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还我!
山脚,如归弟子正在兢兢业业照料大鹅。
於年乐呵呵蹲在鹅边,抬指去探它洁白的羽毛。
软绵绵,暖和和。
他的双眸“蹭”一下亮起,双手叉进鹅的胳肢窝,一把将鹅举起,正要亲亲热热给大鹅一个深情的拥抱——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嘹亮崩溃的激情对喊!
“不是!”
“就是!”
“啊啊啊啊啊不是!”
“啊啊啊啊啊啊就是!”
???
於年惊恐抬头,三两步跌回红衣胜火的俏丽“姑娘”身边,紧紧攥住他的衣裙,声线颤抖,“师兄!山腰怎么了?”
辛追侧耳一听,无所谓地嗑口瓜子,“不知道,唱山歌吧。”
没嗑两下,於年又急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回又干嘛?”辛追沉迷瓜子,语气无奈。
“师兄师兄!”於年压低声音,急切凑到他耳边,“太极的人来了。”
少年闻言一愣,细眉一挑,缓缓抬头。
只见不远处,元窈正和另一名脸生弟子远远御剑赶来。
有意思。
辛追理理衣裙发簪,狡黠一笑,不紧不慢地嘱咐着众人。
“叫我师姐。”
-
辛追设想过无数种会面方式:
友好寒暄,互呛瞪眼,再不济落地就开打。
可他挠破脑袋,也没想到是如今这一种。
那俩太极的家伙从灵剑上飞身一跃,轻巧落地,紧接着——杵在地上,话也不讲,双双神情痴迷地盯着他。
没错,痴迷。
辛追后撤一大步,深觉被觊觎,抱紧自己忐忑狂怒,“想干嘛?!”
“你长得真好看,”叶池端耳尖一热,注视着辛追的冷脸,眸泛波光,“在下姓叶,名池端,风华正茂,未有妻室”
“你的瓜子应该也很好吃,”元窈耳尖一热,注视着辛追掌心的瓜子儿,眸泛激光,“在下姓元,名阿窈,风华正茂,未有瓜子”
辛追:
没关系,不要慌,不正常也很正常。
辛追不住安慰自己。
他都听辛至说了,太极连门都怪异,推也不行不推也不行。
红裙少年抖着手,保持镇定,大方塞给元窈一大包瓜子。
“谢谢辛至!”
元窈嘿嘿接过,笑逐颜开,一秒正常,欢喜拉着辛追席地而坐。
姑娘的柔夷小手温暖又绵软,辛追不由耳尖一热,眸中泛光。
叶池端陡然清醒了。
嗯???
这是什么熟悉的表情!
他登时迈开大长腿,横叉一脚,果断挤在元窈和辛追中间。
分开分开!
这才对嘛。
少年露出满意的笑容。
辛追发自内心地鄙视他一眼,挪一挪离得更远些。
叶池端:
鹅鹅嘎嘎叫。
元窈将那一大包瓜子放下,摸摸怀中鹅的脑袋,郑重对辛追表明来意。
“辛至,是这样。太极的鹅嗯,全是公的。故而我俩此番前来,是想找如归寻求合作。”
“全是公的?!”
辛追大吃一惊。
只见元窈和叶池端眸光闪烁,咬唇撇过脸,不讲话。
看来是真的了。
红裙少年叹息一声,双手抬起,拍拍两位倒霉人士的肩膀。
“大家都停下,听我说,”辛追隐忍起身,招手呼唤如归诸位同门,迫不及待把这个惊天大喜讯昭告天下,“老天开眼!太极的鹅!全是公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归弟子卡顿一秒。
这么点儿背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员幸灾乐祸,开怀大笑,气氛一时轻松又喜悦。
“”
元窈和叶池端飘摇在风里雨里笑声里,无语凝噎。
唰!
只见辛追收起笑容,一把掏出四张名单,无情抽出太极的那张,响指一打火焰骤燃,当场烧得一干二净。
跳跃的火光下,少年盯着唯三的名单喃喃自语,“我看看哈,太极自爆了,现在如归的敌人只剩醉云和摧山。”
“”
正所谓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元窈光速夺过辛追手里的名单往后一抛,推开叶池端一把勾住辛追肩膀,语气惊恐,妖言惑众:
“大事不好!摧山两位金丹巅峰本就棘手异常!醉云弟子武器技能应有尽有更是雪上加霜!如归虽说能人辈出,气震山河,但双拳难敌四手,处境依旧十足艰难啊!”
元窈渲染好完蛋氛围后话锋急转,进献谗言,“不必担心!只要如归肯助太极一臂之力,强强联合结为坚实团体,定可力挽狂澜,踹飞对手,共创辉煌!”
辛追被一通谗言乱轰,眸光涣散一秒,“怎么助?太极已经完蛋了呀?”
“此言差矣,自有起死回生之计!”元窈当即掰过辛追脑瓜,直视前方——
叶池端正颠颠儿抬起怀中鹅鹅的翅膀,热情洋溢朝向如归鹅窝中漂亮大白鹅们挥舞。
“联姻!”
辛追:
“不对,你别想忽悠我。”红裙少年理智回归,一把推开元窈,冷静分析,“两宗结盟任务量直接翻倍。”
辛追以舌抵腮,眼底满是识破计谋的暗爽,“反正太极全是公鹅已与出局无异,如归单打独斗,胜算更大。”
此话不假。
元窈和叶池端相视一眼,双双躺下,自暴自弃开始嗑瓜子。
“你俩干嘛?”辛追身子后仰,万分迷惑地望着他们。
“噢,”元窈躺姿舒适,笑容甜美,语气释怀,“反正太极也没赢的希望了,我们准备瞎搞。”
啊?
辛追大脑卡壳一秒。
元窈爬起身,兴奋与师兄提议,“不如我们去帮摧山对付如归吧。”
“好呀好呀。”叶池端连连点头。
两人拔腿就走。
“喔趣!喂!”辛追冲着两人的背影急急呼喊,“就算这样,摧山也不会救你们的!”
元窈猝然转身,衣裙在半空拂过优雅弧度,笑容天真无害,“无所谓啊。反正赢不了。”
她神情癫狂,眼底满是期待,透着一股强烈的解放天性般的跃跃欲试,“把这池子水搅浑好啦,谁也别想赢。”
“到时候,”元窈停顿一秒,瞳孔微微放大,积极幻想无敌美妙的将来,“到时候,四宗就肩并肩互相轮流扫大街吧!”
一起输,何尝不是另一种全员胜利呢?
辛追大惊失色!
“不是,你们这什么无赖打法!”他承受不住般后退三步,茫然失措,“咱不是正道人士么?!”
“瓜子还我!”
正道人士元阿窈侧身捂住口袋,“不还!”
不仅不还,她还撺掇着叶池端跳上灵剑,两人御剑就走!
“助!助还不行么!联!联姻!”
辛追崩溃的呐喊声老远从后方传来。
两只飞驰长剑一个漂移转向,光速掉头。
“去窝里挑两只鹅出来吧。”
辛追无奈拍拍师弟们的肩膀,扭头语气幽幽,对准再次落地的两人,“你俩怎么不先去祸害醉云或者摧山?”
已经祸害过了。
元窈摸摸鼻子,眼神飘忽,“噢,他们在山腰打起来了,没空。”
打起来了?
辛追眼底重新染上光芒,“反正挑鹅还得有一会儿,咱去山腰凑凑热闹?”
占了人家的便宜也不好回绝人家的邀请。
元窈叶池端犹豫两秒,答应下来。
三人还没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嚎啕。
“不许看!”於年推开前来检查大白鹅公母的师兄,抱着鹅鹅猛哭,“别带走我的鹅!”
辛追叹息,回身摸摸於年的脑袋。
这种选倒霉蛋的事儿向来是不好办的。
“太极那边是怎么选鹅的?”辛追不由对着元窈二人请教。
叶池端嘿嘿一笑,抬起怀中鹅的翅膀指向元窈,“元师妹是抽签抽出来的。”
说完,少年挺起胸脯,“而我,是自告奋勇实名制顶替的!”
辛追:白痴。
於年坐在石头上鼓着腮帮子不讲话。
忽然,一只眼生的漂亮白净优雅鹅鹅映入眼帘。
它的鹅眸清透灵性,羽毛柔顺绵软,翅膀轻轻拍在他的手背上。
元窈蹲下身,搂起鹅,抬眸看他,语气温柔。
“若你的鹅鹅真被选中了,你不放心它,我们两宗联盟后可以把窝建在一起呀。你还是可以天天陪着它。”
元窈顺顺怀中鹅雪白的毛,动作轻柔,“我也舍不得我的鹅鹅。”
“但这是联试,我们身在局中,总要尽力一试,破局取胜。为宗门,也为自己,对么?”她的音色潺潺,恍若山间润泽流淌的清泉,宁神沁心。
元窈抬起鹅鹅洁白的翅膀,带着笑意和少年挥挥。
於年怔怔望着元窈。
良久,小少年垂眸,举起怀中鹅的翅膀,回应地挥挥。
“真棒。”元窈怜惜拍拍於年的脑袋。一回头,发现大家都停下动作,安静看着她。
辛追离得最近。
红裙少年轻笑出声,胸膛微微震动。
和太极联盟,好像也不是什么极度讨人厌的大坏事。
如归诸位弟子注视着他们重新兴奋起来的小师弟,如此暗忖道。
-
山腰处,容悸四人咬牙硬抗,堪堪抵挡住摧山摧枯拉朽式的压迫与进攻。
双方交战动静巨大,很快吸引来另一处驻扎着的其余醉云弟子。
两宗对峙,局势再次进入白热化阶段。
容悸被山十鹤的邦邦铁拳锤得差点吐血,此时连忙抬起双臂,抓住机会稳住对面道友们。
“都别激动!”
两边骚乱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昳丽少年余光一扫,只见身后荆袭那厮再度探手进兜预备掏出药瓶——容悸简直要应激了!
“柯闯裘漏!去把你们二师兄捆起来!”
“是!”柯闯裘漏也被锤得够呛,一边呕血一边目露凶光大力动手捆人。
正捆着,一道清润女声从灌木丛后隐约传来,“一看就没啥经验,嘴也该堵起来才行。”
话音未落,荆袭当即梗着脖子扬声呐喊,“冲锋呀!把摧、山锤、趴下!”
容悸握紧双拳,忍住痛扁师弟的冲动,“把他嘴也堵上!”
柯闯当即就地取材,扯下师兄的衣料塞进师兄嘴里。
世界终于安全了。
容悸感动得有点想哭。
他喜悦抬起三叉戟“唰”往灌木丛里猛地一插——三个大活人刹时从丛后一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