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玩脱了
域外,气氛凝滞,细针落地可闻。
一片寂静里,“啪!”两道身影风风火火推开殿门,潇洒闯入。
“呀,大家都在呢。”许子游兴奋抬臂,朝朔昀挥挥手。
辛至亦欢快踮起脚尖,隔空朝路圭如挥挥衣袖。
渐渐地,两只小花猫挥手的幅度小下来。
“气氛是不是有些奇怪。”辛至悄然后撤一步。
许子游静默一息,点点头。
“数一二三,咱就扭头跑。”他当即提议。
“妙。”辛至后撤第二步,准备抢跑。
一。
二。
转身!
“辛至啊。”路圭如含笑喊住那眨眼就要夺门而出的姑娘,语气欣慰,“你和你那孽障哥哥,长得真是像。”
辛至跑路的背影一僵。
不愧是师尊。一句话,既阴阳了懒得去比赛的她,又阴阳了勤快去比赛的哥哥。
“不过没事,孩子嘛。”路圭如说着,宽容张开双臂,安抚忐忑的众人,“本尊不仅不会责怪辛追,等他出来,还要像慈父一样以德报怨,好好儿摸摸他的项上人头。”
多么惊悚的慈父!
小道友们安静如鸡。
辛至见势不妙,当即掏出玉简,指尖飞舞一顿哒哒哒。
许子游疑惑凑近,“你在做什么?”
“外面太危险了,我要给我哥发条讯息。”辛至忙得没空抬头,诚实答道。
多体贴的妹妹。
许子游不由颔首,可定睛一瞧,只见那讯息上正明晃晃地码着六个大字:哥,你别出来了。
“嗯”许子游抿抿嘴,忍着唐突出言提醒,“这样写恐怕你哥会想歪,要伤心的。”
辛至迷茫地眨眨眼,少顷,透白脸蛋上划过一瞬了悟。她笑道:“在理,那再加一句找补一下。”
域内——
“我辛追愿以师尊的项上人头”
“叮咚。您有一条新的消息。”
“叮咚~”
辛追推开容悸,从怀里掏出玉简打开一瞧。
哥,你别出来了。
辛追心一惊,颇为疑惑,急急打开下一条——“其实亖在岛上也蛮好的。”
这边,容悸刚替山十鹤松开铁链,一回头,只见辛追被气得两眼一翻,跌倒在地。
容悸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掐人中,“快来人呐!如归的人呢!你们老大晕过去了!”
如归弟子匆匆赶来。
终于将面如死灰的辛追交到如归弟子手中,容悸擦擦汗,余光一扫间,只见四五名太极弟子正凑在近处围观。
狐狸突然眯起眼。
不对啊,新出两蛋这么大的事儿,太极怎么就派了这几个人来?
其他人呢?
别是在悄悄搞什么小动作吧。
容悸越想越在理,立时抬袖一挥,“柯闯裘漏,带上你们的鹅,我们去太极串串门。”
柯闯裘漏立时掏出武器就要追随师兄上山。
容悸望着他们空荡荡的怀中,神情疑惑,“你俩鹅呢?”
柯闯摸摸后脑勺,“师兄,你还记得么,前段时间大家都完蛋的时候,气氛诡异地和谐,我们经常带着鹅去太极串门。”
容悸一懵,疑惑道:“是啊,怎么了?”
两位师弟龇牙一笑,“咱俩的鹅压根没从太极抱回来过。”
都搁太极蹭半个多月粮米了。
(隋慕:老子就说这鹅怎么越喂越多!)
-
正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太极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们光顾着考虑抽签的公平性,一时不察,抽了个武力值最强的!
“许师兄你!哎不对,鹅鹅你别再乱跑了!”山顶驻扎地,太极弟子正忙着八方围堵疯疯癫癫的许无澈。
元窈紧追其后,找住时机雷鞭骤甩,精准勾住许无澈的手臂。
只听那“许无澈”惊叫一声,刹时神情桀骜癫狂,不退反进,一把攥住滋滋滋的雷鞭,狂笑着猛力一拽——张开大嘴龇出虎牙直直朝元窈扑来!
“喔趣!”元窈被拽得一个踉跄,雷鞭紧急崩散挣脱束缚。她拔腿就撤,幸而反应迅速,不然脖颈上准要多俩大牙印儿。
嘎嘎嘎!
鹅鹅高歌!
在大白鹅原始狂放的自杀式攻击面前,一切法术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兴奋的鹅鹅一朝成人,正是展翅高飞之时,怎肯轻易束手就擒。
此时此刻,它借着许无澈的大长腿,那是无窝不跨,无人不踹,无恶不做,心术乱使,法术乱甩!
救命。
又不好伤着许师兄的肉身,太极派往山腰处的人手只得紧急缩水。
“大家挺住!”元窈一个滑铲转身,往卢鼎的高鼎后一避,唰地掏出锁链,死死拦守在雪前,“千万别让他踩坏了鹅蛋,也坚决不能让他歪嘴斜眼地下山,不然咱解释不清楚。”
“嘎嘎嘎嘎嘎!”许鹅鹅一屁股坐在雪上,抬起翅膀哐哐搓鹅蛋!
隋慕清清嗓子,扬声道:“好消息!许师兄说已经在搓第六个蛋啦!”
突然,一名弟子连飞带跳从半空掉下来,气都来不及喘,“不好啦!醉云如归摧山的人上山来了,马上就到!”
太极全员倒吸一口凉气,急得直跺脚。
元窈大脑光速运转。
来不及了!她牙一咬,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大家分两组!”
-
山间林木疾速后撤,三宗数枚法器齐齐冲着山顶驰去。
“你身子没事啦?”容悸眉一挑,戏谑地打趣辛追,“你妹妹又发了啥好话,给你气活了?”
辛追闻言头顶青筋一暴,正欲重拳出击——耳边忽然传来大白鹅的猛笑声。
“嘎嘎嘎嘎啊哈哈哈嘎~”
红裙少年深吸口气,猝然调转矛头对着山十鹤,“你把山自如的呆鹅带来干嘛?”
山十鹤刑满释放,万分喜悦,扭扭脖子活动筋骨,“自如师弟的鹅一腔热血,拦住我嚷嚷着要一起往太极去呢。”
说话间,众人降落山顶,尽皆一顿。
只见十几名太极弟子正一字横开在山顶另一侧,神情焦急地盯着前方大打出手的两人,似是想要上前帮忙,又无从帮起。
而另有十数名弟子满山头乱跑,绕着中间两人大声劝架,直绕得人看着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三宗来者视线一乱,各自定一定神后,纷纷向中央那俩打架的家伙望去——
只见剑光一闪,元窈手持长剑,咬牙隔挡住对面男子的全力一击。
下一秒,她顶住蛮力,抬剑一跃,局势陡转剑花翻腾,凶猛朝敌人捅去!眼见一击即中,即将鲜血乱飙,她却陡然衣裙一转,收住一半力道,且攻且拦。
容悸揉揉眼,满面疑惑,“元窈?”
山十鹤放下怀中舞着翅膀兴奋看热闹的山鹅鹅,亦是不解,“元窈我认出来了,对面那个头上罩着大黑罩子的是谁?”
“那大黑罩子我认识。”辛追记忆回笼,大呼熟悉,“先前咱炒瓜子用它捆向日葵来着。”
容悸嘴角一抽,赶忙抓住一名边劝架边碰巧路过他的太极弟子急切询问,“怎么回事?”
那弟子猝然回头,眼眶一红,往地上一倒,伏在炉子上嚎啕大哭,“许、许师兄他”
“要叛出师门!”
三宗全员:啊?
许鹅鹅闻言亦是翅膀一颤,“嘎???”
一字横开的太极弟子后方,许鹅鹅正被挡得严严实实,含泪守护着倒扣在雪上的小鼎。鼎内,数枚鹅蛋岁月静好。
辛追登时眯起眼,语气质疑,“许无澈为什么要叛出师门?”
卢鼎被问得一噎。
他哪儿知道啊救命!
元窈见势不妙,且战且退,紧急应答,“因为许师兄和我闹变扭了!”
辛追长靴点点地面,依旧不信,“那也不至于闹到叛出师门的地步。”
许无澈的进攻毫无章法,元窈一时不稳,险些被划伤手臂,“我人缘好,大家都帮我,他深感不公。”
“那也不至于叛”
元窈咬牙切齿,“我无恶不作!不仅往他头上扣大黑罩子,还嘲讽他是大狗熊子!”
许无澈被罩地视线受阻,气到法术乱甩!
辛追一噎,心道您这嘴巴也是蛮毒的,“那也不至”
铁拳呼呼震耳!
元窈弯腰一闪灵活避开,紧急绕后,铁链锁喉奋力一拽!
嘭!
蛮横少年应声倒地!嘶吼一声,没了动静。
喔趣,不会嗝儿吧。
元窈心一紧,连忙掀开大黑罩子的一角,伸手去探鼻息。
还好只是晕了。
吓死她了!
那边,辛追再次发出灵魂质问,“那也不至于叛出师门。”
“确实不至于。”元窈拍拍掌心灰尘,麻利将少年捆好,交给同门们,“我刚胡说八道的。”
太极众人不由大惊失色!
卢鼎一个箭步上前扑到元窈身前,“师姐,不能说实话!”
元窈无奈地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四宗同气连枝,如今大家既亲眼看见了,又不信我们的说辞,也没有再隐瞒的可能性了。”
少顷,元窈抬头,直视辛追,眸光悲痛又恳切,“你猜的很对。许师兄确实没有要叛出师门。”
“他只是被我一气——先天性精神病发作了!”
草。
许鹅鹅坐在雪上,痛心疾首地抬起鹅翅捂住鹅脸。
它的晚节啊!
忽然,一道柔软的羽翼轻拍它的后背。
许鹅鹅一回首,只见一只灵气十足的大白鹅不知何时一屁股歪在它旁边。
那大白鹅了悟般拍拍它的后背,张开鹅嘴刚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化作一句叹息。
“做鹅确实怪惨的。别难过,熬熬就过去了。”
没想到鹅群之中还有如此通人性的闪光鹅!
许鹅鹅顿时眼眸一亮,鼻头一酸,千言万语也化作一句道谢,“谢谢你,大白鹅。”
“瞧你,多大点儿事儿还道什么谢。”山鹅鹅挥挥翅膀,蹲在雪上正欲继续堆点儿鹅蛋打发时间
等等。
山鹅鹅猝然转过鹅头。
“你能听得懂我讲话???”
许鹅鹅翅膀一僵,吓得不敢答话。
所以它是该听得懂还是该听不懂。
咱不都是鹅么,听懂很正常啊?
救命!头一回当鹅不太清楚哇!!!
微风刮来,适时卷起大鹅额间白毛,露出三个炫酷大字——山自如。
许鹅鹅:
完了,这把玩脱了。
许鹅鹅紧急补救,掀起翅膀死死捂住自己的额头!
山鹅鹅站起身,眯眼扔掉雪,抬起鹅掌步步逼近,语气阴恻恻,“给我看看你的额头。”
许鹅鹅迎风落泪,弱小无助,“不、不给!”
“给我看!”
“不给!”
“你要看看么?”那边,元窈捏住许无澈头顶的大黑盖头,“其实也没啥,不过是精神错乱,有点嘴歪鼻斜翻白眼,还时不时朝你身上吐口水——”
啊啊啊啊啊!
“快把他拖走!”容悸一蹦三尺高,当场掏出三叉戟就要将许无澈一戟子插出生岸岛!
狐狸动作奇快,闪电般拽住元窈的手,大臂用力直接将姑娘拽来抱个满怀,他埋进她的脖颈,惊恐地嚷嚷,“我不要看!”
后方,山鹅鹅大喝一声。
嘎嘎嘎嘎!
“快给我看!”
“不给!”
“我不要看!”
“快给我看!”
一人二鹅三道高昂的声线此起彼伏,一团乱麻中,受捆倒地的许无澈“唰”一下睁开智慧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