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你
“看在我们如此尽心尽力照顾你的份上,一起去吧。”
“问寒哥哥,你知道三缺一的痛苦吗!”
“你一个在宿舍多孤苦伶仃,跟我们有肉吃!”
魏良沉浸在他的推销中,压根没听到在激情澎湃中江问寒弱弱的一声嗯。
江问寒被他吵得有点烦,正想说话,被余丛打断,“你手机在我们手里。”
“……”
“幼稚。”
江问寒以为的局,是只有你我他,而魏良带他去的是多人狂欢,一桌全是他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昏暗的灯光下男男女女围坐一起笑语喧哗,烟雾缭绕,朦胧住不远处缠绵依偎的影子。
“这就是你们说的三缺一?”
学校外的酒吧不近不远,只能走着去,江问寒冻的声都冷了三分。
“人多热闹嘛,这里都是我们部门办的,你跟他们混熟学分不愁。”魏良坐下后疯狂洗脑,让他觉得大冷天来一趟不亏。
“对,喝点身体就暖和了。”余丛附和,拿来杯子给他俩各倒了一杯,液体很快续满玻璃杯,泡沫薄薄浮上一层。
“不喝。”江问寒看了眼。
“不喝也行,你别走就成。”魏良把酒拿到一旁。
“我酒精过敏。”江问寒说。
魏良与余丛没因他不能喝酒扫兴,反而相视一笑,乐呵呵地给他点了杯牛奶。
随后两人一瓶接一瓶往嘴里灌,直到余丛喝趴了,魏良半晕,江问寒才明白他们俩为什么执着要拉上他。
买醉必有因,肯定不是单纯喜欢沉迷酒精这么简单。
江问寒顶着音乐的噪声,在旁边听了几句,像是他俩其中一个求前女友复合失败了。
具体是哪个,他没听清。
不过,看两人的醉酒程度也不难判断,那个为情所伤的人是谁。
“余丛抱着马桶不松手,你快跟一起去。”魏良酒量好点,保持着半清醒,叫江问寒去帮忙。
江问寒叹了口气,起身跟着魏良。
两人忍着卫生间弥漫的呕吐味,一左一右架着余丛把他拖上出租车。
“不回学校?”重禾的大字划过副驾驶的玻璃,江问寒问。
“太晚了,宿舍肯定关门。”魏良酒喝得也不少,话比平时慢了不少,“咱们先去末姐姐借宿一晚。”
一听他这语气,江问寒就知道魏良他俩早有预谋,“姐姐知道吗?”
魏良:“余丛和末姐姐都说好了。”
“我是说,她知道你们喝成这样吗?”江问寒透过后视镜,瞧了眼躺倒在魏良腿上的余丛,他脸被酒精染上两坨红晕,贯入脖颈。
“这个嘛……就让他自己跟他姐解释吧。”魏良咧笑,果断卖队友。
“……”
“你们俩最好先跟我解释。”
窗外灯影瞳瞳的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像是被纱罩遮住,一半笼进阴影一半露于浮光,倒有几分不怒自威。
魏良看他不禁感到冷疏,干脆趁着醉酒装傻,干笑后与余丛头靠头地睡觉。
江问寒知道魏良酒量比余丛好,当即戳破,“别装。”
魏良定了一两秒,旋即抬头有点委屈,“我真的难受。”
说着,他张嘴干呕了几声,拍着自己胸脯顺气。
江问寒还没说话,前头的司机不乐意了,“吐一次200百。”
“……”
魏良立马收住,把眼眶咳出的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江问寒非但没半点同情,倒是利用魏良劝起司机来,“您开快点,我怕他忍不住。”
魏良:“……”真无情。
司机一脚油门踩下,他们很快便到楼下了。
江问寒太像接孩子回家的大家长,两胳膊各拽着一个无理取闹的酒鬼,余丛稍微清醒了点,但理智无存,一直重复问弱智问题——
为什么月亮这么圆
为什么晚上这么冷
为什么你脸这么黑
“……”
江问寒更希望他像刚刚一样晕死过去。
而魏良很显然是有意,打击报复他,晃悠他小臂不松,扬言要与他跳爱的华尔兹。
他发誓,有一刻真的很想自尽。
他好不容易把他俩弄上楼,刚要往余丛兜里摸钥匙,一个披头散发的酒鬼正向他走来。
扶着余末的女生看老板家围着三个人明显愣了下,江问寒为证明他们只是无家可归,不是流浪汉,把事情的经过简短概括下。
“真是姐弟,连喝酒都这么有默契。”女生拿出钥匙开了门,表示很理解。
江问寒手臂一松,顺势接过东倒西歪的余末,箍在怀里。
诶呦——
只听一声闷响,魏良始料未及失去重心,一屁墩摔在瓷砖地上,“谁要谋害朕呜呜呜……”
江问寒一眼都没看他,视线落在余末起静电的发上,她半个身子都往江问寒身上靠,整个人像是出水的章鱼,但他现在一点暧昧的心思都没有,伸手将她黑发向耳后拢,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人菜瘾大。”
余末喝醉的反应很乖,不哭不闹像个安静的小猫,眼神木讷,脸蹭在他羽绒外套上点头。
门开后,江问寒和女生一起把他们弄到沙发上,女生先转头去洗手间洗手,江问寒紧随其后拿毛巾反复浸湿拧干。
他问:“她经常喝多吗?”
“啊?”女生顿了下才反应来他指的是谁,甩甩带水珠的手,“我也不知道,要不是小美姐他们也醉了,这活儿也轮不到我。”
流水声停止,江问寒没说话。
女生意识到跟他说多了,“嗯……不过还好,老板喝多了不吵不闹,除了反应有点迟钝外和平常没什么太大差别。”
江问寒勾了勾唇想,可与她平时差别大了,至少人非常老实。
他拿三块温毛巾出去,听到沙发上传来的声音。
魏良保持一定的距离,歪歪头盯着双颊泛红的余末说:“姐姐也喝多了吗?”
余丛双手捏住余末都快变形的脸,鬼哭狼嚎地叫,“姐,你被打了呜呜呜呜呜呜。”
“……”
江问寒一把将他俩分开,一条毛巾毫无征兆地往余丛脸上一拍,他如同点穴般被定在靠背上一动不动。
女生拿过毛巾说:“我给她擦吧。”
擦完,女主带余末进了卧室安顿。
江问寒那边很简单,余丛沾床即昏迷,外套都没脱直接倒,魏良撑着晕乎乎的脑袋,去洗漱了。
“他梦游了?”等女生收拾完,从余末卧室里出来就看见如此诡异的场景,刚刚还不能自理的酒鬼,在镜子前刷牙。
“他装的。”江问寒说。
“……”
女生临走前跟江问寒说:“卧室柜上的相机是老板的,电池我给充上电了,你记得给它装回去,我先回去了。”
“好。”江问寒答应,送女生出门。
江问寒关上门,魏良已经脱掉外衣挨着余丛睡着了,他走过去帮余丛的外套也脱掉,熟门熟路地去洗澡。
夜色朦胧,清冷的月盘孤寂映着,窗外又刮起了风。
江问寒擦着头关掉客厅的灯,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半掩门的卧室,还有一盏微弱的台灯晃眼,照着一个虚虚的人影。
他轻轻推门,见余末穿着睡衣坐在床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与他对视。
“……”
“帮我倒杯水,谢谢!”余末虽醉但有礼貌,最后两个字如同机器发出的咬字。
江问寒退回屋外,用玻璃杯给她倒了杯解酒的蜂蜜水。
“甜的。”
余末接过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巴,像是在回味蜜意。
江问寒没急着走,蹲在床边托着腮,欣赏她这少有的迷糊劲儿。
尝到是甜的后,余末咕噜咕噜一口气都喝了,举起空杯,盯着江问寒的目光发愣愣,“比你还甜。”
江问寒:“……”
他无奈扶额,“醉了还不忘撩我。”
“嘿嘿。”余末傻笑,眨着眼凑近他几分,像是醉酒后的胡说八道,指着他说:“大白兔。”
江问寒没听懂:“什么?”
余末又重复了一遍,江问寒以为她要吃大白兔奶糖,哄着她,“明天给你买,先睡吧。”
余末乖乖躺下,闭上眼。
江问寒见她睡了,便去把电池取下,给相机安上去。装好后,灯还一直亮着,应该是刚刚那个女生忘记关了。
他也不太懂这种设备,随便点了几下试试。
正研究着,江问寒下意识看了躺在床上的余末。一撇头,余末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江问寒放下相机,蹲下身轻轻问她,“睡不着?”
余末亮着黑瞳,真诚地说:“有大灰狼跟着我。”
“?”
江问寒气笑了,捏了下她的脸说:“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清醒,想法自然比平日里大胆些。
余末鼓起脸不满,“你躲起来。”
江问寒不想和她讲道理,照着她的话执行,“好,我出去起来,你先睡吧。”
他准备拿起相机要往外走,余末登时坐起来,“外面有!”
“有什么?”
“狼!”
江问寒忽然明白过来,屋外有狼不让他出去,还能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想让我陪着你?”他眸光清亮,泛着柔和,像是用树叶舀过清水。
余末没回答他,直接了当地说:“关灯。”
她意思不言而喻,江问寒失笑,起身照做。
床边有块不规则的毛边地毯,江问寒盘腿坐下来,四周漆黑,能隐约看到床上弓起的一团,呼吸起伏,如同绵软的云絮轻绽。
这次他倒是正大光明,不像上次在医院,想给余末拨开头发都难,还……
被她当弟弟。
一想到这如烙印嵌入肌肤的两个字,江问寒眸子暗得与溶溶夜色融为一色。
“你对我好,把我当弟弟。”江问寒望着她朦胧的睡颜,默了几秒后呢喃,“但我从来没有真当你是姐姐。”
无边的夜,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像是自嘲般,江问寒扯唇一笑,看她睡着他也应该走了。
江问寒站起身来,最后看了眼熟睡的余末,刚关灯视觉还不适应,现在能看到她一丝黑发贴在脸侧,她头发长睡觉总是扎在脸上,定然不舒服。
这时没那么多顾忌,江问寒俯下身,伸出有些发颤的指尖,轻轻拎起一绺再撇去脑后,像是对待文物珍宝一样,动作看似滑稽,但又极为轻柔。
或许他过于小心翼翼,怕动静太大把余末吵醒,以至于江问寒垂眼才注意到自己的脸凑得过于近。
江问寒瞳孔放大,身子微僵,紧凑的呼吸扑落在余末小巧的鼻尖,她睫毛低垂,像是个安静的瓷娃娃。
他久久没动,启唇唤她,“姐姐?”
声音比刚才大一些,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接着他的视线下滑,落在她饱满的唇上。
忽然,像琴弦弹断般来得措不及防。
余末曾经的一举一动止不住往江问寒脑中翻涌,女人弯弯眉眼对他轻眨、带笑和有意无意的撩动,像是压抑着的千言万语,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他唇对唇贴了上去,鼻息交缠,一秒两秒身下的人似乎没察觉到这层绵软触感,温热的气息得寸进尺般往钻,侵满不属于他的香甜。
湿润染上彼此的唇,仿佛醉酒的人是他一样。
江问寒猛然直起身,下意识去摸唇瓣因摩挲而产生的热度,脸颊像在桑拿房蒸过的滚烫,飞快离开房间。
回到房间后,他仿佛才惊觉自己刚刚做的荒唐之事,贴在门后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