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悱恻
连怡安整夜守在福柔身边,滴水未进。夏云深下朝之后走进怡和殿,拉起她说道:“你若再敢这么糟蹋你自己,朕让沈思杰断了她的药。”连怡安愤怒地看着他。夏云深继续说道:“别这么看着朕,朕已经杀了孙昭仪和她身边的人,你的气也该消了。”
连怡安轻笑道:“孙昭仪之所以敢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揣测了你的心意,福儿是夏怀安的女儿,只要她待在这里,随时都会有危险。你用她来威胁我,才害得她差点失去了性命。”
夏云深讥笑道:“如果她没有这点价值,她早就死了,朕留她一命,你不对朕感恩戴德,还敢来怪朕。”他回头吩咐李睿:“去告诉沈思杰,让他不必再送药来了。”
李睿为难地看向连怡安,夏云深愤怒道:“还不快去。”
李睿匆匆退了出去,连怡安慌忙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恕罪,臣妾一时糊涂,臣妾再也不敢顶撞皇上了,求皇上收回成命。”
夏云深冷冷地说道:“晚了。”他转身向殿外走去,连怡安慌忙抱住他的腿说道:“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敢,求皇上饶了福儿吧,她才刚刚好一点,这个时候断了她的药,她会没命的。”
“你不是怪朕用她威胁你吗?朕现在如你所愿,你满意了吗?”夏云深说道。
连怡安哭着说道:“云深哥哥,怡儿错了,皇上没有威胁臣妾,是臣妾自愿留在皇上身边的,求皇上原谅臣妾,求皇上饶了福儿。”
夏云深甩开了她,大步而去,连怡安慌忙去追,被侍卫拦了下来,她大喊道:“云深哥哥,怡儿知道错了。”夏云深头也没回,身影消失在了她眼前。月见跑到她身边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连怡安心灰意冷地说道:“他不许沈大人再送药来了。”
月见伤心道:“怎么会这样呢?没有药公主是熬不下去的。”
福柔痛苦地哭声传来,连怡安慌忙跑到她身边,抱起她哄道:“福儿乖,福儿别怕,母后在这里呢。”
福柔哭着说道:“母后,福儿疼。”
连怡安抓住她的手说道:“福儿听话,别挠,母后给福儿吹吹。”
月见连忙拿起扇子对着福柔的伤口轻轻扇着风,采梦和筱思走了进来,采梦将药拿给连怡安说道:“公主,这些药留给公主用吧,奴婢和筱思伤的不重,能受得住。”
连怡安点了点头,她对月见说道:“你让人去太医院拿点消肿药给她们。”
月见福身说道:“是,奴婢亲自去拿。”
采梦接过月见手中的扇子继续为福柔扇着风。连怡安抱着福柔,温柔地问道:“福儿,好一些没?”
福柔在她怀里嘤咛了一声,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筱思说道:“娘娘,沈大人配的药和上次倚兰拿给奴婢的药一模一样,药效极好。娘娘放心,等皇上气消了,会让沈大人继续送药来的。”
连怡安吃惊道:“你是说沈大送来的药和当初倚兰送来的是同一种?”
筱思说道:“是同一种,连味道都一模一样,奴婢不会记错的,当初奴婢重伤,全靠这个药捡回了一条性命。倚兰说这种药是他们家祖传下来的,是她哥哥配置的,闻良娣没了以后,倚兰也不知所踪了。”
连怡安仔细思索着其中的关键,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倚兰的哥哥是沈思杰?不对,如果倚兰的哥哥是朝廷官员,她怎会沦落到去做丫鬟呢,而且闻落雪死了以后,她就无缘无故失踪了,实在太蹊跷了。沈思杰在怀安哥哥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效忠于夏云深了,听说他是郑懿手下的人,明珠和倚兰或许是郑懿安插在东宫的眼线。但是倚兰为什么要救筱思呢?难道是明珠还活着,是她让倚兰救的筱思,是她在弥补对闻落雪和筱思的亏欠?她们当初害死了她的孩子,闻落雪也含冤而死。闻以谦将闻落雪的死怪在了怀安哥哥身上,所以他叛变了,他和郑懿里应外合,帮助夏云深扫清了障碍,登上了皇位。他们早有预谋,甚至更早,或许夏云深还在南陵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自己是他顺利回梁夏的一颗棋子吧,她和怀安哥哥尽心尽力地帮助他回到梁夏,不曾想,养虎为患。与皇位相比,他们当初的感情算得了什么?她很想大笑,原来害死她孩子的幕后凶手是他,是从小到大她尽心尽力保护的那个人。
采梦担忧道:“公主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奴婢去请太医来吧。”
连怡安摇摇头说道:“我没事,皇上现在在什么地方?”
“皇上已经关雎宫歇下了。”采梦说道。
连怡安说道:“你和筱思身上都有伤,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采梦和筱思福身退了出去,福柔的奶娘陆嬷嬷走进来说道:“娘娘也去歇着吧,这样熬下去身体是吃不消的,奴婢来守着公主,娘娘放心吧。”
连怡安点了点头,她将福柔放在陆嬷嬷怀里说道:“她现在睡不安稳,半夜总是痛哭,她熟悉你身上的味道,你抱着她睡,她会睡的安稳一些。”
陆嬷嬷说道:“娘娘放心,奴婢会照顾好公主的。”
连怡安和月见来到了关雎宫,苏木迎了上来,她福身说道:“贤妃娘娘万安,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娘娘先回去吧。”
连怡安跪在了地上,月见连忙跟着跪了下去。
苏木劝道:“娘娘还是回去吧,夜深露重的,娘娘别感染了风寒,皇后娘娘会替公主求情的。”
连怡安不再言语,直直地跪在那里。苏木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向寝殿走去。
关雎宫的寝殿内,夏云深淡淡地说道:“那就让她跪着吧。”
郑婵对苏木摆了摆手,苏木福身退了出去。她轻轻给他捏着肩说道:“皇上既然为了贤妃赐死了孙昭仪,又何必再断了福柔的药呢?”
“朕最讨厌别人威胁朕,她若是想跪,就让她跪着吧。”夏云深说完,躺了下去,郑婵默默地躺在他了身边,轻轻抱着他的腰,夏云深侧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婵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他起身的动静,她依旧闭着双眼,假装熟睡。夏云深走出了寝殿,她披着斗篷远远跟了过去,她感受到了他急切地脚步声,他怎么会不在乎她呢!郑婵的整个心仿佛都在滴血,他已经贵为九五至尊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她呢?明明自己才是陪他同甘共苦一路走来的那个人。她看到他一把抱起连怡安,看着他抱着她走出了关雎宫。
苏木劝道:“娘娘,进去吧,皇上已经走远了,夜里风凉,别染了风寒。”
郑婵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寝殿,苏木奉上热茶说道:“娘娘别难过,皇上一时被迷了心窍,他早晚会明白娘娘才是最值得他爱的人。”
郑婵说道:“明日一早你让人去通知父亲,让他赶紧找个理由发落了孙将军,然后让他想办法在民间大肆宣扬妖妃为了争宠害死宫中妃嫔,不仅如此,皇上还迁怒了妃嫔的家族。”
苏木说道:“娘娘,这样也会败坏皇上的名声的。”
郑婵讥笑道:“他都强行霸占兄嫂了,还会在乎名声?苏木,本宫要是能狠下心不爱他就好了。”
苏木伤心道:“娘娘别难受,您是中宫皇后,以后生下的孩子就是梁夏的太子,没有人可以撼动您的地位。”
郑婵点了点头说道:“本宫知道,跟皇上的宠爱比起来,你说的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宠爱妖妃,害死妃嫔的言论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夏云深置之不理,连怡安视而不见。
魏琦入宫觐见,他对夏云深说道:“皇上,宫里宫外流言四起,应加以制止才行,不然会影响圣誉的。”
夏云深笑道:“师父多虑了,去强行制止流言,反而会适得其反。”
魏琦说道:“皇上,流言已经传到了南陵和大朔,南陵王要求接回怡安公主,霜华公主也传来书信,请皇上送怡安公主回南陵。”
夏云深脸色阴沉,他淡淡说道:“师父派人告知南陵王和霜华公主,连怡安已是朕的皇妃,再无回去的可能。”
魏琦拱手说是,随后又劝道:“臣认为还是应当及时制止流言,皇上仔细想想散播流言的人是何居心,他日若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控制了皇权,那贤妃娘娘必定活不成了。”
夏云深恍然大悟,他点了点头说道:“幸亏师父提醒,宫外的流言师父悄悄去查,一定要追溯根源。宫里的流言朕让重湖去镇压,若再敢有人议论,格杀勿论。”
福柔的伤慢慢好了起来,高热也退了下去,夏云深终究没舍得让连怡安一直跪着,那晚他丢下郑婵,抱着她走出了关雎宫。连怡安苦苦求他,他再也硬不下心肠,君无戏言在她这里真就成了一句戏言。绾妤在怡和殿哄着福柔玩,她对连怡说道:“魏大统领正在极力镇压宫里的流言,现在没人敢议论姐姐了,姐姐放宽心吧。”
连怡安说道:“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魏大统领其实应该姓苏的。”
绾妤点了点头说道:“他的身世我也听说了一些,当年第一次在梅园见到他和皇上的时候,他们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转眼间,他们身居高位,功成名就,人生就是这般让人捉摸不透。”
连怡安说道:“看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往都是早有预谋的,是不是从梅园初遇开始,你便对皇上再也舍不下了。”
绾妤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我四哥劝我不要嫁过来,我母后也劝我,但我还是舍不下他,执意嫁了过来,我一直以为他最爱的人是皇后娘娘,直到见了姐姐才知道并非如此。”
“那你怨我吗?”连怡安问道。
绾妤摇了摇头说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非要走的,我嫁给他之前就知道他已经心有所属,是谁都不重要了,是苦是甜,我自己都会默默承受。”
连怡安无奈地笑道:“这里真像是一座牢笼,进来一个人,就会跟着上一把锁,然后钥匙不知道扔去了何处,想再出去,好像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