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昏君(改)
京城的流民首先暴乱,接下来十日整个大凉的流民像是约好了似的,以往被贵族欺压的流民乞丐集体向皇城反扑。
“大人,这都是您的安排吗?”
胡掌柜看了看门外经过的巡查官兵,歪头问着一边悠闲喝酒的赤锦。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本座这几日在忙什么?”赤锦靠着木窗,侧眼看着清冷了许多的街道,“打下大凉必须有个安抚人心的理由,但再怎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比不过大凉自己先乱了好。
夏克凉都,止息民怒。”
大凉的问题太多,富者穷奢极欲,穷者颠沛流离,流民造反是迟早的事,胡掌柜那支射死巡逻军长的箭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反叛者自会站起,暴徒也会因自己的暴行倒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宫门打开,又从里面脱出两具尸体,这十日来,凉王盛怒之下已经杀了十几个官,现在满朝文武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我大凉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平了这群逆民吗!”
卡萨达尔甩手挥下满桌奏折,看底下跪着的官员,怒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废物!本王养你们是有何用!”
锦面的折子砸到大臣脸上,卡萨达尔习武出身,手劲极大,那名大臣脸上被磕出一块淤青。
“哟,这是怎么了,凉王这么大火气。”
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卡萨达尔抬眼,正好看见女人红衣猎猎,逢灯扇面的血色凤凰红得扎眼。
守卫方才已经见识过突然出现的这位招式有多凌厉,甚至来不及出声便被一扇封喉,只能看着赤锦踏过尸体,一步步走到殿前。
“靳迟……”
卡萨达尔神色阴鸷,半张脸埋在阴影中,只露了一双泛红的双眼。
像只落了难的秃鹫。
“流民暴乱,可汗慌了呀。”
赤锦语气戏谑,丝毫不在意卡萨达尔指着她的短刀,扇骨一挡,直接倾身卸去他的腕骨。
镶着宝石的长刀落在地上,发出铮铮的声响。
众守卫执长枪向赤锦心窝刺去,却在距那处还有两寸远时被莫名的力量挡住,不得往前半分。
“就这还想杀了本座?”
赤锦忽然笑了,如果这是两月前,卡萨达尔可能还会接着欣赏美人,甚至强行纳入后宫,可现在,站在他身前的可是大夏国师靳迟!
“可汗别迁怒底下人呀。”赤锦的手指贴着男人耳根向下滑去,直到摸到跳动的脉搏,用力压了几下,“流民暴乱而已,本座帮你平了,只不过代价要你的大凉来偿还。”
卡萨达尔正欲开口怒骂,却惊恐地发现他发不出声。
“本座给你什么,你就接着什么,在本座这里,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从本座手里拿去的东西,你得一一还回来。”
赤锦意味不阴的瞥了一眼纱帐之后,黛眉一挑,身躯散作赤红灵蝶消失在大殿。
纱帐之后,顾韶瑗面无表情,看着女人的身形一点点消散。
“王后,您的手……”
女奴拿出帕子,却被顾韶瑗挡回去。
“无碍,疼点好。”
卡萨达尔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看见一个卫兵急匆匆跑来。
“不好了!镇天军到罪城城下了!”
罪城便是大凉最靠边境的一座城,里面大多都是戴罪之人,因此名为罪城。
“什么!”
卡萨达尔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十日前刚接到夏军向西凉进军,今日就到了罪城,他只知道,这下他的王座坐不安稳了。
“传本王旨意,罪城后三城调拨三万军将抵抗夏军,开仓赈军。
快去!”
那卫兵应下,卡萨达尔摆手让众人退下,脱了力似的歪在王座上。
“王上。”
卡萨达尔抓住顾韶瑗的一双柔荑,往怀里一拉,便迫不及待地附上女人的粉唇。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并不算温柔,顾韶瑗皱了眉,稍稍偏头,男人炙热的唇落在脖颈。
“若本王亡了国,王后还愿意跟着本王吗?”
男人灼热的目光落在顾韶瑗脸上,照出了她的狼狈,顾韶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有那么一刻,一句“会的”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她没有忘记,她是大夏丢过来和亲的公主,这个问题,她不能答。
“我倒是愿意你回去大夏。”
顾韶瑗一怔,有些不可思议。
女人的这些小动作卡萨达尔自然看在眼里,自嘲笑笑,阴知这姑娘只是靳迟放进来的一柄利刃,他却还是对她痴迷不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在赌,赌她的心。
他常常气恼顾韶瑗不把他放在心上,每次房事都极其粗鲁,只要看见女人落泪,心里即便是有一丝舍不得,却也会有某种报复的快感。
他亲手把她推远了。
“王后即便是嫁到我大凉,也是大夏的公主,皇帝不会不管你。”说着,卡萨达尔紧了紧手臂,忽然低头重重咬在女人肩头,“若是靳迟真的攻入凉宫,你要亲手杀了我。”
半晌,顾韶瑗没有反应,卡萨达尔抬头,看见女人眼眶微红。
“你答应我,好不好?”
这个是卡萨达尔第一次哄女人,微微不自在,见顾韶瑗还不出声,有些恼怒,正欲发作却被怀中人打断。
“为什么?”
“呵。”
卡萨达尔轻笑一声,似是觉得这问题问得多余甚至是好笑,慢慢转为开怀大笑。
“因为我爱你。”
顾韶瑗再也绷不住,直身跪在男人身上,低头吻了下来。
卡萨达尔被女人第一次主动吻他惊到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按住顾韶瑗后颈,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我们回房。”
“好。”
罢了,哪怕是被世人冠了个昏君名号,哪怕是史官写他荒唐,他这一辈子,弑父杀兄,勾心斗角地过了半生,总得得到一个真正想要的,现在,他唯一动心的女人就在身下,他赌靳迟不会杀他。
夜里,王上白日宣yin就已经传到大臣耳中,奏折一本接着一本地递上来,书房的灯一直未歇。
顾韶瑗一个人在纳桑宫下棋,嗅到一阵梅香,连眼皮也不抬,道:“来了?”
赤锦自觉坐到棋桌边上,捏一手白子,顾韶瑗也捏了一粒黑子,三子定局。
“靳大人棋艺精湛,少安不及。”
赤锦没理会,紧了紧腕带。
“少安呢?本座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