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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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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三帮阎王寻回鸦杀戒,又让青阳观钉子户重新投胎,功德笔在账本上添了几本,三三一高兴,请客栈的伙计们吃馄饨。

    蔡记馄饨皮薄馅大肉鲜,出锅时洒一把芫荽虾皮更提鲜味,自上次对门送来一碗馄饨后,三三一直惦记着那口。

    客栈仍旧没生意,掌柜伙计们围一起干馄饨,绿俏一碗未吃饱,惦记上小重阳的,小重阳见人贼兮兮的眼神,拿手挡碗,“怎么不去抢霄大的,怎么每次都惦记上我的。”

    “人家块头大吃得多,你干巴瘦食量小,别那么小气么,你成年了不长个了,让我这个长个子的小姑娘两个馄饨又如何。”

    “你已经舀走我两个馄饨了,我还没吃饱呢,要不你让掌柜的再请你一碗。”

    小鸟歪头看三三,杏核眼眨巴眨巴,“两碗行么。”

    三三咬牙说行。

    自店营业以来就来了个白嫖的女鬼,半月过去,还未进一个子,开支倒是不少,每日柴米油盐养着好几个伙计,她荷包里的钱快顶不住了。想到望月楼的四爷提过让她介绍春宫画师给她介绍费这一茬,她叫往外走去买馄饨的小重阳,吩咐人多买俩碗。

    对门躺椅上摇扇子的阿扶,蓦地打个喷嚏,门外走进一位身姿挺拔的黑衣人,静步停在躺椅前,拱手道:“主子。”

    阿扶起身,门侧戳着的两个纸人见人来,一个端茶一个上果子,阿扶在棺材前的小客桌上随意坐下,“你这个土地公当得可还适应。”

    “尚可。”重芜再主人示意下落座。

    “主子,这铺子唯剩您一人,无人随在身侧伺候是否不妥,要不要我调个仙娥来贴身伺候。”

    阿扶品一口茶,觑一眼站得端庄而诡异的兄妹纸人,“我清净惯了,不喜人伺候,这俩纸人就不错。西海龙子此行目的查到没有。”

    “回主子,熬彧像是漫无目的闲游至晏郡,吃住在望月楼,挥金如土,吃喝嫖赌,整日罩着面具瞎逛游,不像来暗查或有正事要办。属下会继续暗查。”

    “别跟着他闲耗了,或许他没你想的那般深沉,纯粹游手好闲的二溜子。”

    “……是。”

    绿俏来长生铺请人,门口处瞧见阿扶掌柜同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桌前,两侧戳着两个纸人,她未进去打搅,只提高嗓门喊一声,“阿扶掌柜,我家掌柜说有时间请你去对街串个门。”

    “同你家掌柜说,这便去。”阿扶说完侧眸,“重公子好走不送。”

    坐阿扶对面的男子起身,朝人恭敬拱手后往门外走,刚要转身的绿俏见着那张脸,怔住,惊叫:“土地公!”

    土地公一言不发走了。

    绿俏跳进屋,逼到阿扶身前问:“掌柜的你认识土地公?”

    阿扶透过大敞的门扇,望一眼重芜离去的背影,“那个重公子啊,他是土地公?你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没有,就是土地公。他来长生铺作甚。”一方土地公继任,八方小怪得去报个道,她可亲自去土地庙送了一筐枇杷,自是见过土地公。

    阿扶起身,朝外走,“没什么,想买口棺材,若真是土地公,我合该给人家优惠些。”

    ……

    客栈厅内木桌一角,三三还在吃馄饨。

    阿扶跨进门槛,转着手中碧霄问,“三三请我来,所为何事。”

    “无事,请你吃碗馄饨。”

    “正好饿着。”阿扶随意坐到人对面,舀一口眼前碗里的馄饨放嘴里,嚼了几下,“蔡记馄饨,又实惠又好吃,三三也好这一口。”

    三三继续吃馄饨,“凡是便宜又好吃的我都喜爱。”

    “我与你有些不同,不但喜欢吃便宜好吃的,贵的好吃的也喜欢。”

    “行,你有钱行了吧。”

    阿扶揶揄一笑,“今个不单单想请我吃馄饨吧,何事直说。”又翻出素白的帕子拭了下唇角。

    三三放掉勺子,“咳……我便直说了,你上次送我的春宫图不错。”

    “那是自然,我墨宝珍贵,千金难求,不过三三若喜欢,我可以再送你一副。”

    “……不是,有个懂艺术的公子欣赏你的画,想让我引荐一下,你不介意吧。”

    “介意。”

    “……”

    两人正尬着,门口扫落叶的小重阳扬声叫起来,“欢迎贵客光临,里边请。”

    来了个眉眼英俊笑容爽朗的男子,进门便冲桌角吃馄饨的三三扬手,“三三姑娘,还记得我吧。”

    这张脸,不认识,声音倒是有些熟,三三稍一细想,起身,“四爷?”

    “见外了,唤我一声敖四或四哥。”敖四说着自来熟地走到三三身边,将手里拎着的黑匣子放至桌角,无视桌边还有一位客人,翘着唇角说:“我的美人朋友十分喜爱那副春宫图,你先前许诺介绍那位画师给我。”他随手掀开黑匣盖子,里头排着四块闪瞎人的金块,“我打算朝人再买一副,三块乃酬金,一块当做你的中介礼。”

    三三被金块闪得热泪盈眶,满是期冀的眼神望向对面淡定吃馄饨的阿扶,“明人不说暗话,这金块我想要。”

    四爷视线这才转到始终埋头吃馄饨的人身上,“该不会这公子便是那位大师吧。”

    三三狠狠点头。

    四爷登时热情起来,一手握住对方正舀汤的腕子,“先别吃了,如此大的买卖你不激动么,呀,不但画技了得模样也不凡,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我家中排行老四,叫我敖四就好,交个朋友。”

    阿扶抽回自己手腕,继续吃馄饨,“我不喜欢交朋友。”

    嘿!颇高冷,敖四三三对视一眼,敖四继续盯着阿扶,“不交朋友亦可,那我们便单纯谈买卖,我的一位美人朋友……”

    “抱歉,最近伤了手腕,做不得画,买卖免谈。”阿扶像模像样摩挲下右腕。

    三三敖四皆一愣。

    尤其三三暗中腹诽,哪个方才还说若她喜欢可以再给她画一幅,谎话说得忒不真诚了点……

    敖四手中金扇子一抖,摇出一股自信气势,“若是大师对酬金不满意,我们可以谈。”

    阿扶吃饱,摸了摸肚腹,似是未听到土豪之言,起身夸一句,“馄饨不错,今日谢过,既有客到访,我便先行一步。”说完闲步走出客栈大门。

    直到那道箬青色身影穿过街进了对面的长生铺子,敖四这才偏头望一眼三三,“这人一直这么拽?”

    三三亦纳闷,“不,他平日温和有礼乐于助人宽容大度不计前嫌,我从未见他如此拽过。”

    “……”

    桌上还剩余一碗馄饨,敖四不客气端至身前吃起来,一个元宝馄饨下肚竖起大拇指,“这小破馄饨竟美味至极,哪里买的,我要天天吃。”

    三三坐下,给人倒茶,“你是山珍海味吃腻了,尝到普通小食才会觉得美味至极,就街口摆摊的蔡记馄饨摊。”

    敖四很快吃干净馄饨,汤底都给喝干净,绿俏端来茶点,他捻起一块酥皮糕咬一口,很快一碟子糕点见底,三三与有荣焉,扬起唇角,“怎样,我家厨子手艺不错吧。”

    “极合我口,我那正缺个糕点师傅,能否将你家厨子让给我。”

    “那不行。”三三摇头,她还惦记霄大手艺呢,哪能让给别人,不料敖四将盛着金块的黑匣子推人面前,“让给我,不亏待他,金子便是你的了。”

    三三脖子猛一扭,让身后擦桌子的绿俏去后厨请霄大,然后笑着给土豪添茶,“也不是不行,得问过霄大的意见。”

    霄大出来,威猛高大的影子斜斜映在地上,他缩着脑袋不说话。

    “愿意跟我走么,薪酬随你开。”敖四问。

    霄大摇头。

    敖四仔细打量眉骨横疤,右指残缺的大块头,“嘿,今个碰上的都挺拽。”

    三三亦表示遗憾,倘若霄大愿意,她无甚意见,毕竟金子摆在那,她又穷,但她得尊重霄大意愿,不好强迫,未谈拢的霄大缩着脖子回了后厨。

    敖四单手敲着金扇子,围着空荡荡的厅堂兜了一圈,又瞧一眼扶梯围栏落灰的二楼,“你这生意可真冷清,门口还栽着渗着阴气的槐树,你这姑娘开此客栈目的为何,肯定不是想挣钱。”

    三三闹心,一摆手,“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敖四跟着叹息一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说实话,我流浪在外是为了逃避一桩婚事。”

    三三瞪大眼睛,颇有兴趣的模样,“你也是逃婚出来的?”

    “难不成,你亦逃婚离家,才开了这家客栈。”

    “差不多。”

    亲切感立马拉满,敖四一把握住人的手,“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妹了,有事说话,四哥罩你。”

    三三不动声色瞥一眼搁在桌角的金块,心里狂吼:哥,你妹子穷疯了需要金块子……

    但她还要脸,话终究说不出口。敖四喝了两壶茶吃了两碟点心嗑了一地瓜子皮后离开了,绿俏小重阳过来收拾,绿俏压低声音:“听到没,咱们掌柜居然是逃婚出来的。”

    小重阳点头,嗓子眼里咕哝,“我就说掌柜的有故事。”

    三三送走方认的新哥回来,绿俏两眼放光抱着个黑匣子,“掌柜的,四爷的金子忘了。”

    “四哥。”小重阳纠正,“方才人家说了,以后便是掌柜的哥哥了。”

    三三含泪道:“金子给四哥送回去罢。”

    今日无财运,两次挣大钱的机会皆落空。

    正感慨着,钱柜一角的篮子里发出哭卿卿的声音,三三险些忘了,那朵擅幻化,迷惑人的蘑菇还未解决。

    蹲篮子里的蘑菇千疮百孔,见着三三的脸,吓了一哆嗦。

    “姑娘放过我吧,我是千手毒师派来暗害姑娘的,毒师给我下了毒,我不能违背毒师,姑娘饶命啊。”

    原是那多手的蜈蚣心有不甘,来寻仇的。

    三三将蘑菇放出,落地是个花了脸的红衣姑娘。蘑菇精手臂上确有毒师烙下的毒符,既是被逼无奈,三三通情达理,便将人放了。

    蘑菇精化作一阵红烟飘走,小鸟对小重阳遗憾道:“居然就这么走了,我让霄大去买老母鸡了。”

    “……老母鸡顿蘑菇昂!”

    —

    连续三日,客栈无生意,第四日黄昏,店外走来个行脚商装扮的中年人,抬脚跨门槛时,又顿住,里头竟瞧不见一个顾客,行脚商狐疑,有些想离开的意思。小重阳好不容易见着个正常客人,跟见了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挽着人胳膊往里头拽,摁着人双肩摁到凳子上,堆着灿烂笑脸给人掸肩上灰,绿俏怕人跑了似的一边给客人添茶倒水一边抛媚眼,过分的殷勤果然将客人吓跑了。

    小重阳不甘心,朝火速冲出门的那道背影喊:“哎,跑啥跑,我们开的又不是黑店……”

    绿俏一脸失落,掏镜子补妆,“客栈不营利,下月拿什么开工钱,三三掌柜该不会也像刘掌柜那样,打欠条吧。”

    盘腿坐柜台后头记账本的三三摇头叹息,账本只出不进,这样下去要喝西北风了。

    突然打钱柜底下钻出的三三,将小重阳同小鸟吓一跳。

    绿俏捂心口,“掌柜的我以为你出门了,怎么坐地上了。”

    小重阳附和:“是啊,我们都没瞅见,地上凉啊。”

    “开不出工钱,没脸见你们啊。”

    “……掌柜的莫急,生意会有的,听我的话将门口的槐树刨了吧。”小重阳趁机提意见。

    “不。”三三坚决,“我掐指一算,今晚会来客。”

    入夜,隔壁的鑫涞客栈热闹非凡,门口人来人往,亥时初刻便挂起客满的牌子,子不语仍旧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掌柜的说今晚来客,小重阳跟绿俏打起精神熬夜,熬到子时眼皮开始打架,小重阳揉揉脸,拍了下趴在桌上打呼噜的小鸟。

    掌柜还在钱柜处拨算盘,作为伙计的他们怎能先睡了,都怪客栈常年无生意,养出一身瞌睡虫。

    今晚客栈门大氅,月光轻轻浅浅漏进门窗,似铺了一层轻淡盐霜,门前的槐木枝被一阵风吹得哗啦响,小重阳朝门口一瞅,立马起身迎上去,“掌柜的,来客人了,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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