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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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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近黄昏,晕染着粉金色的云彩正在一点点被墨色浸染。光夜交织的人间,正冉冉飘起那独属于夏天的烟火气。

    而廿卿的暑假短工生涯也随着着夜幕的降临而缓缓走向尾声…

    暑气蒸腾的夜市生意总是很好,前来大排档的吃夜宵人络绎不绝。到处都是三两成群的好友聚在一起,抿着小酒,划着小拳。

    “老板,再来一扎啤酒!”

    “好勒!廿卿,快给5号桌的客人拿一扎啤酒过去。”李老板正急着带上一次性手套,又边对廿卿交代让他给客人拿酒上桌。

    然后开始在卤菜窗口熟练的给其他客人挑拣、切剪夏日酒桌的必备卤菜,随手浇上几勺喷香的热辣子。

    炎炎夏日,这一口辣卤下喉,再配上一瓶冰啤酒,怎一个爽字了得!

    谈话间,廿卿便从酒箱堆放处拿起一扎啤酒,小跑着往5号桌送去。

    额发间不断渗出一颗颗饱满的汗珠子,滑过廿卿那光洁饱满的额头。

    又因他低头放酒的动作,而轻吻过高挺的鼻峰。

    有的或幸甚落至略微起皮的樱红唇瓣,有的或又不幸偏向脖颈滑入不可知的深渊,让人无可得见。

    他本用力举着啤酒的手臂因放下啤酒而缓缓舒展,只见手臂上附着的那一层薄薄的肌肉毫不掩饰的暴露在白炽灯下,因着汗液显现出一丝细腻的光泽。

    直至夜深,闹腾腾的人群才慢慢停歇下来。

    李老板伸手把廿卿招呼到门店外的角落,吹着夜风,笑道,“卿娃子,今天又累到你啦,最近生意太忙啦”,话语中地道的川音,总是让他倍感亲切。

    不仅因为李叔这大学四年来对他的照顾,也因为记忆中的院长妈妈与总是带着川音,柔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

    廿卿是一名孤儿,没有亲长,无从查起,更不愿寻起。才几个月大小,寒天腊月的,小廿卿就不知被谁丢到大眼萌福利院门口。

    得亏是在大白天,时常有人经过容易看见。

    恰好福利院的院长妈妈从外面市场采购回来,在大眼萌福利院门口看见脸色冻得青紫,裹在襁褓里仅几个月大小的廿卿宝宝,正时不时的抽噎几下。

    院长妈妈赶紧抱起被寒风吹得微微抽搐的他,快步走进福利院那布满爬山虎的四层红砖瓦小楼……

    就这样,他靠着院长妈妈的左一勺米粥,右一根针线,慢慢地被拉扯长大。从一个三头身小宝贝长成了一个略微青涩的少年。

    后来考上京区大学,便从福利院千里迢迢来到京区,开启了自己打工与上学并存的大学时光。

    只是读书期间,院长妈妈因病逝世。

    纵使廿卿得知院长妈妈病危的消息后,连夜从京区赶回,也没来得及见其最后一面。

    而之前院长妈妈唯一的亲人,那个总是喜欢坐在福利院花园秋千上,荡悠着双腿给小孩子们唱歌的高中生姑娘。

    却在七年前的一个夜晚,因在回家路上救一位落水女童而不幸身亡。

    因此,前来吊唁的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们。毕竟是福利院给年幼无亲的孩子们一个温暖的家,他们就是最亲密的家人。

    公墓里密密麻麻的石碑,像是一个个不舍得离去的灵魂。

    廿卿臂间带着黑色的奠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木木的随着殡仪馆的礼程。

    殡仪结束后,他在院长妈妈的坟前缓缓的磕了几个头,眼眶很红,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廿卿皮肤嫩,稍微磕碰都会青青紫紫一片,因此格外娇气。

    每当他摔了,院长妈妈就扶起他,轻轻吹了吹摔疼的地方,温柔的说,“咱们廿卿是小男子汉,不能轻易哭呀。”

    院长妈妈的唇间总是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好似阳光都汇聚于此,在福利院照耀着一颗颗赤子之心。

    他把裹在怀中带有体温的白菊,轻轻置于墓前,坐了很久很久。

    “袁妈妈……”话音未落,他眼眶中那不停打着转的泪花终是抑制不住,滚滚落下。

    殡仪结束的第二天早晨,他就坐上那熟悉的绿皮火车离开川渝,回到了京区。

    直到大学毕业,他也不曾有一次回到大眼萌福利院。只是偶尔会把打工赚的钱分出一部分汇到福利院的账户上。

    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一个人蜷在被窝里,摸摸胸前挂着的兔子玉坠放空自己,那是院长妈妈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不过现在的廿卿,可是一个具备社畜典型特征的打工人,在李叔家的大排档,兢兢业业的打着毕业生涯的最后一份暑假工。

    虽然他的终极目标是成为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

    李叔拉开腰间黑色小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叠用白纸隔开装好的钱,“卿娃子,这是叔婶的一番心意,”遂拉起廿卿的手。

    “来,收下。”

    试图把钱放到他的手上。

    廿卿手微微回缩。

    “不,李叔,这我不能收!您们做生意也不容易,而且这本来就是我心甘情愿来帮您们的。”

    李叔:“卿娃子,你这几年都在李叔这帮忙,你这小子,是个吃得苦的娃子。”

    “叔婶也是心疼你,你马上就要找工作、租房子了,也是急需用钱的时候,这是李叔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记得回家以后,也要常回京区看看李叔和你婶子就行了。”

    廿卿笑眯了眼,道:“李叔,您放心,以后有机会我会常来看你和婶子的。二娃三妹以后还要上学,京区物价高,你们要花钱的地方也多。钱我就不要了,我还有一些积蓄的。”

    “你个臭小子,总是让人放心。要记住,你在李叔这永远都是小崽子!”

    说罢,拍了拍廿卿不算太宽厚的肩膀。

    “都这么晚了,赶紧滚回家睡觉吧,你明天还得回川渝,记得照顾好自己,有事儿就给李叔打电话啊,不要不好意思。”

    他嬉皮笑脸回道,“晓得咯,李叔,您看我像是不好意思的人吗?您们才是好好保重自己,咱们来日方长呀!”

    他说完便和李叔一家人打了招呼,摆摆小手,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虽然廿卿本质是条究极咸鱼,但在大学里还是有三五好友。

    拍毕业照时,他便已经和好友们身着一身学士服,穿梭于校园的各个景点打卡拍照做纪念。

    而在离校的前两天,又都提前收拾好了行李。大晚上整整齐齐地跑到大家最爱吃的火锅店里,喝了个一醉方休。

    经此一别,天南地北,不知何时又能相聚。

    而他毕业计划的终点站便是李氏大排档,想着趁大学毕业后的最后一个夏日,帮李叔度过繁忙的夜市生意。

    终于,一切都整完辽!

    哟呼~咸鱼卿心里欢呼,心里暗搓搓的准备奔赴人生规划的咸鱼生活。

    宠辱不惊,看庭间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廿卿计划的咸鱼生活终究只是一场美梦。

    他打开家门,在淋浴间冲洗一下,便赤着上半身懒散地躺在床上。黑色的短发滴着水,略微带点淡淡的清香,一点一点的浸湿深色的床单。

    然鹅咸鱼卿并不想动弹,只想静静地瘫着发呆,然后与周公会面。

    说来,廿卿虽是一副典型的川渝男生面貌,但还是有着一米八二的中高个儿。奶白奶白的肌肤,搁七月里的大太阳下晒一个月都不见黑。

    甚至小时候因为长相太奶而被同龄的小男生当做小公主保护,谁能想到小公主的心里有一颗糙得不能再糙的直男心呢!

    为了摆脱公主这娘们唧唧的称号,拿回猛汉形象,他自中学以来便晨起不辍的跑步锻炼,试图为自己增肌,让自己看起来更man。

    但是,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他的型男梦并未达成。

    更具体的说,是完成了一半。

    在他的长期锻炼下,他的皮肤还是白嫩得不像话,但四肢躯干却都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显示着雄性之美。

    尤其腹部那六块结结实实的腹肌,可是最让他自豪的地方。

    廿卿内心暗搓搓的笑,我可终于翻身了!嘿,看谁还说我是公主!

    毕竟自己的身高、肌肉上还是勉勉强强、马马虎虎能碾压一片南方男同志的说。

    自豪jpg

    手覆上双眼,正打算缓缓今天打工的疲惫,极致的黑带来昏沉的睡意。

    却突然感觉有丝丝强光透过指缝传递给视觉神经。

    于是他微眯着眼,试图透过指缝,瞅出光源到底来自何处。

    垂死病中惊坐起这句话,便极为贴切的展示了咸鱼卿此时的行为。

    “我艹(一种植物),这是怎么回事?”廿卿顿时发出惊天大问号。

    只见木质的床头旁出现了一条穿衣镜大小的裂缝,那刺醒他的白光,便是从这道裂缝中发出的。

    他犹豫着是上前呢还是后撤呢,想了想又低头摸摸自己的兔子玉坠,终究还是怂了。

    保命要紧!猫猫流泪!

    为了自己的咸鱼生活,还是稳当一点比较好。于是廿卿的上半身慢慢地往后仰,扑腾着两只脚丫子,一起一伏的把自己身体缓慢向后移,试图把自己往床尾靠拢,然后奔出房门。

    然而,生活稳不稳可不由他说了算。

    裂缝仿佛有意识一般,在察觉到廿卿正不停往后退缩时。当机立断,不想给他这条究极咸鱼逃跑的机会,猛然爆发出一股吸力,把他像汤包一样往肚子里一塞。

    恍惚间,他听见一个低沉磁性但略带一丝缱绻的声音,“吾之珠宝,汝当归矣”。

    随后,他的意识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

    静谧空旷的混沌界深处,一座孤零零却散发着古老苍凉气息的宫殿里,有一头通体黢黑,鳞片却闪现点点星光,似龙非龙的不明生物,正紧闭双眼,盘卧在地。

    而祂的身周是一道道张开却毫不透光的黑色裂缝,隐隐有古语从中传来。

    无人发现,紧闭的左眼下,似有一道泪水滑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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