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边界
五月了。
初夏明媚。
回宿舍之前，菲沁去了趟商店。
提着新买的篮子回宿舍，闻雨凑了过来。
篮子底部垫了软乎乎的毛巾，一边还别着一朵路上摘的红山茶，花瓣之下，一只黄色的小鸟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受伤了？”
菲沁摸了摸穗穗的羽毛，表情里满是心疼，轻“嗯”了一声：“她受了很重的伤，得待一段时间，不会影响你们吧？”
闻雨“唔”了一声：“没事，就是看好伊瞳，可别让她不小心给吃了。”
正推开门进来的伊瞳刚巧听到。
“大龙，可不要诽谤我！”她放下手里拎的饭，过来看了看，“妖元破了，幸得还有一口气吊着，不过大概要修复很久。”
闻雨惊讶：“原来是只妖啊！”
伊瞳表示无奈：“小雨啊，你也该考虑一下成年了，连原形都看不出来！”闻雨嘟囔：“是她太弱了，根本感觉不到！”
言毕二人才发现菲沁正红着眼眶，直愣愣地望着小鸟出神。
伊瞳小心打听：“菲菲，怎么回事？”
菲沁一声叹息。
“她喜欢上了捉妖师。”
穗穗嘴巴似乎动了一下，细看又没了动静。
闻雨和伊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闻雨拍了拍菲沁的肩：“用不用我们帮忙？”
伊瞳打开了带回来的炒饭。
“菲菲，先吃饭吧，吃完饭咱们找找屠焱，一起想办法！”
下午无课，菲沁带着穗穗去找了屠焱，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修补破损妖元，毕竟他见多识广，比她们几个要强太多。
屠焱探查发现，穗穗体内有捉妖师结的印。就是这个印留了一口气，让她撑到了现在。
菲沁点头：“那个印是云画留的。”
捉妖师的力量与妖相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居然保住了穗穗的命。
但妖元破损，妖力会不断流失，他大概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来找她。
“我在她的识海里见过你。”
清秀俊朗的男子站在教学楼旁茂密如伞的香樟树下，紧蹙着眉，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手里昏迷不醒的小雀。
“如果可以。”他说，眉目间的紧绷略松了些，嘴角有了一抹淡淡的笑，“请让她忘了我。”
菲沁愣了。
“回去查查，查到了就告诉你。”屠焱跟她说。
各自忙碌。
晚上，他发来了消息。
菲沁去了小餐厅。
屠焱已经给她点好了鸡排饭。金黄的鸡排铺在米饭上，上面浇着浓香的酱汁，她无心吃饭，只想赶紧知道。
“有一个条件。”屠焱说，“先答应我。”
菲沁立刻答应。
“不问是什么？如果我要你跟他离婚，跟我在一起，你也能答应吗？”
菲沁表情平静，说：“能，你说过你能保护我，帮我一起孵化凤凰蛋，那么也就是说，如果是你也可以，不必一直跟着白虎，你帮我，我就会跟他离婚，不过一场婚姻而已，没有穗穗的生命重要。”
她一直能分得清轻重。
突然间想起了云画。
他想让穗穗忘了他，那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
“好。”屠焱嘴角上扬，“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吃饭！”
菲沁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突然一颗眼泪滚了下来。她不急不慌，抽出纸巾擦拭干净。
“我不是故意的，有点控制不住，没有生气。”嗓音平和，吸了一下鼻子，“吃饱了，你说吧！”
屠焱便道：“世间确实有一种东西，能修破损的妖元。”
他所说的东西，名叫凝灵石，乃是传闻中鲛人族的至宝，可聚拢魂魄，有再生之能。
很多很多年前，鲛人族为了对一位人族皇帝表达忠诚，献上了凝灵石，后来，人族皇帝把此物带进了陵墓，世间再无消息。
“也就是说，现在很可能还在陵墓里。”菲沁眼里有了丝光，“我去！”
“你去哪啊？”屠焱制止她，“哪个皇帝哪个地方你知道吗？”
她被问住了。
“带上我，一起去，这便是我的条件。”屠焱挖了一勺鸡排肉，放进嘴里。
菲沁傻呆呆地看着他：“你……不要我离婚？”
“离婚？”他笑了一下，“不用，但是如果他有一天背叛你，我要他的命。”
“坐下，吃饭。”
心间大石消解了一多半，菲沁这才感觉到自己饿了，坐下来将鸡排饭吃了个干净。
屠焱盯着她半带欢颜地干饭，心头滋味复杂。
一开始就是他伤了她，亲手将她送进了那个人的家里，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争取？
不过是一步错而已，便……再也追不上了。
周五下午，菲沁没课，秦斯诺带着她直接开车前往山中别墅，打算过两天远离人间的悠闲日子。
平常事多，因他本性惫懒，不爱一些浪漫之举，菲沁心大，也从来不在乎这些，才刚结婚，日子过得跟七八十的老夫妻似的，每天相敬如宾吃饭睡觉，逛超市逛菜场，再无其他，于是决定浪漫一下。
菲沁也就随了他。
夏日比起冬日，山中自然更为合适。
沿着山路往上，一路浓荫，阳光斑驳，菲沁趴在了车窗上，伸着手，徜徉留恋。
这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小假期。
穗穗托付给了屠焱。
屠焱灵力强大，可以更好地维持她的原状，支撑他们寻到凝灵石。
别墅院里，花木更加繁盛，比起冬日，又添加了更多的品种，一排人乐呵呵地列队欢迎。
上了二楼。
立于阳台，远看是暗蓝天色，晚霞如天上盛开的花，其下层层叠叠的林木，波浪般朝她奔涌而来。
第三片蛋壳在……
正出神，秦斯诺自背后抱住了她，温热的气息落在了耳边：“秦太太，今晚的事准备好了吗？”
菲沁回神，“嗯”了一声：“早就准备好了。”
“那我们先吃饭，吃完有的是时间，慢慢探讨。”他侧头亲了她一口，“去吃饭！”
吃过饭，时候还尚早。
阳台上有一架组装好的天文望远镜，秦斯诺手把手教菲沁观测星星。
眼前看到的土星环，美不胜收，让小狐狸瞬间睁大了眼睛。
作为一只土生土长的地球狐，她只在书上看到过宇宙的图片。
而现在，就在眼前。
世界无限增大。
“菲菲，你知道宇宙有多大吗？”秦斯诺手搭在望远镜光滑的外壳上，徐徐问她。
她摇头。
“宇宙的直径大约是930亿光年，有着数之不尽的星系，而目前为止，人类所知有生命的球体只有地球一个，这唯一的地球上，有唯一的一个你。”
“而我很幸运，能够遇到这个唯一。”
菲沁直笑。
“如果我落到别的地方，成了个外国狐，你不就找不到我了？如此看来，你确实幸运。”
他说是。
渺远的星系里，现在又是哪颗星正在坍塌，哪颗星在孕育在生长？跨过足够的光年，是相见？还是会擦肩而过？
菲沁含笑，道：“我也很幸运。”
因为这唯一的地球上啊，人类从细胞开始进化到现在，无尽的时间里，也只有一个他，偏巧白虎选择了他，而她找到了。
望远镜里土星环依然美丽。
时空交叠，失之毫厘就会差之千里，而幸运的人，已足够幸运。
菲沁希望还有人能和自己一样，盼望之事，足够好运。
夜已经深了，秦斯诺牵着菲沁回屋休息。
浴室里雾气氤氲，菲沁穿着睡衣，被秦斯诺抱了出来，安稳地放在了床上。
“干嘛还要穿？”她撅嘴。
亲手穿再亲手脱，什么趣味？
秦斯诺起身去柜子上拿来了红酒和酒杯，倒了一杯给她，慢悠悠说了两个字：“情趣。”
“你之前不是不让我喝？”盯着杯底的一丁点红，菲沁不客气地翻他旧账。
“所以只有一点，没事。”
她点头，一饮而尽。
吻便带上了浅淡的红酒香，缭绕在房间里。
大约是酒力上头，菲沁忽然想起了新婚那晚她偷看的视频，里面好像有个……于是想试试，按住秦斯诺，在他不解的眼神里，推他起身，坐在了他身上。
果然有一种傲视他的感觉。
很快她就后悔了。
疼……
冲动是魔鬼是魔鬼是魔鬼，不对，不是冲动，是他，因为他……她还没缓过来，他就臭不要脸掐着她的腰开始动了。
酡红的脸，眼神迷离，是适应了，微皱的小脸展开，沉迷享受，身后长发如瀑布，微微荡漾，勾的人魂魄尽散。
秦斯诺清楚看到，他家的小狐狸精长大了。
身体充实，菲沁心里浮出一个想法：她现在确实是一只货真价实不纯洁的小狐狸了，要是被闻出来……闻出来就闻出来吧，人家是合法夫妻，正当行为。再说了，以后还有很多很多！
指尖发痒。
浮在云端之际，菲沁听到耳边传来一句话。
“陈菲沁，我爱你，forever。”
如宇宙永恒存在，行星般漫长而无涯，即便有一天作为人类的生命结束，他如灰尘消散无踪，也希望这份爱能够伴在她身边。
i love you 。
期限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