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手机屏幕现在已经显示23:00,江淮破天荒地没睡下。
平时如果不拍戏或非工作需要,江淮早早就歇下了,很少熬到这个点。
不仅如此,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后，毫无睡意的江淮终于从床上爬起,穿着拖鞋往外面走去。
路过冰箱时从里面翻出一罐啤酒，借着手机的灯光一看。
这罐酒还是上次崔吹拿过来的，江淮并不爱喝，所以就一直放着。
好在还在保质期内。
他拎着这么一罐酒，来到了窗边。
屋子里没开灯,很黑,唯有窗边可以看到一点惨白的月光，幽幽地照着窗口。
江淮望着那轮明月,突然冒出一点愁思，脑中自动浮现出月是故乡明这样一句话。江淮不大记得那是从哪看来的诗句或者歌词。
江淮是本地人,现在正呆在他从小长大的城市,也就没有故乡一说。
只不过白天跟徐名言他们提到了房子,这让江淮想到了很久不见的父母。有些伤感。
江淮咽下一口酒,酒的味道很苦涩，稍微带点辛辣的感觉，江淮并不习惯。但酒确实是忧愁的良好承载体,将江淮心里的苦闷抒发出来。
借着微醺的醉意,江淮从身旁摸出一张全家福。
江淮的母亲是个很有仪式感的女性,有她在时每年都会组织家族成员拍一张全家福。
起初照片里有夫妻俩和江淮的爷爷奶奶,之后有了江淮，全家福从便一开始的四人，五人，再到后来的三人，二人，现在只有江淮一个。
随着江淮长大，亲人一个个离去。
江淮的妈妈是一名医生，曾接受医院指派和国家号召去援外，本来也没打算呆多久，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孩子。
不过后来她见到了战区人民的惨状，主动延长了援外的时间。结果因为做手术意外感染，江淮妈妈倒在了手术台上，在江淮初二的时候就离开了。
江淮爸爸是一名警察，在江淮妈妈走后不久，在一场救援行动中因为救人而失去了生命。
事情发生在江淮初中时，父母只来得及给他留下了一套充满欢乐记忆的房子，还有十几万存款。
江淮在将父母留下的房子变卖之后，因为要租房搬不走太多东西，只好挑了一些带走。
这些全家福就是江淮带走的东西之一。
最新的一张在江淮初中时拍的，江淮和父亲肩靠肩挨着，没有温柔娴静的母亲调剂，父子俩的神情都较为严肃，只有如相似的相貌和如出一辙的神态才能看出两人的亲密关系。
后来只剩江淮一个，江淮也就没有再去拍全家福。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江淮最后用毛巾将所有相框擦了一遍，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才回到床上，因为释放了一次感情，这次他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江淮低沉的情绪也随着时间过去一扫而空，恢复到容光焕发的状态。
总的来说江淮是一个心理调节能力比较强也比较洒脱的人，不然他早就在看不见希望的攻略过程中崩溃了，也不会有现在。
晨起后，江淮想了想，决定去拜访一下舅舅。
前段时间的负面新闻着实让长辈担心，是江淮拦住了舅舅要过来的行动，不然舅舅可能就推了工作过来了。
舅舅当时正在带一个科研项目，正是要拿出成果的时刻，江淮万万不想打扰他。
现在事情过去了，两人再见面纯粹是单独叙叙旧。
江淮的舅舅是个大学教师，性格和江淮母亲一般随和，两兄妹样貌也有些相似，都是俊男美女。
他下课后匆匆赶了过来。
江淮的粉丝构成里，大学生并不少。怕贸贸然出现在那里会引起骚乱，江淮于是在离学校有点距离的饭馆等着。
“小淮。”舅舅一进门就叫住江淮，“让舅舅好好看看你。”
江淮站起来任他打量。他的亲戚算来算去也就舅舅一个，因此很是珍惜。
舅舅开怀道：“长得更精神了，不愧是婉君的孩子，哪哪都好。”
婉君就是江淮妈妈的名字。
“现在过得怎么样？”舅舅问。
江淮给舅舅倒茶，“都还好。”
“你呀你，不管问你什么都回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近况，除了工作上的事，剩下也没什么好聊的。
等吃完饭，两人都没有起身的意思。舅舅犹豫了一会，才说道：“有时间多过来家里坐坐，小盛那孩子我已经教训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懂事多了。”
小盛是舅舅的孩子，比江淮小几岁。
那时舅舅舅妈见江淮没了爸妈可怜，将江淮接到家里后，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小盛年纪小，心里不平衡，讨厌江淮分走了爸妈对自己爱，经常因为这件事跟舅舅他们吵架。
江淮不想让舅舅一家为难，高中时就办了住宿住学校去了，跟温榭就是在那时候遇见的。
后来江淮为了攻略，有意疏远了舅舅一家，这样假如有一天任务失败，舅舅也不会太伤心。
现在没有了这一层顾虑，江淮坦然接受了舅舅的好意。
舅舅看出了江淮的接受
，也就不再去想过去江淮为什么不经常回来了。
可能是孩子长大了，在外面忙事业，男孩子，不闯出头就不好意思回家，这点他很理解。现在江淮事业有成了，这不就把自己约出来了，舅舅已经帮江淮找好了借口。
打开这点微不足道的隔阂后，甥舅俩接着聊了下去。
聊到后来，舅舅作为一个长辈，不免有一些通病，开始问起江淮的感情大事。
他就一个妹妹，妹妹也就一个孩子，说到底还是很关心江淮。
“小淮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要是有，差不多也就该定下了，什么时候带给舅舅看看，舅舅给你把把关。”
江淮没想到遇到这么一遭，婉拒道：“还早。还不急。现在刚好在上升期，也不好找。”
“那就先忙事业。舅舅和舅妈就是心疼你，当初你爸妈也是这时候谈的恋爱，感情一直很好。”
“我就想着，也得给你找一个两情相悦的。那样不会一个人，太孤单。”
前面的江淮还没什么感触，后面一个人太孤单确实戳了江淮的心。
特别是在昨晚的衬托下，此时此刻，江淮还真有点孤单的意思。
随后他又一想，还是随缘。
但舅舅的话还是给江淮带来一定影响，从前江淮没想过，现在才慢慢动了一点念头。
······
一个美妙的周五上午，当徐名言带着笑容进来时，江淮就知道应该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了。
徐名言为江淮准备了一套西服，不是那套宝蓝色的，而是百家主动为他们代言人提供的，一套精致的西服。
那套西服，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它闪闪发亮，高调而炫目的做派。
就差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就是故意秀给你看的，比之上次那套宝蓝色的西服更奢华。
“快换上。”
经纪人给江淮整理好领口，又忍不住拍了拍，直到黑色西服妥帖地贴在江淮身上，才满意地放下了手。
果然还是很适合。
经纪人不禁骄傲道：“你要是再穿着它多出去走几圈，百家的销量得高上不少。”
江淮抚眉，“徐哥你就别再拿我开玩笑了。”
“不是玩笑。不过我们也得往会议室去了。”徐名言叹息道：“今天可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上周同一时间，以秦赢和以温皓文亲戚的高层各执一派，于众人面前立下赌约。
赌的是《拯救地球》和《告别爱人》的上座率和口碑。
秦赢压的是以江淮为代表的《告别爱人》，对方则压的另一边。
在当时看来，《拯救地球》的赢面远胜于《告别爱人》。就徐名言知道的，《拯救地球》的初始排片率就比《告别爱人》高。
况且两个电影从制作成本，参演情况来看，都意味着《告别爱人》的赢面不大。
但秦赢还是选择了打赌，并且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上，选择了不被大家看好的一面。
讲真的，那时徐名言还怀疑秦赢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提升在江淮心中的好感度。
现在则不禁点头，大佬果然还是大佬，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进去吧。”
公司内说得上话的董事陆陆续续进来，有秦赢在背后撑着，江淮在中途进去的行为并没有遭到董事的抵触。
趁会议还没开始，有跟秦赢一派的董事还上来跟江淮打了一个招呼，方才坐下。
各执一派的董事们分坐于桌子两端，代表着两种不同的立场，泾渭分明。
会议室的地板被清洁工打理得很干净，光可鉴人，人只要微微一低头，几乎都能从桌子或地板上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
这给一些人造成了压力。
倘若他们在会议上被秦赢层层逼迫，这些地板或成为他们耻辱的印记，将他们丑陋而惶恐的神色泄露得一干二净。
他们开始恼怒清洁工过于尽职尽责，即使他们知道这是迁怒。
屁股底下的凳子好像长了刺，教他们想逃离这个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打赌只是借口，秦赢真正的目的在于树立威信，最好能将在公司尸位素餐的老家伙赶出公司。
那些腐朽的，代表着老秦总利益的老家伙望着对面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威胁。
而那些拥护秦赢，赞成秦赢大换血，整顿公司的新生血液，此刻换好了得体的西服，正昂首挺胸地端坐一旁，神态举止教那些古板的老家伙也挑不出错处，准备迎接他们的胜利。
江淮就坐在属于秦赢阵营上的位置上，和温皓文遥遥相对。
江淮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黑色的西服衬得他格外迷人，大家都很乐意他坐在一旁。
温皓文则放弃抵抗，也占据一侧，沉默而颓丧。
江淮今天并不需要发言或者做什么，《告别爱人》的成绩已经为他证明了一切。
此刻会议上的种种都是依托于《告别爱人》开展的。
如果不是对面答应有关《告别爱人》和《拯救地球》成绩的赌约，秦赢还没有能这么早发作的机会。
如果不是《告别爱人》的成绩超乎预料，形势或许就会逆转
。也许不会，江淮心想，秦赢基本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不可否认的是以江淮、温皓文为两个点的赌约，表面上是针对两人的重点培养名额，其实已经拉开了公司分权的序幕。
而分权始末将在今日终结。
选择温皓文亲戚那一派的董事在这一周已听到许多关于《告别爱人》的佳绩，悔不当初。今天他们的下场将取决于秦赢是否仁慈。
可惜的是，秦赢并非仁慈的对手。
他们于是在心底里谩骂，骂秦赢两父子无风起浪，使他们不得不站队。
秦赢进来了！
审判即将开始。
众人盯着秦赢，小心揣测着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秦赢进来，并不理会场内众人的视线，他扫过全场，接触到他视线的人基本都微微低头，身体有小幅度的摆动。
江淮在摆动的人群里面格外醒目，秦赢脚步一停，朝着江淮走去，在江淮旁边找了位置坐下，似乎没有发言的准备。
秦赢的确不准备发言，他坐下后，点头示意：“江助，开始吧。”
江助被迫安排承受董事们施加的压力，对秦赢的紧挨着江淮的行为表示唾弃，但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也是一个锻炼的机会，而秦赢把机会给了他。
江淮上台把上一周的事务简单梳理，随后开始对上次打赌后续的主持。
他发言道：“有关《告别爱人》和《拯救地球》的数据已经整理。一周数据如下，《告别爱人》首映日票房为3410万，《拯救地球》首日票房为5100万，一周后《告别爱人》票房经过升降，还保持着6542万票房的成绩，《拯救地球》则下滑至575万。”
江助停顿一会，这个数据实在让人尴尬。
坐在下首的老家伙们都感受到脸被摁在地上摩擦的滋味。
这些数据简直是将他们按在地上锤，他们在圈内，自然也懂高走的《拯救地球》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无非是片烂，上座率不高，院线方相应地会减少电影的排片率，将排片腾给其它能带来收益的电影。
《拯救地球》正是遭遇了这样的处理。
江助的发言很快结束，秦赢也只不过安排了他念一下数据，对一些简单工作作汇报。
接下来的环节则是按照赌约实施奖惩，秦赢接替江助为江淮颁布他应得的待遇。
“针对艺人江淮这段时间为我们公司作出的贡献，特地做出如下安排：公司楼下led显示屏宣传片保持原状；公司内部重点培养名额给予江淮。”
“公司欢迎你。”
“荣耀属于你。”这句纯粹是有感而发。
底下掌声不断。
江淮上去跟秦赢简单地握了个手。
秦赢克制地收回手，内敛的神色完全看不出他刚才的留恋。
等到江淮回到座位，秦赢将矛头对准下首的以温皓文亲戚为首的一众董事。
最后，站在秦赢对立面的董事们或多或少都遭到了降职或者隔里话语中心的处理。
温皓文只能被动围观着此次会议，一场会议下来，温皓文和其经纪人都感受到了场内董事的轻视。
如果此次大换血成功，在众人面前出尽风头，又有秦赢庇佑的江淮已然成为公司下一任一哥。
事实上被贬的董事根本没心情顾及他们两个小人物的感受，他们自顾不暇。
有人不甘认输，拨通了秦父的电话。
他们此前那么有恃无恐地跟秦赢对着干，背后是得了秦父的授意，现在他们得利益因为跟秦赢对着干蒙受损失，秦父要给得起补偿才好。
秦父要是想推私生子上位，还有用得到他们的时候。
不知秦父说了什么，挂了电话之后，那人脸色不至于像之前那般难看。
恰此时，徐名言又为江淮带来了好消息。
之前一直有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传闻《告别爱人》剧组或许能入围今年的“金华奖”，现在已经有确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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