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收养香燐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猿飞日斩巴不得仅剩的宇智波能在村子有新的羁绊,毕竟宇智波熙的任务中总会隔三差五捎上水江小队,自然不差一个小小的香燐。
宇智波熙和猿飞日斩很快就协商好了条件并且在孤儿院那里签署了领养协议。
说起来,香燐本来就不是木叶的人,不过是将她带回木叶,怎么此后的归宿就受制于人,无法自己做主了呢?一间几个女孩住在一起的宿舍,每月微薄到近乎可怜的生活费,这样就能买下一个漩涡一生的忠诚。
宇智波熙鄙夷木叶既要用漩涡鸣人和香燐又不公平对待他们的行为。不过,她和猿飞日斩又有什么不同呢?
无非提供的环境和条件更好些罢了。
说到底,她和他们一样,都是卑劣的大人。
趁着那孩子弱小无依夺取她的未来,擅自决定她的归宿。
忍者的归宿究竟是什么?加入忍村就是彻头彻尾的卖身,没有自由,没有思想。实力低下的忍者化身日夜工作的螺丝钉,实力强大的也不过一根房屋中心的横木。
人生为何如此艰难?忍者为何如此艰难?
宇智波熙以前就会想些奇怪的东西,自宇智波消亡后更加无法抑制这些古怪的念头。她走在木叶的街道,看到的是这套规则运行下一个个冰冷的螺丝,宇智波是这套规则中不堪重负已经坏掉的螺丝,其他人则是正在损坏的螺丝。
她无数次追问,宇智波究竟是如何走到了那个下场?她无数次责问,是不是真的是她做错了,正如父亲曾暗示的,她偏激又疯狂,是她导致了宇智波的灭亡?可思来想去,她始终没有找到正确答案,也不愿意接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这般令人心碎的答案。
忍者是兵器,但最初他们是人,是人就有私心,是人就有不满,她所受的教导让她无法一味忍让,无法任人摆布。争抢是宇智波的立身之本,是木叶的立身之本,也是世间万物最本能最原始的冲动。
争抢绝对不是错误的。
既然争抢这样的行动不是错的,宇智波熙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在了导致宇智波悲惨结局的规则上。是谁制定了忍者世界人命微如草芥的规则,是谁制定了木叶忍者奉献一切的规则,从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宇智波熙怀疑忍界的秩序,也质疑木叶现有的规则,灭族灭门惨案在忍者世界司空见惯,如果这个世界不能随心杀人而是依照一套严格的法律,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呢?
她看着大街上喜笑颜开的民众,从妄想的云端回到现实,除了她和佐助谁会记得宇智波呢?
时至今日,有哪怕一个人提出宇智波灭门的疑点吗?有哪怕一个人敢于质疑火影和高层的判决吗?又有哪怕一个人敢质问志村团藏吗?
来来去去的忍者和村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他们不接受任何改变,固执地维持现有的秩序。
她所期待的,她所憧憬的,她所追寻的,在现在的木叶都不过是一场虚妄的梦。
宇智波熙有些忍不住发笑,事到如今,她思考这些问题又有什么用呢?逝去的不会回来,她也绝不会回头。想的越多只会越加痛苦,她不是个擅于排解痛苦的人,除了将它们压抑在心底之外别无他法,午夜梦回的血腥碎片早已数不清。
她没有力气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更没有勇气去追寻那么美好的事。
她生命的核心唯有复仇,她就是为此才苟活于世。
灭族至今,很多事情都还没有下落,仔细想想,安葬族人,处理遗产,杀了几个根忍,替香织和她的父母报仇外,她几乎没做什么事。名为晓的组织不知所踪,鼬和另一个宇智波不见其人,丢失的写轮眼和失踪的族人也都还未寻回,猿飞日斩等高层还活的好好的,木叶这个庞然大物依旧根深叶茂。
明明没做什么,但宇智波熙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累到无法呼吸,那种从内自外的疲倦,仿佛下一秒就会睡过去,可她其实很多夜晚都睡不着。即便睡着也不是什么好眠,一开始是无法控制的噩梦,红月之下,惨淡的宇智波族地,后来是她怕自己会忘记仇恨,主动下的幻术。
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复仇呢?或是永远都无法完成。她不知道。
佐助和香燐去采购物资了,宇智波熙不想和汹涌的人潮撞上,她避开人群向被热闹衬托得越发寂寥的宇智波地区走。今天似乎是什么节日,木叶的街道格外喧闹,当然警戒也比平时更加严密,她已经看见好几拨穿着绿马甲的忍者从眼前闪过了。
斐跟着佐助香燐随身保护,雪则如同鬼魅般穿梭于木叶,人多气味杂,雪觉得自己的嗅觉都快被熏失灵了。她很想嚎一嗓子清清场,事实却是她越发谨慎小心地靠近密集的人群,人多也就代表着暴露的情报比平常多,有些常年躲在阴影中的小老鼠或许会趁着机会出来活动,她得尽可能地获取情报。
宇智波熙不怎么管斐和雪,它们的实力足够自保,面对应对不了的敌人也能主动解除通灵术躲避攻击。
大多时候斐和雪都保持着正常身形,但在搜集情报需要隐匿时它们可以将自己缩成猫咪大小,相对应的,如果战斗需要,它们也能利用查克拉变成庞然大物,村子里许多的中上忍都不是它们的对手,两豹若在一起还能使用组合忍术。
宇智波千裕训练它们费了大心思,好在,效果十分显著。
宇智波熙走在阴影里,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拦住,裹挟着夏天的暑热,一个栗色短发的少年被朋友们推搡着出现在她眼前。少年脸颊微红,带着显而易见的羞赧和兴奋,他磕磕巴巴地说:“宇智波熙,那个,我,我喜欢你!”
伴随着第一句话的顺利吐出,少年的羞耻感降低了许多,他阐述着自己的情感变化和心路历程:“可能你对我没有什么印象,但我,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我们是同期。你虽然比大家小几岁,却一直很可靠,执行任务时认真的样子很迷人,你,你以前救过我!”
“前不久,我又和你在同一个小队,虽然没说话,但你又救了我一次!”
事实上,宇智波熙根本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她有救过人吗?完全不记得,如果有,一定不是她本意。
“……我被你救了两次,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少年还在兴奋地表白心意,“回来后,我想了很久,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宇智波熙,请和我交往吧!我会让你幸福的!”
“……”
这个自说自话的傻子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被她救了两次是什么很自豪的事情吗?难道不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努力修习忍术增进能力吗?
至于那槽点满满的告白,让她幸福?他知道她的幸福是什么吗?
宇智波熙选择无视,她绕过栗发少年继续向族地走,拒绝之意十分明显。若是一个腼腆羞涩的人,怕是已经羞恼到欲要落泪,但那少年和他的同伴不仅没有被拒绝的沮丧,反而像是听不懂话一般缠了上来。
少年眼里闪烁着心疼:“我知道,小熙你因为前几年的事情一直很孤独,但没关系,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是的,是的,我们明君可是很温柔的人哦!”周围的好友一边起哄一边帮西川明造势,好话冒个不停,“宇智波熙,你要是和明在一起一定会很开心的!”
“明既幽默又开朗,你整天阴沉沉的,刚好互补……”
“明的实力也很不错,马上就要晋升上忍了。”
宇智波熙头一次觉得一个人能这么令人厌烦,因为宇智波晴的缘故,她一直都对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人比较宽容。果然不是所有人都和晴一般怀有相同的心意,随意又草率地将喜欢宣之于口,其实根本不明白喜欢是一样多么珍贵的东西。
眼前这群愚蠢又自大的家伙,根本不配和晴相提并论。
宇智波熙停下脚步,反问道:“你不是喜欢我很多年了吗,为什么以前不说呢?”
“啊,这个,这个……”
香燐和佐助一人提着一大袋生活物资,远远地就看见有几个身形高大的少年在纠缠宇智波熙。
佐助皱起眉头,姐姐已经绕过那些人了,他们竟然还追上来,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隔着老远他都感受到了姐姐的烦躁。
佐助将自己手上的那包东西交给香燐,迅速冲了上去,正好听见西川明嗫嚅着回答宇智波熙的话,“啊……这,这个,以前你是宇智波的少族长,我配不上你。”
不出意料的回答呢,宇智波熙想。
宇智波熙很平静,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和侮辱简直戳在了佐助的痛点上。
他怎么敢说这种话,这种人,怎么配说喜欢他的姐姐!佐助勃然大怒,伴随着烈烈破风声,他一脚将西川明踹翻在地,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杀意:“混蛋!”
“佐助,”宇智波熙抓住了宇智波佐助欲挥的拳头,“冷静点。”
佐助只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但宇智波熙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这只是最最普通的一种,还有很多不堪入耳的话。他们会在背后谈论她的相貌,谈论她的身材,谈论她的血脉,她的能力,谈论她的爱,她的恨。将她当做可供挑选的货物反复衡量价值。
为这种人生气实在不值得。
宇智波熙拉住佐助的手,说道:“回家了,香燐还在等我们。”
佐助还是气不过,但因着宇智波熙的阻拦,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西川明:“姐姐没有理由喜欢你,你更不配喜欢姐姐。”
宇智波熙永远都是宇智波熙,没有了宇智波家族,她也还是那个最好的宇智波熙,和西川明怀揣同样想法的人永远都不可能走近她。
宇智波熙和佐助逐渐走远,西川明几人听着姐弟两人的对话,瞬间涨红了脸。
“别生气了,我都不认识刚才那个人,就算佐助不动手,我也要揍他了。”
“姐姐刚才拦着我。”
“唔,当街打人会被警备队带走的。”
佐助有点小脾气:“你刚才拦着我。”
“嗯,那我们晚上偷偷去套他们麻袋?”
“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