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古门穿书基站
“哦,对了,在下还有个字,曰否极。”云程轫一礼完毕,也只正经了片刻,又恢复先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也没有最初那来得莫名的狂热之气。
谢洄之往一侧挪了挪,将整个祝清晏显了出来,眼里闪过戏谑,倒是之前那一份闹意散了去,像极了他二人初见时,他故意挑逗那大耳男子时眼里擒着的故意之色。
祝清晏看着眼前两个人,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这般一闹腾,拘谨之意、疏远之意属实少了些。
“否极,好字,过犹不及,万事有度,令堂名字起得好。”祝清晏觉得这字确实起得极好,于是抬头,顶着极为澄澈的双眸道了出来。
“嗤。”谢洄之先嗤笑一声,语调上扬,眼眸子里亮了起来,随即展怀笑了起来,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极为有趣之事。
云程轫闪过闹意,尴尬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公主有所不知,这名字实在未有你说的那些意思。”
祝清晏未接下文,眼眸里闪过疑惑,歪了歪脑袋,示意云程轫解答。
“在我家乡那边,腌臜之物称为垃圾,而我自来这里开始,便是以拾垃圾为生,我不想拾垃圾了,于是给自己起了个字,叫否极,意为勿要再拾垃圾。”
祝清晏眼里闪过古怪,面色变换,憋了又憋,良久未出声,最终还是教养家风占了上风。
“未尝不错,这样理解也好。”
云程轫眼里闪过感激,内心小九九演了又演。
“呜呜,看看,这便是女主,人美心善,与那扒皮狠心之人一比,立见高下。”
“待我穿回去了,一定拿出我打游戏直播挣得的十分之一给祝清晏打榜。”
类似云云,他脑海里闪过好些。
只是下一秒,什么人美心善的滤镜就啪叽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那现如今呢?你还在拾什么垃圾么?你怎么不干些别的,如此样貌的好儿郎,怎的不自力更生?不如你去我酒楼里当跑腿小二吧,包吃包住,一月一百文,可好?”
云程轫闻言看向祝清晏,她的眼眸里尽是真诚,还频频点头,对他的体格颇为赞许的样子,像极了他原来世界压榨员工的奸诈老板,pua不断,打个巴掌给一颗糖。
怎的就不自力更生了?一月一百文,连他半个时辰的账收都比不上!
别看他一直干捡垃圾的活,但是也是很挣钱的好不好?最初刚来这里的时候,他被困于门内出不去。
这扇门里,便是一扇不起眼的转运门。原先门里的念洄另有其人,本不该有另一个有绝对独立意识的人,说起这个,他还是要留两行热泪感谢命运的,好歹给他捏造了个合适的身份,没让原念洄发现不对劲。
不然真就一秒死,当炮灰来了。
最初他来这里之时,真是悲惨极了,无衣无食,蓬头垢面,日日睡在破庙里,靠乞讨为生。
别问为何最后没靠乞讨为生,因为原因很羞耻!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理工男,之后更是日日醉于夜猫子打游戏,身体早就被掏空了,穿进来也是穿了个瘦弱柴鸡的小孩儿身上,整日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去阎王殿报道了。
他一直都有合理理由怀疑,自己是猝死才穿的书。
因此,乞讨抢不过,打架两秒残的云程轫,在差点饿死之时,毅然决然放弃身为高校大学生毕业、曾经月入十万“成功人士”的尊严,决心日后好好捡垃圾,靠捡垃圾为生!
最初,靠捡垃圾为食,后来还真被他捡了点好东西,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堆满了那间破庙。
哦,对了,那间破庙里供奉的便是谢洄之,但是这扇门里的念洄是个红眼病,矫情鬼,不知心里不平衡些什么,非要偷偷摸摸建造了不少破庙在门里,实际上,香火旺盛的周缘寺一间也没少。
云程轫真要感谢一下,原世界的某些短视频平台的标题党肥皂视频,居然真的发挥了关键时刻救人一命的作用。
他先是以一招绝妙的废物利用,将碎琉璃粘合成蝴蝶模样,又做了个蝴蝶夹的发卡模样,成功获得了念洄的认可。
别问,问就是这门里的念洄是个娘炮,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又漂酿的玩意。
他爱不释手,日日将那闪闪发光的“发卡”带在头上,还让云程轫做了好些个,全戴头发上,远远瞧去,和行走的琉璃怪没什么区别。
之后他又干起大学之时的老本行,环境管理学,和念洄提起了什么腌臜物分类,绿色发展,循环利用,生态文明,五年发展等一系列专业词语。
那念洄不知怎的,越听越激动,尽是到最后,拉着他的手,两眼泪汪汪,对着他喊“老乡!”
破案了,这念洄也是穿书进来的,只不过比他早了十几年。本也是个钢铁直男,只是刚穿进来,天道给了个男妓子的身份,最初他视死如归,以头抢地,最终迫于肚皮贴背心,屈服于生活。
虽是个清妓,却也彻底改变了他的心性。老念洄秉着老乡见老乡的优良传统,对着他一同倒苦水,事无巨细给他扯东扯西,扯老老念洄是如何对他好,老老念洄是个真娘炮,老老念洄
说口渴了,老念洄喝了口水,随即道了句,“忘了说,原先的念洄也是穿进来的。”
得,云程轫算是彻底明白了,感情这是个穿书者基站呗,都是开局死,结局死呗?谁知,还未说完,老念洄突然倒地,双腿一蹬,两眼一翻,过去了。
云程轫彻底傻了眼,怎么着,还是更迭制?只是,老念洄死在他眼皮子地下,他如何洗白?
云程轫也顾不得什么老乡情节了,妈的,土皇帝死在单独两人相处之时,他还能不能活了?!他还不如一穿进来当男妓呢,好歹有口饭吃。
谁知,一下子便从门外蜂拥而至一群人,高呼他是新一届念洄,完全将一旁还未死僵的老念洄抛之脑后,那架势,真让云程轫有种赶鸭子上架,太好了有人托盘的错觉。
云程轫便这般稀里糊涂云里雾里成了念洄。
被死亡机制鸡娃了般的云程轫,励志要做个对这山田古门负责到底的念洄,彻底灌输了现代理念,让当地百姓提前了几千年过上现代生活模式。
他觉得自己真不一样,因为他至少知道,这书里男主是谁!于是,云程轫疯狂修缮周缘寺,日日祈祷谢洄之到来,他要认男主为师,抱紧大腿,扶摇直上,彻底灭了这更迭制!
只是云程轫真等到了谢洄之,却从未实现认其为师苟活着的的愿望。
究其原因,无他,谢洄之认为此念洄有疾病,还是脑子方面的疾病,却又分外喜爱这门里的生活模式,于是常来常嫌弃,常嫌弃常来。
云程轫便常见常求情,常求情常见,却一直未成功。由此,便有了最初一幕,他真的快要生出妒妇的怨怼了,凭什么收纪尘那个呆子为徒,却从来不看他一眼?
好,有关云程轫的内心独白,生平经历,就此结束。
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配合准师父,演一出戏,至于如何演,就要看准师父如何要求了。
说曹操曹操到,谢洄之的指令顺着两人专属的联络方式传了过来。“带她瞧瞧这里,哪些地方与之前变化大,便去哪里。”
得了指令好办事,云程轫满怀着对就此攀上高枝,改变命运的喜悦,将生平的笑容全堆叠脸上,弯下腰,双手往前一伸,谄媚至极冲着女主笑道,“公主,您请,初来乍到,给您瞧瞧这山田古门!”
像只小孔雀的乐翎,亦步亦趋跟在云程轫身后看得颇为上头。
谢洄之眼底闪过笑意,都还是一群半大的孩童,心思喜怒全写在脸上,不过,倒也不错,像极了很多年前,他与祝山。
祝山?谢洄之恍了神,斯人已逝,旧事已消,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那个一身红衣,肆意放荡,脾性率真的少年郎,只是,后来那般为了他那般杀戮,等他成神之时,再去阎王殿寻祝山的命簿,却发现祝山早已在三百年前连同所有轮回记载一同被天道所灭。
这便又勾起一件过往。
洋洋洒洒的白纸钱扬了漫天。阳光透过稀疏的薄云,穿过纸钱中间的方孔,将光芒洒下,给这个世界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有一种道不明的神佛的悲哀。
“听说了么?这谢朝太子死了?”
“啊?怎么已经死了?”
“自古太子难当,东宫难做啊。”
“可惜了,我曾远远见过太子一面,那一面,如松立于傲雪,却又如春日洒下暖阳。”
“这话以后可不兴说了,小心被藏在暗处的大皇子的人听见,小命不保。”
“哎,是是,这上位者换不换和咱们老百姓有啥关系。”
两人从人堆里挤出来,勾肩搭背朝巷子里深胡同的府邸走去,背后那纸钱,想必是有人在纪念前太子,只是,家里还有老小等着呢。
天色渐渐沉下来,从胡同深处阴影里走出一人,站在光影明暗处,一半脸留在人间,一半脸堕入地狱,他勾勾唇,刀起刀落,两人来不及喊叫一声,温热的血液从颈部喷涌而出,随即软绵绵倒下,失去生机。
那时候,人间便失去两位纵马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