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舞廳裡音樂聲震耳欲聾，男男女女隨著樂聲搖擺，與身邊不知名的陌生人親密的摟腰搭肩，耳鬢廝磨，抱著一夜瘋狂的渴望和一絲凌亂的背德感，盡情笑著、鬧著，釋放自己白日累積的壓力和慾望。
甲斐田紫音點了一杯酒，在吧台旁坐了一會，與一個小姐看對眼了，兩人坐近攀談一會，接著不約而同滑入舞池，貼著身子，像兩條蛇一樣跳起舞來，不時曖昧的眼神交會，有什麼在彼此的眼中閃爍著。
兩人跳了好一陣，滿意於彼此的舞技和魅力，在歌曲與歌曲之間的間隔離開舞池，準備展開更刺激的高潮。
「我知道不錯的地方，小姐，要和我一起嗎？」
「當然。」那位小姐從善如流地伸出手。
兩人經過吧台，甲斐田紫音眼角餘光忽然瞄到角落的休息區，一個有著淺金色短髮的少女獨自坐在那裡，背影有點熟悉。
甲斐田紫音微微皺眉，「抱歉，小姐，失陪一下，可以在這等我一會嗎？」
「當然，親愛的。」
她伸手搭住甲斐田紫音的脖子把他拉過來，在臉頰啄了一口。「記住，你今晚是我的。」
甲斐田紫音笑著在她臉頰回以一吻，替她點了一杯雞尾酒，接著轉身走向那個角落。
「火花醬，妳怎麼……」
那人轉過頭來，非主流的打扮，臉上畫著濃重的眼妝，凌厲的看著甲斐田紫音。「幹嘛？」
甲斐田紫音腦中浮現火花那張素面朝天卻如娃娃一般精緻的臉蛋，比眼前人要好看，再仔細看眼前人的身形，一點也不像。
是啊，火花醬怎麼會在這裡呢？
「抱歉……」甲斐田紫音微笑著收回手。「認錯人了。」
「新的搭訕方式？」非主流少女忽然湊近端詳甲斐田紫音的臉，「臉上的鱗片是cosplay？酷！」
非主流少女說：「今晚要和我一起嗎？怎麼樣？」
甲斐田紫音點了點頰側的唇印，「很遺憾，我今晚已經有女伴了。」
「啊～可惜！」非主流少女說：「算了，帥哥你長得不錯，原諒你。」
「謝謝你的大度，可愛的小姐。」甲斐田紫音笑著揮手。「有機會下次再見。」
甲斐田紫音回到吧台，那杯雞尾酒早已喝完。
「怎麼樣？有新的豔遇嗎？」
「怎麼會？我今晚是屬於小姐的。」
「哼！要是你今晚敢趁機甩了我，可別以為一杯雞尾酒就夠了。」那位小姐搖晃酒杯。
「我只是看到認識的小孩子在這。這時候是小孩子的睡覺時間，可不能來這鬼混。」
「誒～真是負責任的大人。」
「可惜~認錯人了呢~」甲斐田紫音無奈攤手。
「那什麼啊！太糗了吧！」
「是啊，太丟臉了，希望小姐能好好安慰我呢~」
甲斐田紫音邪魅的勾起唇角，「今晚，讓我們好好享受吧~」
火花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瘦小、稚嫩、不成熟。
甲斐田先生是大人。
火花摸著耳後別著的白兔髮夾想：明天如果去拜訪他們的話，要不要換一個呢？
或許，還要畫個妝？
火花也曾出席重要場合，化妝有其必要性，雖然都是由聘請的化妝師打扮，火花仔細回憶的話，也能想起大概的流程和基礎知識。
但是，手邊沒有化妝品。
火花想了想，將白兔髮夾拆下收起，拿出抽屜裡星星造型的銀飾放到桌上。
像圍棋一樣，一步一步來。
明天到化妝品的店去看看吧。
放學後，火花七彎八拐繞到班上同學聊天時提到過的美妝店。
自己的這份心思，火花想要小小的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知道。
火花在店外徘徊一陣，終於不再猶豫，鼓起勇氣踏入店內。
櫃檯小姐見火花終於踏進門口，迎上前接待。店內常有學生光顧，像火花這樣的並不稀奇。
「妳好，需要什麼嗎？」
會在店外徘徊可見不是常客，不需要介紹新品。
火花深吸一口氣，「姊……姊姊……」
「唉呀~」真可愛！
火花秀出手機的記事本，上頭詳列著清單。
「請問，您可以幫我挑選適合我的產品嗎？」
禮貌、可愛、有著明確的購買目標，櫃台小姐最喜歡這種客人。
「當然可以！」新來的顧客本就要一對一的說明、帶領。
「是要去見喜歡的人嗎？」櫃台小姐笑問。
說完，她就見到眼前既羞怯又勇敢的少女從脖子紅到耳根。
這讓櫃台小姐想到自己幫姊妹桃在約會前備戰，以最美的姿態去見心上人。
「別害羞呀，去見喜歡的人就要抬頭挺胸！姐姐一定讓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火花睜著眼睛，看著有些愣。
這種感覺實在太過陌生。
既不知道她，也不討厭她。
「快過來啊。」櫃台小姐興奮地催促。
「好的。」
櫃台小姐熱情過頭，連交往後每一次約會的風格都想好了，一直拉著火花試色，邊傳授各種化妝和提升魅力的獨門秘訣，進行到一半，火花開始在腦中下起了棋。
當火花帶著化妝品離開，太陽已經下山了。
「……好累。」
這時候去找御子柴下棋當然是不可能的。
火花看著西沉的夕陽長嘆。
「回家吧。」
臨睡前，火花喝了熱牛奶，然後走到柱子邊，腳跟緊貼柱子，拿筆在頭頂一畫作記號，然後期待的轉身察看……
並沒有長高。
火花沮喪的將身體埋入層層疊疊的被子中，抱著等身大的熊娃娃。
這樣，完全就是小孩子。
在火花至今到現在為止短暫的人生中，除了圍棋，什麼都不會。
依樣畫葫蘆的模仿別人可以做到，但主動與他人建立連結這件事，火花從不關心，也沒有學習過。
既不在意，也不曾放在眼裡。
在有必要時，火花相信自己的判斷，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解決問題。
但這似乎與「普通」和「正常」相差甚遠。
人們……通常都是怎麼做的呢？
接近、攀談、然後一起吃飯、一起玩耍……
模仿固然有其形，但也無法達成心與心之間的連接吧。
是什麼契機，促使人們想要接觸某人，與某人、或某些人相伴？
要勝利就去攻略，要達成目標就做出規劃，然後使用身邊的資源一步步執行，或是遵照指示行動。
這是火花一直以來的做法，但似乎缺少了心意。
這虛無縹緲的東西，火花並不知道是什麼。
雖然御子柴君說我可以去他們的住處，但是這樣莽撞的上門真的好嗎？
火花無所適從。
之後再去我應該做什麼？我可以做什麼？
我做得到嗎？
火花陷入猶豫。
上次登門拜訪，是火花出自自己意志的，第一次。
想著某人做出的準備、決定的著裝。
這是「心意」嗎？
火花披著被單跳下床，站到穿衣鏡前，審視著鏡中的少女。
少女想到意中人的臉，想到自己很自然地想著意中人做的一切，紅暈慢慢爬上臉頰，沉靜的雙眼閃爍著動人的異彩。
「是的。」
火花傾身向前，與少女額頭相抵，以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自語。
因為我喜歡他。
那我就做得到！
去觀察、去學習、去創造話題。
去讓他……喜歡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