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这天上午，靳如意正在店里琢磨云山生态游的事，眉头蹙着，不时地在笔电上敲敲打打。
面前的酸梨花木矮桌上，放着刚煮好还冒着热气的藏茶。
靳如意最近爱上了藏茶浓厚香醇的味道，并且发现比起绿茶，藏茶提神效果更好一些。
头一天晚上熬夜，早上到店以后喝一壶，感觉发皱的脑神经都一根根舒展开了。
她盘算着等店里和茶园的生意重回正轨之后，一定要去西南地区看看，看洛桑信里说的四季分明，和长路上匍匐朝圣的赤子心。
隔壁店的王叔端着一盒刚出炉的糕点进来，笑呵呵的看着心情不错，“小如意，忙什么呢？”
靳如意迎上去，“不忙，瞎琢磨，王叔坐。”
老王摆摆手，把手里的糕点放下，“不坐了，今早第一炉的，你阿姨嘱咐我先给你送来，快尝尝，还热乎。”
靳如意拿起一块紫薯荷花酥，入口酥而不腻，唇齿间都是浓郁的奶香味道。
边吃边连连称赞，“荷花酥我从小吃到大，这么多年了，阿姨的手艺还是一点都没变，不愧是咱们望园道面点第一人。”
老王笑得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都在上扬，“这店能继续开着，多亏了你前些天带着街坊们写的联名信，最近穿西服的人不来了，咱的日子也能舒坦些。”
他搓了搓手，面上又露出几分担忧，“但是这心也不能完全放下啊，还有什么办法么？我们商量过了，都听你的。”
靳如意心里也没底，但还是给老王宽着心，“眼下暂时能安稳一段时间，只要我们能稳住客流别让望园道落寞了，就一定能保住老店。”
老王连连点头，又称店里事多，赶着回去帮忙去了。
小米看着老王出门，马上凑过来捏起一块豆沙葵花酥，吃得到处掉渣，嘴上也没闲着。
“如意姐，接下来真的能保住店不被拆迁吗，我还想继续跟着你呢。”说着还委屈巴巴的撇撇嘴。
靳如意把点心盒子往她怀里一塞，威胁道，“你不好好努力，就这么天天八卦，就算不拆迁我也要开了你。”
小米慌了，抱着盒子就开溜。
老板这脸是说变就变，刚和王叔说话的时候还是轻声细语的，转眼就成变成了剥削小员工的大老板了。
店里来了两桌客人，是直播间的粉丝。看样子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看见靳如意过来，眼睛里都在冒小星星。
“那个……姐姐，可以跟你合个影吗？”说话的是一个扎着丸子头穿着鹅黄色短袖的可爱女孩子，被一起来的同学推到了最前面，磕磕巴巴的和靳如意打招呼。
靳如意点头同意。
她今天穿着黑色的方领修身上衣，水墨花白裙子，衬得她的身材曲线柔美又姣好。
头发盘在脑后，小珍珠簪子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浑身上下透着的慵懒松散的劲头，和一颦一笑间的温柔淡然，既像草间晨露，又像一副充满韵味的画卷。
靠近时，身上的馨香让同行的好几个男孩子红了脸。
靳如意耐心的和大学生们一一合影，又嘱咐店里的员工给这两桌赠送了店里的点心，算是粉丝福利。
靳如意最近直播效果不错，有不少粉丝顺着直播账号“望园道17号”找到了藏在老城的这间茶楼拍照打卡。
茶楼古色古香的韵味也极大满足了粉丝们的猎奇探店心理，还有茶楼老板与直播间丝毫不差的颜值，更是吸引了不少网友。
“星期茶”已经做好了上线准备，这期间靳如意和tg的工作人员见了好几次面。
tg的对接人是许晋，只要靳如意过来就会全程跟着，服务也是事无巨细，帮靳如意省了不少麻烦。
员工私底下都在传这位茶楼老板和程屺的关系匪浅，否则也不可能请得动总裁的贴身助理全程服务。不过碍着总裁的身份，也没人敢去为难靳如意。
但是八卦当事人程屺却再也没有出现在靳如意面前。
这样也好，堂堂总裁，天天跟个销售经理一样接待乙方，多得是躲不过去的风言风语。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有条不紊地前进着，但靳如意心里却始终不上不下的吊着，好像有什么事不对。
季沣定期上门给程屺做身体检查，发现有一项数据和之前比起来更差了。
“最近怎么样，情绪上起伏大么？”季沣试探着问。
程屺没回答，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就是大了，季沣一边测他的心率一边说，“总的来说你这次发病期不长，但现在是恢复阶段，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态平和。”
“知道了。”程屺整个人恹恹的。
季沣表情严肃，“恢复期受到刺激病情加重的话，就只能再回a国治疗了，我想你也不愿意回到那里吧。”
程屺听完，不知是回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滞，“不会的，放心。”
接着又补充道，“上次的药再给我放一些，最近要去宋城出差。”
季沣做完记录，又跟个老妈子一样给程屺嘱咐了半天，生怕这位祖宗一言不合就给自己刺激病了。
走的时候，看见垃圾桶里扔着的药瓶，处女座的季医生忍不住上手收拾，“这不是之前吃完的空药瓶子么，家政阿姨怎么也不帮你扔掉，留着下崽儿呢？”
“是我让留的。”程屺看了一眼忙乎的季沣，面不改色道。
“啧，什么毛病。”季沣把垃圾收好，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枫林苑。
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程屺一言不发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手机上是某社交软件的同城界面。
一个网名叫“黄兔兔不秃”的，刚刚发了一条动态，配着九宫格。
“ 今日探店 望园道17号如意茶楼打卡成功~~一秒穿越回上世纪，随便拍拍就很美！还有店主姐姐，真的和直播间里一模一样，甚至比直播间还美！那些说人家开了十级美颜滤镜的，可以闭嘴了！话不多说，上图。”
照片里的靳如意站在一群大学生中间，嘴角浅浅弯着，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
这样的素人种草帖更有说服力，评论区都是求地址的，想去和美女贴贴的评论翻了好几页都翻不完。
程屺盯着这条动态下的照片看了很久，然后，裁剪、保存到本地相册。
和茶楼签合同的事全权委托给许晋之后，后续的工作程屺就没有再跟进。
靳如意来tg几次，程屺都知道。
奈何上次闹得太难看，程屺自知理亏不好露面，更没办法完全向她坦明，只能心里窝着火远远的看着靳如意和员工们沟通交谈。
再等等吧，程屺想。
下午两点五十，刘特助带着司机，出现在枫林苑。
程屺向来守时，三点整准时从公寓出来，准备出发去宋城。
上车后，刘特助快速简单的汇报了这几天的行程安排，并把需要的资料给程屺带了一份。
程屺翻着手里的资料，不时的圈圈点点。
除了笔尖和纸张接触时发出的沙沙声，车厢里特别安静，刘亦航和司机二人也屏气凝神不敢出声打扰，一个看手机，一个目视前方。
后座的程屺突然开口，“前面那个路口，左转下去。”
司机愣了一下，面露不解的侧头向刘亦航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去宋城要从沿江公路上高架，然后沿着高速一直开300多公里才可以到。
前方左转下去，不能说是绕路绕得没边，起码是会让预先定好的时间晚一个多小时。
刘亦航看了一眼，前方300米处的路口左转下去，再开2公里左右就是望园道。
程屺想去看谁，再明白不过了。
刘亦航对着司机点点头，做了个口型，“转吧。”
车辆驶入望园道后，车速自然而然地开始变慢。
道路两旁的榕树进入了生长旺盛期，翠绿的树叶郁郁葱葱，像一把大伞一样，投下了浓密的树荫。
午后的知了藏在一树翠绿中，叫着似乎还在午睡的望园道。
这条街还是那样，永远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是快节奏的燕城里，被人遗忘的一隅世外桃源。
如意茶楼门口的黄铜风铃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看不到里面的人。
倒是旁边望园道18号的面点铺子门口，坐着一位昏昏欲睡的中年男人，旁边的窗户档口，摆满了形形色色的点心。
“刘亦航，下去买点。”程屺指了指前面的面点铺子。
司机停好车，刘亦航转头问，“程总，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程屺想说没有的，但是看着档口那边摆出来的花型漂亮的点心，几乎是下意识的，“紫薯荷花酥，剩下的你自己看着买吧。”
刘亦航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盒子。
这种包装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复古的牛皮纸盒，最上面吊着角铺着一张红纸，写着“燕城面点，手工制作”的字样，四周用细麻绳交叉捆好，在上面打了个便于手拎的结。
程屺打开尝了一块，微微皱了皱眉头。
明明还是以前的老店，以前的店主，但味道好像和当年靳如意买的不一样了。
程屺又看了一眼如意茶楼，依旧看不到什么人，他叹了口气，“出发吧。”
谁也没发现，在程屺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
坐在副驾的人一脸横肉，左臂上露出深浅不一的刀疤。
刀疤男正拿着手机打电话，满脸阴狠，语气不耐烦道，“没错，就是二公子。放心吧跟着呢，你准备好打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