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保护
谷丰县县衙厅事堂。县令徐如晦声色俱厉,大发雷霆。
“一群废物!平日吃着朝廷的俸禄,就是这么办事的?” 徐县令抬手挥落了桌案上一套昂贵的官窑细白瓷茶具。柱子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人追丢了,乞儿逃了,刘氏兄弟也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李全这个蠢货,人呢?他为何不回来亲自复命?!”
徐如晦容长脸,悬鼻薄唇,气质本有几分儒雅。不过这些年来八珍玉食的精养着,身材早已发福,如今盛怒之下,面部扭曲,气度已然全失。
“县……县尉,正在追查刘都头的死因。”柱子战战兢兢回答。
人称“周爷”的师爷周长海站在堂下。徐县令治理地方大小事宜多倚靠这周长海。周长海成了这楚州谷丰县的第二个‘天’。周长海尽管长相极其普通,还是扔到人堆里也发现不了的那种,却隐隐带一股凛人气势。
“败絮其中!”周长海在心里暗骂。嘴上却劝道:“大人息怒,当务之急是抓到嫌犯。知府大人那里还等着大人的回话呢!”
徐如晦按了按眉心,匀了匀气:“长海贤弟,你说该怎么办?”
周长海上前在徐县令耳边耳语几句。“好好好,贤弟,就按你说的办。你且吩咐下去吧。” 徐如晦已经习惯做个甩手掌柜,连说了三个好,又像以前那样将一切交给了周长海。与他看来,只要尽快把细作抓回来,把事情交代过去,保住了头顶乌纱,其他都好说。
徐县令发了一通火,转身回了县衙后院。周长海盯着徐如晦的背影,眼光晦暗不明,直到徐如晦的背影完全消失,他才收回幽暗的目光,对着跪在地上的柱子仔细吩咐了一番。
徐如晦原本打算继续找丁香苑刘氏娇娇处温存,想了想还是去了正院梧桐园温氏那里。
梧桐园里,温氏玉娘准备歇息,丫鬟春丽正在给温玉娘卸钗环,散发髻。春丽看着灯影下披散着头发的温氏,眼睛都看直了:“娘子真好看,像天宫里的仙女”。温玉娘娇嗔:“死丫头,你也敢打趣我!”温玉娘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肤色白皙,虽已年逾三十,举手投足极具风韵。
大丫鬟春巧进来:“大娘子,老爷来了。”
“他今日怎么来了我这里?” 温玉娘神色不耐。
这几日玉香苑里新纳进门的娇嫩美人刘氏正得宠呢?徐如晦竟有心思往这里跑,指不定又遇到什么事。这边刚嘱咐春巧接人,屋外已经响起徐如晦的声音:
“玉娘,玉娘这该怎么办才好啊?”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夫君,何事这样慌张?”温玉娘起身相迎,吐字如珠。
“玉娘,又让那细作逃了,知府大人上次责问的甚是严厉,不知到可否找兄长说说……”徐如晦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正妻。
一把年纪了人了,脸上都有褶子了,竟然还像以前一样装可怜。没用的东西!温玉娘看着自己夫君一幅瑟缩的样子。真是悔不当初!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当年那么多年轻的举子,自己怎么就眼瞎看上这窝囊废?若是自己不点头,主子也不会让自己下嫁于他!若不是他还有些用处,自己都懒得应付。
嘴上却说:“我道是何事,这天下大了去,老天要藏个人,夫君人力微薄,又怎能轻易找得到?夫君不用太在意,到时候我给兄长写上一封信说一说情由,兄长定不会怪罪你的。”
“好好好,我就晓得玉娘心疼我。”徐如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得意,当年自己就靠长得风流倜傥,迷住了当朝权势滔天的“小温大人”的庶妹。有了温家这座天大的靠山,这官才当得这般顺心,内外都有人操持。
徐如晦状似无意地说:“玉娘,你说我都在这谷丰县待了快两任了,不知道明年任满之后,兄长会不会给我另做安排?”
另做安排?你也配?温玉娘心里冷笑,若是没有周长海,就你的能耐,你能做什么?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走去哪里?
“夫君,待在这里多好啊,这谷丰县可是平阳郡最大的县,风景好又富庶,妾身还想待在这里养老呢!”
“那玉娘不想回京城吗?不想你的兄长和亲人吗?”徐如晦旁敲侧击地问。
“玉娘自然是想家人的,可若是能陪着夫君在这山清水秀之地无拘无束,悠闲自在到老,不也是一桩人间美事吗?”徐如晦气煞,这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女人!哪个有些势力的女子不替自己夫君的前程做长久打算的?难道要一辈子窝在这个穷困的小县城里,不得升迁吗?
徐如晦还想点醒这没脑子的愚女人,却听她说:“夫君,玉娘困了,想要休息了。”
罢了,罢了,下回找机会再说。这谋划前程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
“我今日就歇在这里,陪着玉娘可好?””徐如晦捏了捏温玉娘的柔夷,极温柔地说道。
温玉娘一声娇嗔:“夫君……”听得徐如晦酥到骨子里。他挽着温玉娘走到床边,一起倒在暖帐中。
落日林山洞中。
陆执郑重地回答云倾影:“自然是完成邵大人的托付,将送你回镇国公府。”
“你知道我祖父现在在哪里?”
陆执低头,轻语:“北荣。”
云倾影手一抖,手里的兔子差点拿不住,“为何是在北荣?”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执加重了语气,难以置信。
云倾影低头继续啃兔子腿,不以为意:“真的,都不记得了。”
陆执心中剧震,难怪他们一路从并州南下,苦苦找了她两年多都没找不到,还以为是她负气躲了起来,没想到却是这样。他这时才意识云七说的话是真的,她遇到了意外,丧失了记忆。
看到当初国公府的娇娇小姐,变成了落魄不堪的乞儿,这当中定是吃了不少苦,陆执心中那点怨气,怒气,到此时,是真正的烟消云散了。
“你怎会如此?”陆执心里有些愧疚,关切地问道。
“可能真的是自己磕到脑子,又或者是被人害了吧。”
陆执一听,面上愧疚之色更甚。当年小姐负气离开,多多少少都跟自己有些关系,若自己早些告诉她,是不是她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家不至于孤孤单单四处漂泊,不至于遭那些罪……
云倾影啃完兔子腿,用衣袖随意擦了擦嘴,一脸正色:“你都跟我说说呗?”
“云七姑娘想知道哪些?”既然她都忘记了,那自己耐心地一点点告诉她就是,从此以后好好保护她,才不负邵大人的嘱托,陆执心里对自己说。
“先说说我祖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