏人间的纨绔公子架子。
即使早有预料，柳瑛的眼底有一瞬间黯然，绞着衣角的手攥紧。
说白了，她的身价也是这位大少爷亲手捧出来的。
常人眼里是万人空巷的名伶，在阔少那儿就不值一提。
他亲手培养出一枝盛放的玫瑰，然后将玫瑰折断在淤泥之中。
觉察到柳瑛情绪变化，他话锋一转。
“或许你有本事说服我吗？”
严清桑调整好神情，唇角还是玩世不恭的笑，显然是因为她刚才的表现产生了一些兴趣。
“在这里你也就认识我，不如你试着求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