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地狱
刀尖抵在南春的脖颈处，南春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连连摇头，她手脚被绳子紧紧地捆着，嘴巴也被完全堵住，发出呜呜的求饶声。沈慕新最终还是放下了刀，又一次将她打晕了过去。她来到沈思杰的府上，沈思杰悠闲地喝着茶，她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沈思杰冷笑道：“让我猜猜，送膳食的那名宫女，现在肯定还活着，师妹没忍心动手杀了她吧。”
沈慕新反问道：“王妃呢？”
“王妃早就安排好了，我做事，师妹还不放心吗？你见我什么时候违背过师父的命令。”
沈慕新不再理他，往门外走去，沈思杰一跃而起挡在了她面前。
沈慕新无奈道：“师兄，我很累，没精力和你吵架。”
“师妹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沈思杰逼问道。
“对，我没杀她。”沈慕新淡淡地说道。
沈思杰看着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愤怒，抬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沈慕新嘴角流出了鲜血，她不由后退了半步，沈思杰抓起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看着他。沈慕新轻笑道：“师兄是要替师父惩罚我吗？”
沈思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沈慕新感觉自己的整个头皮要被他生生扯了下来。沈思杰冷笑道：“你真以为师父不会杀你吗？为了一个个不相干的人，一次又一次地违抗师父的命令，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是生是死与师兄何干？”
“你若自己找死没人拦你，但别来连累我。倘若有人提前发现了那名宫女，我和王妃谁都别想活着出宫，你一念仁慈，差点害死了我和王妃，要是王妃真有什么不测，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沈慕新心中悲凉，为什么有的人的命是命，有的人的命却贱如蝼蚁。沈思杰逼问道：“我问你话呢？”
沈慕新冷笑道：“师兄心中若是不忿，大可把这一切都告诉师父，要杀要剐师父自有决断，何须你来越俎代庖？”
沈思杰笑道：“你以为我管不了你是吗？”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师兄来管了？”沈慕新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沈思杰边说边掏出了令牌。沈慕新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见此令牌如同见到师父。沈思杰松开他的头发，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他看着沈慕新苍白的脸讥笑道：“师父临走前，让我全权掌管红叶阁，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
沈慕新脸色更加苍白，不带一点血色。沈思杰满意地笑出声来，随后呵斥道：“还不跪下。”沈慕新一甩衣襟，跪了下去。沈思杰起身，重新走到了她面前，托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师父没时间管你，那便由我替师父惩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违抗师命？”
沈慕新突然冷笑了一声，她嘲讽般地看着沈思杰说道：“师兄，我相信，你死后一定会被打入地狱的。”
“死后有没有地狱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但今天我要让你尝尝人间地狱是什么滋味。”他拍了拍了手，两名红叶阁的杀手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沈思杰说道：“我们的小师妹太不听话了，把她带进暗牢，先抽一百鞭子。”沈慕新冷笑地看着她，脸上的嘲讽丝毫未退，沈思杰摆了摆手，沈慕新被拖了下去。
沈婵走过来问道：“新儿呢？为什么还不见她回来？”
沈思杰微微行礼说道：“王妃别担心，师妹早就平安出宫了，她去忙别的事情了。”
沈婵点了点头说道：“她平安就好，王爷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王爷和沈大将军一切安好，王妃脱离了太后的掌控，相信用不了多久，王爷和沈大将军便会联手打进洛城。”沈思杰说道。
沈婵点了点头，满是担忧的脸上，眼睛却是异常的坚定。
沈思杰笑道：“王妃快去休息吧，一切都不用担心，一切都在将军的掌控之中。”
沈婵担忧道：“苏木还在信王府呢，有没有办法救她出来？”
沈思杰拍了拍手，一名侍从走了进来，沈思杰说道：“去把苏木姑娘带过来。”
沈婵惊喜道：“苏木已经逃出来。”
沈思杰笑道：“自从王妃进了宫，王太后对信王府的管控就松了许多，救出苏木姑娘轻而易举。本来想着让她和沈夫人一起躲到安全的地方，但她执意要等着王妃。”
说话的功夫，苏木便被侍从领了进来，她连忙跪地行礼，沈婵扶起她说道：“快起来，苏木，你没事就好，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苏木笑道：“王妃别担心，苏木没事。”两人不顾尊卑地抱在了一起。沈思杰突然想到了闻落雪和沈慕新，自从闻落雪死后，沈慕新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心慈手软，优柔寡断。难道在她心里，她们之间的主仆情义，比师父的养育之恩还重要吗？等沈婵和苏木走后，他带着疑问走进了暗牢，沈慕新被铁链吊着，正被杀手狠狠地抽打着，她咬紧了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
沈思杰喊了声停，杀手放下鞭子，退了出去。他走到她身边，拿起鞭子抬起了她的下巴，她的头发已经散开，有几缕贴在了满是冷汗的脸上。他轻轻说道：“师妹，你若求饶，我便放了你。”沈慕新抬起眼睛看他，随后讥笑道：“沈思杰，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沈思杰笑道：“师妹媚骨天成，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他一把扯下她身上血迹斑斓的衣服，沈慕新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怒喊道：“沈思杰，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啊。”
沈思杰松下铁链，沈慕新滑落了下来，他用铁链勒住她的脖子说道：“师兄怎么舍得让你死呢？”她被铁链绑着双手，屈辱地跪在地上，她咬着牙说道：“沈思杰，你若不杀了我，终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沈思杰将她翻过身来，看着她仇恨的眼睛笑道：“师妹的身子果然让人销魂，不过你想杀我的话，还是等下辈子吧。”说完贪婪地舔着她血淋淋的伤口
沈思杰解下自己的披风扔在了沈慕新赤裸裸的身上，看着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她，他满意地笑了起来。他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师妹，尝到地狱的滋味了吗？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如若再有下次，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师父不会对你做的事情，我都会做，不过师妹果然比青楼里的妓女更让人欲罢不能。”
沈慕新再也没有了反驳他的力气，一动不动地卷缩在地上。沈思杰拍了拍手，一名杀手走了进来，他吩咐道：“送师妹回房间休息。”杀手夹起裹在披风里的沈慕新，瞬间不见了踪影。
沈慕新蜷缩在床上，她突然想起了闻落雪，在这个世上，除了师母以外，她大概是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了。在她成为明珠之前，她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女杀手，不懂得人世间的任何情感，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她乖乖遵守着师父的命令，对她来说，那是不可质疑的圣旨。她用自己的身体去诱惑一些达官贵人，要么让他们为将军所用，要么让他们死在自己身下，她从来没有想过反抗，也从来没有质疑过师父的决定，只因为师父对她恩重如山。师父将她从饥荒的人群中救了出来，当时她还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父母都饿死，她也已经奄奄一息。旁边饥饿的灾民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鸡或则一只狗，铁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开来，她很快会被人开膛破肚，扔进开水之中，煮成一块块的食物。
在她感觉自己马上要和父母团聚的时候，师父抱起了她，把她带回了红叶阁，给她饭吃，教她武功，等她再长大一些，请妓院的嬷嬷教她媚术。为了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她从来都是无怨无悔的，直到她被派去做闻落雪身边的丫鬟，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情，还可以笑，还会有人会关心自己。
闻落雪把她当作妹妹一般，单纯的筱思也是如此，在东宫的那些日子，大概是她在世上最快乐的日子吧。她暂时不用再过刀口舔血的生活，不用再被男人压在身下。她学会了做饭，学会了做各种点心，闻落雪和筱思一边品尝一边夸赞她，打趣她说，到底是多有福气的男子，才会娶到她呢？三个人总是笑成一团，她还会微微红了脸。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过平凡人的生活。她甚至憧憬自己可以退出江湖，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或则永远留在闻落雪身边，做一个心灵手巧的丫鬟。
她曾经一直劝闻落雪，劝她放弃争宠，好好地过自己日子，可是闻落雪对爱情的执着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很快便落入了他们的陷阱之中，自己还是背叛了她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换掉红玉丸，保住她孩子。或许夏怀安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会放过她，那是她唯一的生机。不曾想，她还是死了，死的那般绝望，终于还是自己害死了她，害死了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所以她如今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当她正在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时，沈思杰推门而入，一把扯掉她身上的被子，抓起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你不仅没杀送膳食的那个宫女，连你假扮身份的那个宫女你也没杀，托你的福，王太后和皇上已经提前知道王妃不见了，你差点就坏了师父和沈将军的大事。”
“有什么关系吗？皇上和太后早晚都会发现，沈将军和师父也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两个宫女死不死都不会影响什么？”她冷静地说道。
沈思杰怒反笑，他冷笑道：“你可真是巧舌如簧，我真想挖出你的心脏看看它有多慈悲。你以为你不杀她们，她们就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了吗？王太后已经将她们乱棍打死了。你不杀她们，她们同样会被当成奸细处死，你真以为你的善心可以救人性命吗？真是可笑。”
沈慕新心灰意冷，是呀，这个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她们。沈思杰一把将她拖下床，喊了声来人，一名杀手拿着鞭子走了进来，他看着她的眼睛笑道：“一个宫女一百鞭，早上的那个宫女就当你用身体还了，所以还剩一百鞭。”
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用眼神示意了下那名杀手，杀手走过去，狠狠地在她身上抽打了起来。她刚换上的寝衣瞬间又变得血烂不堪，鞭子抽打在她的伤口上，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冷汗直流，她咬紧牙关，依旧不发出任何声音。沈思杰心中恼怒，他不紧不慢地吩咐道：“用力。”
杀手加重手中的力道，屋子里传出皮肉撕裂的声音，她终于承受不住，痛苦地喊出声来。在她感觉自己马上要被打死的时候，鞭子在她身上停了下来，她艰难地转身，看到了倚兰握住了杀手手中的鞭子。倚兰开口说道：“师兄停手吧，再打下去师妹会没命的。”
沈思杰笑道：“她的命自己都不在乎，师妹心疼她做什么？”
倚兰哀求道：“师兄，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若把她打死了，怎么跟师父交待？”
沈思杰冷笑道：“师父要知道她干了什么，不用我出手，自己便会了结了她。”
“那是师父的权利，谁让我们的命都是师父给的，师父可以，师兄却不可以。师父虽然让你掌管红叶阁，可没让你随意杀死同门师兄妹。”倚兰说道。
“我可没杀她，只是按照规矩惩罚她，她若是不争气地死掉了，于我何干？”
“师兄，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手下留情，饶了她吧。”
“还剩多少鞭？”沈思杰看向杀手问道。
“还剩八十鞭。”杀手回答。
沈思杰讥笑道：“才二十鞭而已，师妹就受不住了，若是剩下这八十鞭下去，你恐怕要活到头了。这样吧，师兄我今天也发发慈悲，你求饶一次，我减掉十鞭，如何？”
“师妹，快求饶。”倚兰看向沈慕新说道。
沈慕新看着沈思杰冷笑道：“师姐，就算他打死我，我也不会求他。”
沈思杰皱紧了眉头，他冷冷地吩咐道：“继续打。”杀手重新扬起了鞭子，倚兰迅速夺下来，呵斥道：“住手，滚出去。”
“你也想造反吗？”沈思杰走近倚兰，冷冷地逼问道。
“师兄，倚兰不敢。”倚兰说完，跪在了他脚下。
“你这是干什么？”沈思杰问道。
“师兄，我替师妹向你求饶，求师兄饶命。”说完恭恭敬敬地向他磕头，连说了八次，连叩了八次首。沈慕新叫了声师姐，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沈思杰脸色阴沉，一甩衣襟，转身向外走去。倚兰在他身后叫了声师兄，沈思杰头也不回，将一瓶药扔在了她手里。
沈慕新趴在床上，倚兰一边替她抹药一边说道：“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值得吗？”
“师姐，你不懂，没有值不值得，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能好受一点。”沈慕新说道。
“师姐知道闻落雪以前对你很好，但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何必因此违抗师父的命令呢。再说了，师父以后肯定会将红叶阁传给师兄，你得罪了师兄，以后会生不如死的。”
沈慕新苦笑道：“我们这种人，能活一天算一天，那还会有什么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