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还未到下午三点，太阳不知怎么悄悄掩进了云层后，天色开始向暗，空气也变得燥闷不堪，似乎就是为了映衬此时紧张的氛围。
自从中考结束之后，时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狂命跑过了。
比起体考时为了追满分，此时的时燃更加焦急，因为他知道自己要追回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前面的男人速度很快，路线也是提前摸好的，跑得很顺当，而不熟悉地形的时燃只能磕磕绊绊勉强跟着而已。
见他穷追不舍，男人好像放弃了直接奔门而去，而是绕进了小区内，可能想借优势甩掉他。
时燃喘了口气，跟着转弯打算提速向前时被石子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朝前摔去，迟来一步的边烁猛地抱住了人，险险稳住脚步。
就那么一会功夫，男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时燃顶着一头汗，着急喊道：“他要跑了！”
“别动，”边烁拿出纸巾冷静地给他擦了擦额头：“不急，你直接去北门，我来追。”
想起这是边烁住的小区，时燃点点头，照着指示方向赶去了小区北门。
男人看身后一直追着的人没了踪影，以为终于甩掉了人，他跑到一处较为隐蔽的角落里，找出预先准备好的行李箱，给猫咪打了一针镇静和昏迷，装进了严实的箱子里。
随后，他摘下口罩和包裹严实的的装束，一同胡乱塞进箱子，整理好着装后从容向门口走去。
而接替时燃抓人的边烁循着记忆和男人跑去的方向，试着抄近路找了一圈。
这人也是真会找地方，北门这边的居住楼年代比较久了，比较拥挤，只有一条路能出去，除非他走回头路，不然只能从北门离开。
而只要他敢回头，愿意帮忙的小区群众就在那等着。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才有机会让他们抓住这个偷猫贼。
边烁站在去往北门必经之路的草坪旁，等着男人上钩，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失，他拿出手机瞟了一眼。
奇怪，按照他的推算，十分钟之前男人就会过来。
一般这个点，在小区四处走动的人不是很多，但也陆续有一两个人经过，当看见那个拖着行李箱衣着考究的男人走过来时，边烁意识到什么，多注意了一下。
男人走近，他伸手拦道：“先生。”
视线应声转过来，男人忽觉身后微微发凉，辨认之后发现面前这个男生明显不是刚才追着他不放的那个，于是他掩起眼中的慌乱，故作正经道：“有事？”
边烁盯着他的眼睛：“您知道北门在哪吗？”
可能是因为心里有鬼，男人总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像能看透一切，让人觉得不安，他不打算多管闲事，抛出一句“没空”正想绕开，边烁提前抓住了他的手臂：“我急着有事，麻烦您帮帮忙。”
看着少年誓不罢休的样子，男人莫名有些犯怵，反应过来自己干嘛怕一个小孩子，便甩开了他的手。
边烁很配合地没有纠缠，只是一直盯着他不放。
为了防止他喊来保安，男人只能点头，并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跟在我后面，丢了我可不管。”
接着，他继续往前走，边烁跟上去时顺带给时燃发了个消息：“人我带过去，别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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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聊天号上那一条指示，有些莫名其妙，正在琢磨什么意思呢，耳边就炸开一个大嗓门。
“都等多久了，怎么还没来？”被时燃拉着帮忙的门卫大叔有些紧张，他又往小区里张望了一下：“小同学，你真的不是开玩笑吗？大半个月了都没人逮住那贼，你们哪来的信心？”
其实时燃也不确定边烁一个高中生能不能应付一个成年人，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形成了下意思依赖边烁的习惯。
更何况，他本身就相信边烁无所不能。
于是时燃给了门卫一个肯定的笑容：“放心吧，人待会就来了，我们也就做到这个程度了，要不是怕待会抓人的时候抓不住，也不会麻烦叔叔您呀。”
这话一说，门卫瞬间有底了，他拍拍时燃的肩，豪气保证：“只要你们能带来人，我肯定要让那贼人被绳之以法！”
“哟，叔，您以前干警察的？”
“不，但叔有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
这么一聊聊，气氛稍稍轻松了一些，时燃笑着看向路口时，恰好见着边烁跟着一高瘦的男人走过来，他刚松下去的心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走在那人身后的边烁摇摇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时燃强压自己冷静下来，闭上了嘴，只用眼神和动作示意门卫大叔，大叔明白过来，开始面容严肃看着接近的男人。
眼看着就能逃脱，男人开始耐不住激动，他冲边烁喊了一句：“这就是北门了，行了吧。”随即迫不及待抬脚往外走。
没想到，当他半只脚踏出小区时，警务室的门卫出来拦住了他：“哎，等等，跑什么，通行证呢？”
男人明显没想到有这么一出，神情微滞：“啊？什么通行证？之前不是不需要的吗？”
当然不需要，通行证只是小区住户的证明，最开始进出还需要检查，过了几年为了麻烦就省去这个步骤了，但是被时燃刚才这么一激励，门卫觉得自己需要对这位偷猫贼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于是他挺着肚子说道：“最近小区偷盗事件挺多的，每家都发了通知的，怎么，你是忘了还是没有？”
边烁跟时燃都有点惊喜，门卫这么给面子，真是帮了个大忙。
男人的表情微微裂开：“我……忘带了。”
听见这么一句，边烁心下了然，更加确认了这人就是那个偷猫贼。
前几天物业确实发了通知要住户注意财产安全，但是并没有提到通行证检查这一点。
既然他承认了“忘了”，说明他根本不是这个小区的住户。
三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外边突然传来警笛声，那男人瞬间慌了，不管不顾就要往外冲，时燃大喊一声，门卫动作迅速地扑上前逮住了瘦弱的男人。
边烁则是及时夺过了行李箱，并迅速打开确认猫咪的安全。
到了这会，接到通知的林初已经赶过来了，看见自家小猫躺在行李箱里不省猫事，她刚刚振作起来的心又开始稀里哗啦。
时燃招呼她：“别急着哭，快带到宠物医院看看！”
林初带着泪痕慌乱点头：“好！”
等林初带着她的猫离开，那边派出所的民警和门卫也齐力把那偷猫贼拷上了车，而时燃跟边烁，则被请去做笔录。
过程简单清晰，全因时燃过人的体力和边烁冷静的头脑，还有门卫大叔的慷慨相助。过了流程之后，民警把两人捉着一顿教育：“你们老师没教过遇到突发事故要求助成年人的吗？幸亏你们这次碰到的这个只是腿脚快，没什么攻击力，不然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多危险啊！”
时燃唯唯诺诺点头：“是、是，怪我一时上头没想那么多……”
民警看着俩孩子虚心认错的样子，也舍不得说重了，最后笑着拍拍边烁的肩：“不管怎么说，小伙子们很勇敢，知道动脑子，还会报警，很不错啊！”
时燃笑了笑，瞥眼去看边烁，他虽然表面没什么动作，但是时燃看见了他眼里藏着的一点小骄傲。
因为这个，时燃忽然被触动到了，他转过去问民警：“哥哥，那我们能不能拿到那种见义勇为的锦旗啊？”
边烁：“……你瞎说什么？”
民警被他给逗笑了：“小伙子年纪轻轻口气不小，要不我再联系下你们学校，等开学给你们做个通报表彰啊？”
“这……这就不用啦。”后知后觉自己冲动犯蠢的时燃有些讪讪的，“我就开个玩笑，您别当真。”
“行了，也没你们其他事了，早点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
“我们可以问那个偷猫贼几句话吗？”边烁突然出口，说得民警一愣：“怎么，小猫受了什么伤吗？”
“送去宠物医院了，还不确定，”边烁皱了皱眉，“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他。”
民警观察着边烁的表情，没过一会，他居然点了头：“行，我准了。”
两人瞬觉有些惊喜。
直到那个长得人模狗样表情却畏畏缩缩的男人在看守下跟两人面对面，他们才知道为什么那个民警这么爽快。
因为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厉害的惯偷，就是最近才开始独自冒险抢些宠物去偷卖的，无组织有计划，专挑看着没有反抗力的老弱妇孺下手，所以才得逞了那么几回。
“我没办法了……实在没办法了。”他抱着头，不敢看面前两个正义纯良的孩子，“我家孩子病得太重了，之前刚好听朋友聊天说抓长得过得去流浪动物卖给宠物店可以换钱……但是已经在抓的都是些有经验的老手，我争不过他们……但是家养的，本来就收拾得干净，警惕性又不高……我知道，我错了……”
边烁问：“你为什么选择在这边小区下手？你不是这边的住户，但是很熟悉地形。”
“几年前在这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手头紧张，只能搬走啦。”男人叹了口气，抬头朝边烁苦笑一下：“小伙子，你挺聪明，怎么看出我有问题的？”
“前两年北门边修建了不少养老扶助会所，小区响应政府号召，用补助福利让老人们都搬去北门了。”边烁言简意赅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男人只能认栽。
看着男人被带进看守所，两人也该离开了，临走之前，时燃没忍住问了刚才那民警一句：“哥哥，那个偷猫贼……会有什么后果啊？”
边烁问话的时候，时燃一直在沉默，他知道自己不该同情，但也确实被男人的理由影响到了：“他家孩子怎么办啊？”
“放心吧，就是口头教育一下就放出去了，但是这事我们会跟动物保护中心那边通知一下，具体的处罚手段还是看他们。”
得了民警的保证，两人终于放心往派出所外走，可时燃心里有些别扭：“我觉得这种伤害小动物的行为真的不能原谅，但是吧，听那些苦衷又好像很有道理，啧，到头来整的真不是滋味。”
“收收你泛滥的同情心。”边烁薅了一把时燃的头发，看着人噘着嘴嘟嚷的样子，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这世界上过得不好的人有很多，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抛弃人性和原则。”
“道理我都懂。”时燃被他带走注意力，也顾不上埋怨了，“就是，真的碰上了，会有很多感慨吧。”
“不想了，走了。”
“唉，你等等我！”
太阳依旧没有从云层中出来的意思，天色渐渐偏暗，甚至隐隐刮起了风，站在门口，时燃看着阴沉的环境，有些担心：“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边烁从他身后走出来，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小糊涂精”，时燃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回头一看，边烁不知从哪拿出一把伞，撑在两人头顶。
这一遍，耳边的声音清清楚楚。
“回家了，小糊涂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