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为别的，就为了告诉那帮人，自己离开了这官驿。
叶烟凝不顾肩膀上的伤，执意要离开，那驿丞也没办法再留，便给她准备了一匹好马。
叶烟凝担心久则生变，快马加鞭原本五日的路程，仅用了三日便赶到了涿州。
原本到了涿州，叶烟凝打算立刻去府衙应卯，并提及遇刺之事，可她刚入涿州城的城门，便有一群衙役围住了她。
“这就是叶烟凝，拿下。”
只一句话，那群衙役便不由分说给叶烟凝带上了手镣。
“这是什么意思？”
“叶将军，我们也是听命办事，具体的，等你到了府衙见了吴大人，问他就都知道了。”
叶烟凝见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是会给自己解释，索性也不挣扎，左右都是去府衙，如何去又能有什么差别。
周围的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落在叶烟凝耳中，无不在猜测自己究竟什么身份，犯了什么事。
叶烟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到了涿州，竟然会是这样一幅热闹景象。
只不过叶烟凝前世中毒身亡，那点底子仍然残留体内没有恢复完全，又受了那一箭，再加上舟车劳顿，此时确实有些脚步虚浮。
到了府衙，那个吴大人坐于高堂之上，没有一点好脸色，冷冷俯视叶烟凝，但也没有叫她跪：
“叶将军，本官听说，你来涿州的路上，护送你的侍卫都被杀了，但你却活着，是不是你下的手？”
叶烟凝看着那人心中暗骂一句蠢货。
但面上委屈，声音带着一股急不可耐的解释之意：
“吴大人，即使我被贬，官职低不可闻，但我依然是朝廷命官，他们护送我来此，我为何对他们动手？”
“况且我也受了伤，那官驿的驿丞可以为我作证，是那些护卫拼死相救，才让我死里逃生，我还正想在大人您这边，为他们讨个身后之名。”
那吴大人显然不屑一顾，冷冷地看着他：
“叶将军什么打算，本官如何得知，但你在京城中，就扰乱民心，说不准就是与临化国之人联手，想要制造混乱，让他们趁机攻入南青。”
叶烟凝紧紧握着拳头，其他委屈受也变受了，但他竟然说自己通敌！他怎么敢？！
“你！”
叶家满门都是因此罪名入狱，虽然叶烟凝仍然记得自己的目标就是找出凶手报仇，可是如今再次听到这盆脏水，她仍然忍不住，想要直接上前狠狠教训此人一顿！
正在叶烟凝挣扎着打算动手之时，身后突然传来通报声：
“顾将军到！”
叶烟凝一怔，转过头只见顾泊然言笑晏晏走了进来。
刚刚那副小人嘴脸的吴大人，见状立马走了过来，点头哈腰连连作揖：
“顾世子你终于来了！听闻皇上派你来此查那连环杀人案，下官便一直在等，可算把你盼来了。”
连环杀人案？叶烟凝一听便警惕起来。
叶烟凝看过去，便和顾泊然对视上了，接着便见本眉眼弯弯的顾泊然，低头看见自己手上的手镣后，脸色骤然冷落三分。
他没有接下吴大人那番客套话，反倒是开口问道：
“吴大人与叶将军有什么误会，竟然将叶将军扣了起来？”
叶烟凝垂眼暗自一笑，瞬间变了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
“我也不知吴大人误会了什么，顾世子应当知晓，我近来身体一向不太好，可是吴大人却误认为我杀了那些护送我的官兵，他们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他们？还要再动手伤了自己？”
那一段话顾泊然仿佛没听到一般，最后一句让他瞬间脱口而出：
“你受伤了？”
叶烟凝原本演的好好的，被他这样一问倒是一怔，不过她立马反应过来，轻轻一点头：
“是啊，我逃跑的时候没有注意，被羽箭射中了。”
叶烟凝说完，余光偷偷打量着吴大人，只见他看看顾泊然又看看自己，恐是担心他们二人是旧相识，算计自己，立马开口道：
“谁说无冤无仇？大家都知道叶将军从小就被林将军养大的，跪祠堂挨骂都是家常便饭，谁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口不择言得罪了叶将军？”
叶烟凝没将此话放在心上，但依然表现得很在意的样子：
“林叔父教导严厉，我自然是理解的，他们即使谈及此事，我又怎么会为此杀人？！”
那吴大人根本没将叶烟凝的反应放在眼中，只是频频观察顾泊然，却听顾泊然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那日在闹市中，大理寺卿之子当着众多人的面提及此事，叶将军也没有说什么，你凭此猜测妄下定论，是否太过武断？”
顾泊然一提到“大理寺卿”，那吴大人便变了脸色，低着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叶烟凝瞬间就明白了。
这恐怕是那日街上得罪的人，大理寺卿之子授意的。
好不容易找到个由头，生怕不能把自己按死在这里。
既然顾泊然已经话说到此，那吴大人自然也没再坚持什么，连忙叫人把叶烟凝放了。
甚至还道了歉。
叶烟凝看看顾泊然，心想道：
果然，有靠山的人就是不同，明明叶家洗脱了罪名，而顾家还在自证，但自己的话怎么都不如这位世子。
叶烟凝回到房间给自己上药，一边想着一边自嘲。
但这情绪也仅仅维持一瞬，她就想到了那时听到的顾泊然此行的目的。
连环杀人。
爹娘兄长被害之前还心心念念的百姓，自己又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可是那从林府追杀自己至此的黑衣人，又不知会有何动作。
叶烟凝兀自叹了一口气，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她立马拉好衣襟，披上一件斗篷，赶过去开门。
自己如今的面具，怎么说都不是一个高冷磨蹭不理人的形象。
外面站着顾泊然，手中拿了几个瓷瓶。
一见到叶烟凝询问的目光，顾泊然突然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我刚刚听说你受了伤，便想着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没”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叶烟凝便换了打算：
“多谢世子好意，若是不介意的话，烦请世子帮烟凝上些药，着伤在背后，我一人确实不太方便，可是又没见到有其他人”
话音刚落，只见顾泊然从耳尖一直红到了脖子，他躲闪着目光轻轻抿抿嘴嘴。
见这模样，叶烟凝眼睛一转立马开口道：
“抱歉让世子为难了，我忘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我实在应该避嫌”
“我帮你。”
顾泊然果断的回答将叶烟凝接下来虚假的说辞，全部堵在了口中。
她笑笑将顾泊然请进了屋内，将门关上。
叶烟凝轻轻解开斗篷露出背上的伤口，清晰感受到顾泊然动作的犹豫与谨慎。
斟酌好说辞后，又等了一会儿，叶烟凝状若无意地开口问道：
“今日听吴大人说，世子来此是为了连环杀人案？我今日刚到涿州，还未曾听说此事。”
感受到伤口上的动作一顿，接着听到顾泊然沉重的声音：
“是，听说这一个月内已经有十名女子被害，涿州的百姓人心惶惶，可是府衙一直没能查出凶手，才上报到京城，刚好我是朝廷中所谓的闲杂人等，没有什么正经官职，如今又不能带兵上沙场，所以皇上便派我来了。”
“不能上战场”一句让叶烟凝心中也悲凉三分，按照此时的时间计算，应是三年后，临化大举进攻，朝廷缺人，不得不重新重用顾家军，顾泊然虽年轻，但英勇果敢，连胜十战，打得临化节节败退闻风丧胆，皇帝这才还了顾家清白，封他为镇北侯。
“今日世子为我解了围，我又在涿州无事，不如我同世子一起调查此事，多个人多份力，早日找到凶手也能早日让百姓安心。”
叶烟凝话毕，静静等着顾泊然的回复，好一会儿，顾泊然才叹了一口气说道：
“若是我说，想让你好好养伤，不要为此事奔波，你愿意吗？”
这话说的奇怪，叶烟凝在心中斟酌了一会，正要回答，却听顾泊然继续说道：
“你可以同我一起去，但是在你的伤好之前，不能轻举妄动，贸然行事。”
叶烟凝将话默默咽了回去，点点头。
“听吴大人说，那凶手每隔三日做一次案，而今日距离上次刚好三日。”
“我原本打算今夜就行动，若是你不介意，今晚可以同我一起出去。”
“好不见不散。”
叶烟凝转过头，目光直接撞入了顾泊然复杂的眼神中，这一刻她甚至觉得顾泊然发现了自己的伪装。
不过她仍然故作镇定，正打算岔过这个话题，却突然看见了顾泊然隐藏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一道伤口，一下便想到了前几日顾泊然肩上的伤。
“顾世子的伤，如今如何了？”
顾泊然满脸不在意，摆摆手：
“不过一点小伤而已，劳烦叶将军惦念，早便好了。”
“那你的颈间怎么又受了伤？”
叶烟凝满脑都是，那日黑衣人逃跑时，自己手中匕首在他脖颈上留下的细细伤口，连带着眼神都变得更加凌厉与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