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火花在車站裡等待。
今天是交往後第一次約會。
甲斐田先生，會出現嗎？
雖然知道這不太對，但火花私心還是很期待。
對不起，犬飼先生，我會把甲斐田先生還回去的。
優雅的高腰長裙和扎進腰際的襯衫，小禮帽和精緻的髮飾，包包提在身前輕靠著牆，像一朵靜待有緣人的花。
「不好意思，請問您知道這裡怎麼走嗎？」
火花想看了一眼眼前人遞過來的紙條，城市的路線圖自然在腦中搭建，構成簡明易懂的到達方法。
「啊，這個……我有點不太懂呢。運氣不好手機也沒電了，可不可以請您帶我過去呢？我去那邊有急事要辦。」
「不好意思，我等一下也有事，我在等人。」火花說。
「拜託你了一下就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有很重要的事。」火花又說。
「都說只有一下了！你這人怎麼這麼冷血！你現在不是有空嗎！」
田村快步上前一攔，避免他暴起傷人。
被吼了一聲，火花臉色瞬間慘白。
「大小姐……」田村說，「要不還是——」回去吧。
火花的手機在這時響起。
看見甲斐田紫音的名字，火花平靜下來。
您不會罵我。
我很安全。
「田村，抓住他。」
田村將他的雙臂都扣到身後，等待大小姐下一步指示。
電話裡，甲斐田紫音循著火花給出的位置找來，「火花醬，看右邊。」
甲斐田紫音帶著一副黑色的口罩擋住半張臉，但露出的眼睛捉摸不清的眼神很好看。
一看見甲斐田紫音，火花便露出笑容。
「甲斐田先生～」
甲斐田紫音笑著給了她一個擁抱。
火花回頭吩咐：「田村，既然他不認識路，那你就把他『帶』過去吧。」
「！但是——」保護大小姐的責任，難道就交給那個不靠譜的輕浮男人？
「田村。」
火花看著他。
看著大小姐的眼神，田村沒辦法不答應。「……遵命。」
田村押著那人走了，甲斐田紫音這時才問：「怎麼了？」
「那個人是來問路的。」火花說。
「嗯？他要去哪裡？」甲斐田紫音問。
火花說了地址，甲斐田紫音聽了瞇起眼，地方很偏。
居然還要火花醬帶他過去，呵……
甲斐田紫音看了火花一眼，上次商場落水事件就是，火花醬很容易被纏上啊。
火花不明白甲斐田紫音的眼神，有些疑惑。
「沒，看火花醬可愛呢～」
火花又是一陣臉紅。
甲斐田紫音轉移話題，「話說回來，火花醬真的很會認路呢！」
「因為道路就像棋盤一樣，所以就背下來了！」火花開心地說。
「誒～這樣啊，那跟火花醬在一起就不會迷路呢！」甲斐田紫音說。
「是的，相信我吧！」火花拍著胸脯保證。
自信滿滿的鼓起臉頰，軟綿綿的手感一定很好。
於是甲斐田紫音就這麼做了。
「唔唔？」
被掐住臉頰的火花醬，可愛～
兩人撐著陽傘在城市裡漫步。
逛過小市集，攤位上有很多精巧又方便的設計，讓人眼前一亮，吸盤掛勾、伸縮蒸盤、幾何折疊椅、組合式的調料罐……
很居家，不過這些小東西上體現的巧思很有意思。
甲斐田紫音拿起一對擁抱的糖罐和鹽罐把玩，拆開合攏，合攏拆開。黑與白，協調且平衡。
「家裡的人說過這個地方。」火花說。
火花一邊逛，一邊對甲斐田紫音小聲拆解其中玄機，在店主臉色不好時又誇回品質，不過只逛不買，因為大小姐並不需要。甲斐田紫音笑看許多店主臉上的陰晴變化。但沒關係，火花很可愛，可以原諒～
一個攤位擺著精緻漂亮的手工髮飾，甲斐田紫音拿了一個朝火花頭上比了比。
「妳，超級可愛呢～」
甲斐田紫音發現火花的眼神在幾個髮飾的攤位上停留，又悄悄移開。
攤位上是髮圈、髮簪、帶著花樣的緞帶……
甲斐田紫音的指尖撩過火花的髮尾，「把頭髮留長如何？」
火花不好意思的捏了捏髮尾，「可是，這樣，不是很容易沾到東西嗎？」
甲斐田紫音心裡罵了句混蛋，臉上還是保持著笑：「怎麼會？妳看～」
甲斐田紫音抓起一簇頭髮，像逗貓棒一樣塞進火花手裡。「如何？」
「很，漂亮……乾淨……」
「試試看，把頭髮留長如何？」甲斐田紫音說。
火花捏著髮尾，仍在猶豫。
「已經沒事了。」甲斐田紫音伸手護住火花的頭，把她帶進懷裡，「已經沒事了。」
懷裡的孩子，在發抖。
甲斐田紫音暗自咬緊了牙。
到火花推薦的餐廳吃過午餐，看了一場電影，到公園裡一圈一圈的散步，沿途還以取材為名用錄音器材錄下各種聲音素材，作為甲斐田紫音回去交差的理由。
有一個人總是想著我。
甲斐田紫音感覺很好。
只是，為何不觸碰我呢？
總是伸過來，悄悄的拉一拉袖子又縮回去。
「想牽手嗎？」甲斐田紫音笑問。火花會有什麼反應，他很期待。
「可以嗎？」火花有些遲疑。
甲斐田紫音笑著反問：「妳覺得呢？」
火花怯怯的收回手，被甲斐田紫音拉住，小小的手握進手心。
甲斐田紫音看著她。「別害怕。」
要是自己沒答應，就一根手指也不敢碰。
怎麼這麼膽小呢？
放在神龕上看著有什麼意思？
就應該拿在手上，好好把玩，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地瞧……
甲斐田紫音將火花攬進懷中，「你現在好好看一下吧，妳的戀人。」
「戀、戀戀、戀人！」甲斐田紫音不出所料的看見了火花雙頰緋紅，低下頭支支吾吾，因為自己的話語輕輕顫抖著，又戀戀不捨的牽著自己的袖口，就像在確認眼前夢境的真實。
甲斐田紫音就這麼環著她，看著她緩了好一陣，對自己打氣似的自語：「嘿嘿，甲斐田先生是我的戀人了。」然後一股作氣，猛地一抬頭看向自己。
深邃而溫柔的凝視。
甲斐田紫音討厭別人過度的注視，但是，每一次火花看向自己，彷彿五臟六腑都被熨燙過一遍，很舒服。
「我可以，摸摸看嗎？」火花瞄了一眼甲斐田紫音臉上的鱗片小心翼翼地問。
「可以哦～」甲斐田紫音抓起火花的手，放到臉頰那塊敏感的皮膚上。
是妳的話就沒有關係。
火花此前從未表現出對自己頰上那些鱗片的好奇或關注，就好像沒有看見它們一樣。
莫名的，讓甲斐田紫音想要從她身上得到多一點好奇，多一點關注。
這些……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東西。
火花臉上的表情有點緊張，一開始只敢伸出一根指頭，一觸即離。
甲斐田紫音對她總像對一個易碎物品一樣對待自己有些好笑。自己就算體質再差，到底也是個健全的成年男性，能脆弱到哪裡去？
接著，火花才伸出拇指，輕輕捧著臉，順著鱗片的脈絡輕撫，一邊觀察著甲斐田紫音的表情，若露出一點不適會立刻停手。
那如羽毛一般的感覺，若有似無的，能感覺到一絲絲、一縷縷的溫柔，沁入心底。
澆灌著甲斐田紫音曾經荒蕪的心。
與僅只一夜的因緣不同。
這是愛情。
多麼陌生、多麼可笑的字眼，現在卻被自己握在手中。
環在懷中。
甲斐田紫音這才恍然：
原來，我也擁有了刻骨銘心的愛情。
在甲斐田紫音神思不屬之際，那與眾不同的怪異上，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落在頰上的溫度不斷升高，隨著神經和血管的輸送，直達心靈，燙得甲斐田紫音不由得輕喘，忍不住的顫抖。
為什麼這個孩子的每一次觸碰，都能讓我的靈魂顫慄不已？
聽見甲斐田紫音的喘息，火花以為他哪裡不舒服，撒開手一臉焦急，手足無措。「甲斐田先生！你怎麼了！」
我們是大小姐與囚犯、圍棋手與幻影rapper、小孩與大人。
是啊，我們明明如此不同，居然能心心相印嗎？
對於新接觸到的，如此具現化的愛，甲斐田紫音仍不熟悉。
但就讓我，沉溺於此吧。
「接吻，要好好抱住對方哦！」
甲斐田紫音渴求的吻氣勢洶洶，鋪天蓋地而來，親的火花身體發燙，只能順從的交出身體和大腦的控制權。
繞了一圈又一圈，像是把蛋白打發起泡，加入牛奶、砂糖烘烤，變成可口的小蛋糕，佐以草莓的裝飾，與軟綿綿的奶油和多汁的水果一同咬下，吞入腹中。
好甜。
「火花醬，火花~」
火花回過神，看見戀人無限放大的臉。嚇得反射性想退開，但全身暈呼呼、軟綿綿的，反而腿一歪往甲斐田紫音身上撲，手慌慌張張地胡亂一撐，卻也沒力氣，又重重在他大腿上一磕。
看著頭頂冒煙在自己身上掙扎的火花，甲斐田紫音不禁覺得好笑，把這隻慌慌張張的小貓崽拎起來重新放在自己腿上。
「火花醬~為什麼要逃跑呢？」
大腦當機的火花來沒辦法好好組織句子，只吐出幾個細如蚊蠅的音節。「幸、……心、心……」
「嗯？什麼~」
「心臟……要停掉了。」
甲斐田紫音愣了一下，爽朗的大笑出聲。
火花迷戀的看著他的笑臉。她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看著就已經很喜歡了。
「看來要多練習呢~」
看著頭上又開始散發蒸氣的火花，甲斐田紫音笑的眼睛彎成一條細縫，輕輕點了點臉頰，「這裡，再親一次。」
火花迷迷糊糊地照做，柔軟的唇輕輕覆上臉頰，然後懵懂的學著甲斐田紫音剛才做的，伸出舌頭舔了舔。
感覺到臉上的癢意，甲斐田紫音忍不住輕吟：「火花……」
「嗯？甲斐田先生？」
火花聽見他的叫喚，撐起身子看著他的表情，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在甲斐田紫音眼中，天真無邪的孩子氣竟帶著點色情，在說話間若隱若現的粉嫩小舌讓那血紅的雙眸一暗。
甲斐田紫音叼著火花的嘴唇輕輕搖晃、舔舐，看著火花再度淪陷，然後分離，唇與唇之間留下一絲令人焦躁的距離，低語：「不可以隨便挑逗男人哦，火花醬～」
甲斐田紫音在火花耳邊吐出灼熱的氣息，「會很危險的。」
「為什麼？」火花眨著眼睛困惑的問。
「為什麼……」
居然問為什麼，這孩子真是……
「是甲斐田先生的話，沒關係的呀。」
直白的表述，卻是最上等的情話。
讓人想要一遍一遍，在唇舌之間反覆咀嚼，然後吞下肚，讓其融入血與髓之中。
甲斐田紫音喉頭滾動。
好餓。
忍不住埋首於散發甜香的頸間，犬齒危險的摩挲著細嫩的脖頸，搔癢感讓火花發出細碎的嗚咽，卻沒有逃離，反而擺出任憑索取的姿態，與甲斐田紫音更加貼近。
從一開始，火花就對自己全身心的敞開。
「吶，叫我紫音。」甲斐田紫音一邊啃咬著鎖骨一邊央求，抬眸對視的瞬間不斥於一次靈魂的暴擊。
大幅拉近關係的稱謂對火花來說又是一項高難度的操作，簡短的音節還未完全傾吐便渾身顫抖。甲斐田紫音為了防止可愛的戀人逃跑雙臂禁錮的更緊，貼近的身軀傳來了火花內心劇烈的動搖。
「不可以～我們不是戀人嗎？」甲斐田紫音眉頭輕蹙，做出可憐的表情，火花的大腦又開始升溫。
逼得太緊了嗎？
甲斐田紫音將火花抱起，放在一旁的長椅上讓她自己冷靜。方才的親密接觸也喚醒了自己的慾望，甲斐田紫音起身打算在附近找地方降火氣，順便抽根煙。
衣角被牽住了。
「紫、紫音……」火花細如蚊蚋的聲音說。
甲斐田紫音轉身看著羞澀的火花滿意地笑，在她唇上輕啄。
「做得好。」
致火花
今天的約會非常棒！柴賢對那些精巧的機關挺有興趣，一邊嫌棄又一邊提出改進的建議那副表情～笑～。如你所說，每個人的力量脫胎於兒時的祈願和異想，就從這些小東西上，一點一點的改變世界。
妳走的不那麼堅定也沒有關係，我會在你身邊，遙遠指路的火光不如牽在一起的手吧。下一次的約會就交給我～妳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期待呢？
甲斐田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