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
狩猎活动为期五日,王家提供的住所是距离不远的庄子,客人来去自由。
男客与女眷分宿两院,许是白日发生刺客之事,守卫极其森严,多数客人不知内情,只道王家做事周到。
婉姝与孟瑶一道回房,摒退了下人,孟瑶头一句便是调侃,“今日三位小将为了你拼命打虎,婉姝姐姐好福气呀。”
婉姝用手帕轻捂她的嘴,“你别笑我了,我哪里知道真会遇到老虎,都快吓死我了。”
孟瑶压下婉姝的手,眼睛晶亮,“我看他们三人都是狠人,不知哪位能入你的眼?是力大无穷的常小将,还是铁汉柔情子东兄……”
“瑶儿!”若叫人知道三人为她拼命,怕是有人会说她是妖女,婉姝便是感动,也觉得三人莽撞,只是不知武将做事是否都这样不顾一切。
婉姝觉得回家后有必要问问母亲,父亲可曾有过什么壮举。
“干嘛,你本就是来相看的嘛,还不许人家问问啦?”孟瑶撅嘴瞪着婉姝,眼神似是在说,“我觉得你很装欸。”
婉姝无语叹息,想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道:“都挺好的,再看看?”
孟瑶:……得,问也白问。
孟瑶忽然抱住婉姝的胳膊,眼馋地看向置于角落的鹿血酒,“咱俩难得一起在外过夜,无人管束,要不要喝点儿,嗯?”
“你是不是忘了何妈妈?”何妈妈年纪大了没有参与狩猎,但管教孟瑶极为严格,遵循家规,不容商量。
“哎呀,咱俩得到的赔礼一样,若不是何妈妈盯着,我肯定拉你去我那喝呀,听说鹿血酒于女子有养颜之效,今儿晒了一整日,我都黑了,而且还受到了惊吓,喝点酒也好入睡,好婉姝,喝嘛喝嘛,大不了回头我匀给你一坛。”
统共在室外没两个时辰,孟瑶至少有一个时辰在阴凉处歇着,婉姝看不出她有变黑,但受不住她撒娇,自己也有点好奇那酒的滋味,便答应了。
鹿血酒如其名,以鹿血为原料炮制而成,初尝时有一些血腥味,第二口便淡了许多,酒香浓郁,口感甘甜,余味净爽。
两名少女从最初的不适应到品出其独特,不知不觉便喝掉半坛。
婉姝瞧着孟瑶变得红彤彤的脸,连忙阻止她拿酒坛的动作,懊悔道:“不能再喝了,你脸这样红,何妈妈定会连我一起怪罪。”
孟瑶不满地瞪向婉姝,下一刻噗嗤笑出声,指着婉姝的脸道:“你的脸好像猴屁股哟。”
婉姝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前在家喝酒最多不过两杯,倒没红过脸。
没那么夸张吧?
孟瑶悄悄伸出罪恶之手,刚触碰到酒坛子,婉姝就将盖子按到坛子上。
“这酒有些烈,不能再喝了。”
孟瑶不满地撅嘴,“大不了我与你同住嘛,这样就没人发现了。”
婉姝闻言立马将酒坛捂得更紧,想起之前一夜被孟瑶踹下床三次的悲惨经历,连连摇头,“此处床太小了,你还是回自己屋睡吧。”
“啊,婉姝姐姐好狠的心呐。”
孟瑶满脸控诉,好在红绡及时出现将人带走,没给她撒娇打滚的机会。
孟瑶喝酒之事到底没能瞒过何妈妈,乖乖洗了漱躺床上休息。
何妈妈不好数落小姐,便将红绡叫到一边说了一通。
孟瑶一个人躺着,许是酒劲儿上头,想起白日刺客被杀时的血腥,突然变得异常敏感。
她总觉得屋里藏着刺客。
昏暗的光线下,被子里的孟瑶只露一双眼睛,滴溜溜四转,目光扫过每件摆设,会在可能藏人的大物件处多停留一会儿。
最后视线落在紧闭的衣柜上,脑海中闪过无数看过的话本子,心里越发不安。
“红,红绡。”
孟瑶紧张地寻求外援,奈何没得到任何回应,她越来越害怕,承受不住时猛地掀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快步往门口跑去。
可她才出里间,便有一道黑影从房梁跳下,落在她身后禁锢住了她。
“呜呜呜。”
“你倒是机敏。”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接着凑到她耳边,语气恶劣地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呜呜呜。”这不废话么,当然想活!
男人一手捂着孟瑶嘴巴,一手掐着她脖颈,手掌之大,几乎包裹了大半细颈,听到她激烈地呜呜声,手掌力道微微收紧。
“我会放开你,想活就不要喊,知道么?”
孟瑶赶紧点头。
男人试探性地放开她嘴巴,孟瑶大口大口地呼吸,“快放开……”
一粒不明药丸忽然被塞入孟瑶口中,男人又捂住她嘴巴强迫她咽下,而后才彻底放开她。
“咳咳咳。”孟瑶弯腰想要吐出来。
“此乃南疆秘毒,沾染毫分便跑不了,不必白费力气了。”
孟瑶此时才听出对方声音有些熟悉,抬头看去,不敢置信地用手指着他,“是你,白日你险些连累我受伤我都没计较,你竟然还给我下毒?”
男人抱臂站在不远处,闻言冷笑,“要不是你藏蹲在草里绊了我一脚,我何至于被困在此。”
孟瑶脸一黑,她这么大一人蹲在草地里,穿的还是红色,只有瞎子才看不到吧!
注意到男人腿部还未处理的伤,孟瑶恍然大悟,“你想讹我?”
男人皱了皱眉,没回答,“明日带我离开,我给你解药。”说完飞回了房梁上。
“……”
翌日,婉姝起床时有些头晕,知晓是昨个喝多了,便叫春燕给孟瑶送碗醒酒汤去。
春燕很快回来,说孟瑶刚刚离开了庄子。
“她可有留话给我?”
春燕摇头,“听庄子里的小厮说孟姑娘走得匆忙,只说不是大事,让咱们好好玩儿。”
婉姝不明白既是小事,孟瑶为何急着离开,不过她一向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婉姝便没有多想,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今日怕是去不了猎场了。”
春燕心疼地为婉姝按摩头部,“咱们出门在外,诸事不便,小姐可不许再贪杯了。”
婉姝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楚怀玉得知情况,第一时间过来探望,他并未进屋,而是交给春燕一盒安神香,让她给婉姝用上。
“给婉姝表姐备些糖水或蜂蜜水,今日便在房中好好休息吧,我也留在庄子里,有何需要尽管找我。”
护卫再好也不如亲人在侧,春燕十分庆幸表少爷在这,知他做事一向靠谱,便将临时从王家找来的安神香换下来,用了表少爷给的。
见婉姝很快安睡,春燕总算松了口气,想着婉姝早饭未用几口,便轻轻关上房门出去,嘱咐护卫仔细守门后去借厨房做些小姐爱吃的。
男客那边,魏子东通过自己的人脉也得知了婉姝身子不舒服,今日没去猎场,只觉一切都是注定。
午后,婉姝休息充足,又吃了春燕亲手做的美食,觉得自己总算活了过来。
难得出来玩,婉姝自是不愿闷在屋里,不过春燕盯着她不许去狩猎,她只能在庄子里转悠。
好在这庄子建的精妙,眼到之处皆是美景。
有路过的丫鬟说南边桃花林正盛,有不少女眷为此而来,婉姝意动,便打算去看看。
途中经过一座水榭,婉姝看到了立在其中眺望湖水的魏子东。
他穿竹色长衫,遥遥看去玉树临风。
魏子东也看到了她,从容地朝她拱了拱手。
婉姝福了福身,不好直接路过,便在回廊上驻足,隔着美人靠询问他伤势。
“多谢顾姑娘关心,子东无大碍,咳咳,休息两日便好。”
婉姝道:“湖上风大,魏大哥还是莫要站太久,多在室内修养才是。”
魏子东笑得柔和,“好。”
婉姝眨了眨眼,不知再说些什么,便说要去看桃花,与他道别。
魏子东拱手相送。
他没说同去,婉姝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
顺着廊道往前还有一亭,过亭再走一断廊道便到对岸,婉姝过了亭子看见对岸有两个丫鬟刚上廊道便退了回去,给她让道,便叫春燕快些走。
很快到达对岸,春燕率先上岸,再转身扶婉姝。
两个丫鬟似是很急,婉姝刚迈出去一只脚,两丫鬟中年纪尚小的那人便等不及窜上廊道,出人意料地绊到了婉姝另一只腿。
只听“扑通”两声,婉姝主仆与小丫鬟齐齐落水。
“顾姑娘!”
又是“扑通”一声,魏子东跳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