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报官
陈婆子终于意识到这次是踢上铁板了，也不敢为自己辩驳了，着急忙慌的攥紧了秦老夫人的裙摆。
秦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半晌后终于妥协道：“那你想如何？”
“报官。”许静檀没有一丝犹豫，“这些证据我都会交给官府，至于是下狱，流放还是砍头，到时候看官府的，该如何办就如何办！”
有反应快的人这会儿就迈开了步子准备去官府。
“不行！”
陈婆子瞪大了眼，脸上的肉微微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将往外走的人拉住，随后用肥胖的身躯死死的堵住大门。
“不能报官！”
“老夫人，您快帮我们说说话啊，要是我们两口子被抓了，往后您的颜面往哪儿摆！”
陈婆子是摸清了秦老夫人要面子的死穴，攥着不放了。
秦老夫人眼底晦暗不明。
“你要如何，才能不报官？”
许静檀其实就没打算报官，真抓进去了可对她没好处。
于是听到秦老夫人这般说之后，轻笑道：“不报官，也不是不行。”
顿了顿，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缓说道：“把银子还上，此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秦老夫人松了口气。
还钱就可以。
可陈婆子，却是整个人瘫软在地，眼里没有一点喜悦。
秦老夫人此时也意识到不对了，厉声道：“银子呢？！”
银子……
陈婆子眼神闪躲，就是不开口。
“看来你是选择报官了。”
许静檀幽幽的开口。
“不，不行！”
陈婆子满脸的焦急，发丝凌乱，衣摆上全是灰。
“那还不快将银子交出来！”
秦老夫人皱着眉，厉声训斥道。
陈婆子依然支支吾吾的，好半晌，突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我没银子啊！”
满堂震惊。
足足八万两白银啊，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老太太，如何才能花的一干二净。
秦老夫人是半点不信的，只以为她不想将吞进去的银子吐出来，咬牙愤愤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算将银子带进棺材里去不成？”
不，不是的。
陈婆子抽噎着。
“我们家俊才，他与人做生意，银子，银子都赔光了。”陈婆子终于吐露了实情，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这样，您先替我还上，等俊才将银子赚回来了，我一定让他连本带息的还您！”
说完怕老夫人不答应，又补充道：“俊才那孩子您见过的呀，您当初还说他看着就是个有大出息的，这日后定然是可以挣大钱的，您就当，就当入股了，日后待他挣了钱，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这饼画的，许静檀笑了。
她查的一清二楚，这陈俊才，哪里是去做生意赔了，那分明是在赌场输光了。
巧了这不是，那赌场也是她的。
老子在她这儿偷钱，儿子又送回来了。
妙啊。
许静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陈婆子扯谎。
也不知道秦老夫人信了没信，但是想来她一定很后悔当初随口说的那句有大出息。
这出息，可真是大了。
“老夫人您快说话啊！”
陈婆子急了。
可秦老夫人哪里有钱啊！
她现在就是后悔，悔不当初。
她就不该来这里。
如今进退两难。
说白了她手上根本没钱，整个尚书府的银子都掌握在许静檀手里，平日里吃的用的都有人安排，她手上见天了不过百十两银子。
可这话她能说吗？
不能说！
说了她这老夫人的颜面往哪里放！
正着急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外头传来了声响。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有人惊呼出声。
只见数个身着官服的捕快鱼贯而入。
“有人报案，说此处有刁奴作乱，可是此二人？”
领头的那个捕头精准的找到了目标，手中的刀柄直指陈婆子二人。
许静檀正好奇是谁报的官，就见小角落里，楚衍也跟着进来了。
“我方才听里头的动静，担忧夫人受伤，便私自做主请了官差来，夫人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是你啊。”许静檀摇摇头，“无妨，有官差，倒是省了不少事。”
她不打算报官，可没有官差，恐怕今日这钱难要。
楚衍微微一笑：“那就好，就怕夫人觉得我多管闲事。”
“不会。”
楚衍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不着痕迹靠近她，一步又一步，眼神半点也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此时，陈婆子已然是被逼到绝境了。
看着一旁随时待命的捕快，只要许静檀说一句话，就能将他们两个抓起来。
想到要坐牢，要流放，甚至砍头。
陈婆子整个人都怕极了。
可偏偏秦老夫人一言不发，就好像打算甩手不管一样。
没办法，陈婆子又开始哀求许静檀：“外甥媳妇儿，不不不，夫人，夫人我错了，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
说着当真就朝着地上磕了起来，还拉过了一旁的陈大一起。
两个人跪在许静檀面前，嘭嘭嘭的磕响头。
没一会儿，额头就肿起了包，渗出血丝来。
“求求您了，可不能报官哇，我们两口子都这把岁数了，要是入狱，是万万没有活路了呀！”
陈婆子这下是真的知道怕了，涕泗横流。
一旁的陈大也是瑟瑟发抖。
可许静檀丝毫不为所动。
要是每个人做错事都只需要磕个头道个歉，这犯罪成本也太低了点。
更何况，这两人明显不是真心认错，他们忏悔的懊恼的，不过是不该被她发现而已。
“我说了，不想去牢里悔过，就把吞了的银子还上。”
语气冰冷，没有一丝人情可讲。
“好哇好哇。”陈婆子抬头，满是恨意的眼神扫过许静檀，又扫过秦老夫人，突然冷笑了两声。
“你们就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嚎着嚎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秦老夫人说道，“我告诉你，今日我进去了，明日便是旁的陈家人，二十万两白银啊，我就不信其余人吃进去的还能吐出来！”
这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秦老夫人身子一僵。
这些人都是她安排进许静檀的铺子里的，如今看这样子，许静檀恐怕是一个都不会放过了，那日后……
“日后你就是我们老陈家的罪人！”
许静檀都有些同情老夫人了，原本好好的想要扶持一下娘家人，好家伙这会儿倒成了娘家的罪人了。
果然，秦老夫人脸色煞白。
可陈婆子显然还没说完。
她报复似的继续道：“您说说，要是旁人知道，秦尚书母亲的娘家人，都在大牢里，会如何看待他？”
“今日我要是进去了，我就要在公堂上大喊，在牢里大喊，我是吏部秦尚书他姨母！”
“到那时，秦慕远他就是个笑话！这都是因为你这个娘！往后你不仅是老陈家的罪人，你还是秦家的罪人！”
许静檀都忍不住要叫好了，这一句句的，字字诛心啊。
秦老夫人呼吸急促，身子一颤，险些晕过去。
一旁的楚吟眼疾手快将人扶住，而后责怪似的看着许静檀：“夫人，此事虽与我无关，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句公道话。夫人这般做，却是过于不近人情了，二位虽说有错，可到底罪不致死，夫人这般，便是要将人逼上绝路了。”
“知道与你无关就闭嘴。”
楚吟好似没听见，她察觉到了秦老夫人的认同，心里得意，继续道：“夫人便是不为他们着想，也该替老夫人，替秦大人着想才是啊，若是此事闹上公堂，日后让秦大人如何自处？”
老夫人，秦大人。
许静檀默默的想，一个想要她的钱，一个想要她的命。
她又没有毛病，为什么要替他们着想？
楚吟还没说完。
“且夫人又不缺钱，这二十万两，与夫人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又何苦死死拽着不放？倒显得夫人小家子气了。”
呵。
许静檀忍不了了，冷笑着反击道：“是，我小家子气，自是比不得您，既如此，想来这二十万两，你是打算替他们还了。”
楚吟显然是没钱的。
她垂下头，轻声道：“若我像夫人一般富足，自是可以还这银子，可如今我……着实没有这个能力。”
“没钱也没什么，这样吧。”许静檀忽然靠近她，压低了声音，“今日你跟官差走，我就放过他们，如何？大善人？”
楚吟一惊，后退了两步，眼神扫过官差，脊背一凉。
“或者咱们退一步，你离开尚书府，离开京城，日后再不出现在我面前，今日这事儿，就一笔了之。”
此话一出，不论是秦老夫人还是陈婆子夫妇俩，都像是看到了希望，目光灼灼的看向楚吟。
于他们而言，这简直太划算了。
“丫头。”秦老夫人上前一步拢住了楚吟的手，“你快些答应下来，老身给你一笔银子，替你在江南置办一座宅子，可好？”
“……”楚吟哪里说得出来话。
她怎么可以离开尚书府呢？
“我，我不行的，秦大人他不会答应的。”
“慕远那里自有我去说。”
“不，不行的。”楚吟低着头，咬住下唇，无论如何都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