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井伊昭玄受邀坐到了火影侧后方，他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并不为他们拒绝护卫自己所困扰。聚集了木叶村所有高层的小小会议室比清晨的菜市场还要热闹，人人都不想吃亏，为了更多的利益唇枪舌战。
猿飞日斩说完护卫工作的内容和丰厚报酬后便坐到一边不言不语，沉默着观察下首各有私心的忍族族长。
猪鹿蝶看起来真的不想掺和进更麻烦的事，但那或许只是表现给外人看的，他们心照不宣地把背后接受火之国各诸侯和富商资助这种事当做家族生存的大众手段，说不定会在事后找到大名幼子那里去。
一众人吵来吵去，始终没有一人主动站出来表示自家看好井伊昭玄，猿飞日斩略显为难地回望了身后的赤袍少年，“不知道……大名是否有所指示？”
大名是否亲自点了守护幼子的忍族？
大名在猿飞一族外是否还看重其他家族？
火影和大名的关系没那么好，当然也不算坏，毕竟双方各自代表了权力和武力，但总有些不为人知的小小摩擦。
譬如，自从木叶和砂隐村结盟后，火之国大名也将以往交给木叶的部分任务分给了砂隐。
譬如，将卖给木叶的粮食价格提高了；
譬如，将冬春两季的拨款减少了。
大国之间的关系复杂，一时争斗，血流成河，一时合作，赚得盆满钵满。没有永恒的对立，只有永远的利益，木叶虽是获取利益的保障，但随着这些年一批批黄金忍者的出现，保障逐渐变为了隐藏的威胁。
各国的大名是有些先见之明在身上的，明明没有高于忍者的武力，却凭借垄断知识与财富做到了随意驱使这些肉体强大但精神弱小的忍者。
这是贵族一贯的手段。
对于普罗大众实施愚民政策，要他们根深蒂固地认为王侯生来就是王侯，自己生来就是蒲草。
对于忍者则在他们心智尚未成熟时施以有毒的肥料和土壤，什么火之意志，什么爱与羁绊，等到他们深信不疑时便再也没有精力和智慧去思考自己为什么生来就要做一把兵器，为什么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实现他人的目的，为什么自己拥有力量却不能追求更多的权力和财富。
所以井伊昭玄不仅对眼前之人的吵嘴不生气，甚至还在心底轻蔑着这些忍者。他们有再多的诡谲手段又如何，只会愚蠢地削弱自身力量，却不敢对哪怕是最低等的侯爵举起屠刀，这样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他可是从老家伙那里听到了一些风声，近几年，大名府秘密招聘了一大波科研人才，在某个无人区建立起了一个极其机密的实验室，据说，研究的就是科学忍具那方面的东西。怕是，再过些年，忍者就会成为历史。
井伊昭玄收起心底的所思所想，对着猿飞日斩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父亲并没有什么指令，他对三代火影你很信任，只说，你会安排好的。”
猿飞日斩刚提了提嘴角，却听少年慢悠悠地补上后半句：“只是，我从以前一些护卫的嘴里听说过，木叶村有个叫做猪鹿蝶的组合十分有趣，我有心见识一番。”
橘生蹙了蹙眉，不是说好只要鹿吗？要是猪鹿蝶都带回去，只怕那个冷脸的宇智波熙会觉得殿下朝令夕改。他脚尖微动，却被井伊昭玄的眼神刹住了脚步，本来他也是那么想的，只带几匹鹿回去，但现在他多多少少有几分不爽。
有几分本事就摆几分谱的道理他们似乎不怎么懂，连宇智波都不会当着他的面拒绝他的要求，这群远远不如宇智波强大的家伙也敢这么对他？
不是都不想和他走吗？那就都出几个人和他走。
挑拨离间，还是人齐的时候更好玩。
猿飞日斩脸皮一抽，试图挽救：“猪鹿蝶……他们需得聚集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能力，更多时候担任着处理情报的职位……”
“既然三代火影这么说，那就麻烦在座的族长们各出几名族人罢。”井伊昭玄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发令，“橘生，把东西拿出来。”
橘生颔首，将事先准备好的定金摆到桌上，井伊昭玄单手支颐笑道：“父亲的那份是他的，这一份是我自己的，在我身边只要专心做事报酬只多不少。”
这……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谁也没办法继续拒绝了，只好回去在护卫人选上下功夫。
三天后，井伊昭玄带着二十一个新护卫返回火之国都城，除了火影和两名火影顾问外的其他七个忍族各自拨了三名族人给他。
橘生骑马随侍在驾笼旁，他低声和轿内的人交谈：“人员水平参差不齐，殿下要如何安排他们？”到底是外人，不好将背地里做的事交给他们做。
“说了当护卫就是护卫，就算他们忠心的是其他人，但在护卫我这件事上绝不敢大意。”井伊昭玄斜倚着身子，眼睛都没离开过手里拿的小说，“写的什么东西，烂死了！”
“安排奈良和山中家的人做我的随身护卫。”井伊昭玄将书丢开，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笑问道：“橘生，哪家给的人水平最次？”
橘生解释道：“忍者的能力各有不同，战斗型和技术型不好放在一起比，他们都是木叶村的中忍。”
“中忍么，也算不错了。”井伊昭玄点了点头，“虫使和白眼不能留，橘生，你看着处理吧，到时候慰问金给得丰厚点。”
“犬冢家的能嗅出味道，要不要也处理了？”
井伊昭玄眯了眯眼：“那就太明显了。”总不能让情报收集方面的人死光。
橘生回看了眼远远跟在车队后面的一众木叶忍者，为他们各具特色的能力深深感到惋惜，建议道：“听说写轮眼能控制人的思想，其实我们可以把他们都留下。”
“哈？你指望那个女人对他们手下留情吗？木叶可没有对宇智波留情，她怕是巴不得木叶的人死得越多越好。现在要是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爆发，她一定是第一个鼓掌欢呼的人。”
井伊昭玄取笑道：“橘生，你那天伤到的不是肺而是脑袋吧。”
橘生一想到那双血色双眼就心中不安：“那我们真的要和宇智波熙合作吗？她的目标是摧毁木叶，但在那些东西真正实现之前我们还需要木叶。”
“怕什么，她一个人绝对不可能真正毁掉木叶，最多削弱一些木叶的力量，这是我们喜闻乐见的事。”
井伊昭玄一点都不在乎作为军事力量的木叶衰弱后火之国会变成什么样，大国也好，小国也罢，真正爆发战争后受苦的人总不会是作为贵族的他，自有其他人承担这份苦果。
……
时光荏苒，又是一个隆冬，又是一个新年。
今年的木叶和往年比起来大有些不同，从入冬那天起便时不时飘雪，更是在除夕那天下了整整一天雪。宇智波大宅里早已布置好了被炉，除了训练时间外，姐弟俩都缩在暖烘烘的被炉里做自己的事。
宇智波熙虽然看重佐助的战斗能力但也没有忽视他的文化素养，她会在闲暇时间教佐助普通学校所授科目。其中，佐助最不喜欢的是国文，他总觉得书里的和歌和俳句太过咬文嚼字，读起来有种肉麻兮兮的感觉。
佐助合上书，有些好奇地问道：“姐姐很喜欢这些吗？”
“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宇智波熙承认她也不是什么和歌俳句爱好者，“不过以往和贵族交往难免会用到，索性学了段时间。”
“不喜欢就不看，但是给你布置的数学题要做。”
佐助苦着脸认命地找出作业本，速度飞快地翻到自己要写的那页，生怕有人会发现前几页大大的x。他边解题边腹诽，数学为什么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忍术还难啊？
宇智波熙无奈地摇摇头，自家孩子显然不怎么爱学习文化知识，但她显然是不能放弃文化教育的，前一个不爱学习的已经被忽悠瘸了，不能再有下一个。
宇智波熙决定用美食激励下满脸苦恼的欧豆豆：“今晚吃火锅吗？番茄口味的锅底。”
佐助眨巴眨巴眼睛：“还想要木鱼饭团。”
“可乐要不要？”
“要！”
“好哦，佐助如果做完这三页题目，你想吃的晚上都会出现在餐桌上。”宇智波熙揉了揉佐助毛茸茸的脑袋，“如果正确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明天就教你三个新的火遁忍术，其中一个是b级哦。”
三个？新忍术？其中还有b级忍术！新忍术对佐助的吸引力比食物大多了，他高兴之余又有点小小的担心。
题目会不会很难？
佐助低头翻了翻作业本，能行的，这些题目姐姐之前讲过，他有印象。佐助握着拳头斗志很足：“我一定会做对的。”宇智波熙坏心眼的没有提醒可爱的弟弟，题目是很像，但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等到佐助做完所有作业，宇智波熙也从外面采买回来了。姐弟两人默契地挤在厨房准备除夕的晚饭，等到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火锅和冰镇过的肥宅快乐水端上桌，两人便钻进温暖的被炉享受起来，两只黑豹趴卧在两人身后，时不时甩着尾巴蹭蹭他们。
吃饱喝足，佐助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姐姐，快批改我的作业吧。”
“刚才我已经看过了，惊喜就留到明天吧。”宇智波熙取出厚实的お年玉，“佐助，除夕快乐！”温暖的和室中，明亮的灯光下，少女挂着温柔恬淡的微笑，虔诚地祝福自己最后的心爱的家人，“要好好长大哦。”
“嗯。”
一股暖流从佐助的心头涌到喉咙，他有些哽咽，从那夜起他就不再奢求这辈子还能见到如此温暖的一幕了，但是当姐姐像过去的每一个除夕之夜一样，对他说新年快乐好好长大时，佐助才发现自己心里依然渴望着那些逝去的温暖。
佐助低垂眉眼，双手合十：“宇智波熙，新年快乐。”
“会的。”
佐助年龄小，守夜这项活动到深夜时便被宇智波熙赶回房里休息了。
等到他熟睡后，宇智波熙走出家门，白雪皑皑，月凉如水，两相呼应下，倒不像深夜反而有种柔和的明亮。
呼啸的北风卷着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她没将查克拉聚在脚底行走在雪面之上，积雪吞噬了忍鞋。
卡卡西认出这是前往宇智波墓地的方向，姐弟俩每天都会去刻碑，只是昨天早晨她们就刻完了所有的墓碑。他一如往常地跟在宇智波熙身后，她对他说了半年来的第一句话，“如果想拿回那颗写轮眼，至少今晚，别烦我了。”
卡卡西止步。
宇智波熙来到森森墓碑前，她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便如同一尊雕塑般立在那里。雪落到她的头顶，睫毛，肩头，渐渐地，吞没她整个人。良久，她终于动了：“又是新的一年了，我和佐助过得还好……”
“只是不知道鼬过得是不是像我想的那么坏，其实我希望他能过得和我们一样好，至少不要被别人杀死……”
她抬手凝聚起一朵冰花，置于最前排的墓碑顶：“以后，我就不会再来看你们了，请宽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