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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徐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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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梁恨冬沉沉睡去,元春叶久久难眠。

    屋子很小,大概只有四十几平,两侧靠墙各摆一张床,正对门的位置一张小桌,除此之外几个旧箱柜,看起来清贫寂寥,家徒四壁。

    她一侧头就能看见对面的梁恨冬。

    一室静谧,她能很清晰地听见青年绵长的呼吸声。

    她脑子里正想着另一件事。

    既然现在的梁恨冬已经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的,那原书里的他应该同样能明白这一点。那时的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一切的?

    小亭山上数十个日夜,他匍匐爬行,以草药为食,为自己生生搏出一线生机,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

    被人救下之后只带来短暂的欣喜,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噩梦,经脉因为久久未能愈合而全盘溃散,双腿也被大夫诊断为“再无站立的可能”,身体里的毒素将导致全身肌肉萎缩、神识不清,不出一年便会形容枯槁地死去。

    《倦寻仙》一书连载到这一段剧情时,刚好元春叶有些起色的病情陡然急转直下,病危通知书如雪片一样发了一张又一张,每天她都在无穷无尽的压抑和痛苦中度过,等待着随时会降临的死亡。

    当时她就想,二人的结局何其相似,都是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等待死亡。现实与虚拟交织,书里书外两个人都没有好结局。

    我的力量也许改变不了什么,但我可以稍微帮他一下。

    那句“我可以”不仅是说给梁恨冬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小元村靠南是小亭山,靠西则是一条河,没有具体的名字,因为位于西边,村民们便称其为西边河,村中妇人每天都去西边河浣衣。

    清晨,元春叶提着一桶衣服去河边,路上碰到不少村民跟她打招呼,她都一一循着原主的记忆回应了。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

    秋季河床干涸,称之为小溪更为恰当。溪水清冽冷峭,晨光洒落,映照铺满河底的鹅卵石,碎影斑驳。

    村里的妇人们浣衣时常常聊天,东家长李家短的,大多是些不大有听头的琐事。不过也偶尔有些新鲜的消息,比如东边哪家下了十几头猪崽,北边谁家小伙讲了隔壁村里的媳妇。

    她的衣服只有几件,不太脏,小半个时辰便洗完了。

    提着木桶慢悠悠地回家,她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子,路过一户人家的院子闻到馥雅的桂花香,正值季秋,桂花的花期本该过了,这枝头居然还有桂花开着。

    米黄色桂花隐藏在树叶底下,叫人几乎找不见。元春叶同主人家打了个招呼,得到允许之后摘了一小簇桂花。

    从西到南,从西边河到小亭山,一共路过三十三户人家,这些天她常走这条路,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

    早晨的西边河是小元村获取消息最全面最便捷的地方,村妇们会在这分享任何新鲜事,这几天她每天掐着时间点去河边浣衣,还时常去村里最爱看热闹的大娘家串门,大娘都快以为她是想找婆家了。

    好在昨天她得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消息,几里地外的杨家村,昨日来了个生面孔,像是在打听什么事情,据说那人面如冠玉、貌比潘安。

    元春叶听到这话,便立刻确定对方是来找梁恨冬的。

    方才在河边她也听见住在村口的妇人说,有位长相俊美的青年来这里找什么人。

    小元村不大,从村头到村尾要不了多久,那人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她家里。

    元春叶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拈着桂花,越来越靠近山脚下的院子。一路行来,桂花香气已然淡了许多,她深吸几口气,鼻尖只缭绕这一缕浅淡的花香。

    她把桂花枝插在头上,转过路口,她的小院子映入眼帘,院外站着一名身形颀长的青年。

    走得近了,元春叶看见他腰间佩剑上缀的剑穗,白玉莲花。

    剑穗向来是文剑的装饰,用以战斗的武剑少有配剑穗的,因为在打斗中会碍手碍脚。但太华剑宗每名弟子的剑柄都会缀上一枚剑穗,形态各不相同,意在时时提醒执剑者,他们手中握的是君子剑——只斩妖魔邪祟,不可指向世人。

    比如梁恨冬的剑穗是黑玉雕刻的金乌衔剑,他师父的剑穗是汉白玉所刻的白龙。

    白玉莲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太华剑宗三掌门的大弟子徐翀。

    青年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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