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宇智波熙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然怎么会从宇智波如今首屈一指的高手宇智波止水嘴里听到反对家族政变的话语，短暂的怔愣几秒后，她缓缓笑出了声。
“看来你对我的误会颇深。”
宇智波熙觉得宇智波止水的话很可笑，就算她心里真的向着木叶那又如何？
她实在想不通宇智波止水为什么会这么愚蠢，又或者说这么天真，他竟然对着一个女儿说，我将要控制住你的父亲，让他做一辈子的提线木偶。
她相信但凡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只要听到这番话，都会忍不住揍宇智波止水一顿，顺便再啐上一句“神经病！”。
谁会和外人合起伙来控制自己的父亲呢？
但宇智波熙没有那么做，她不想只轻轻揍一顿止水再骂一句神经病，她要继续听下去，看看宇智波止水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果不其然，宇智波止水没有辜负她的期待，什么家族和村子敌对，什么村子改变家族就能改变？什么家族对村子不满，什么不幸的结局，什么要消除猜忌……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和谈失败，宇智波集会上愤愤不平的声音加重了宇智波止水心头的急促，他才会对着自己吐露内心真实的想法。
只可惜，他找错了人。
宇智波熙坐在止水的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上空空荡荡，桌子中心放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
宇智波熙低垂着眼眸，浓密眼睫之下的锐利目光沉没在冒着白气的水杯当中，耳边依旧回响着宇智波止水方才的诘问和话语里隐隐对家族的反对。
她端起茶杯，没有喝，反而在止水暗含期待的眼神中将茶杯倒扣在桌面。
滚烫的茶水自杯沿和桌面的接触之处迅速漫开，水珠顺着坚硬的桌角落到宇智波熙的膝盖上，榻榻米上。她这么说，“不仅是你对我，我对你的误解也很深，止水，你的伪装非常成功。”
宇智波止水是所有族人的骄傲，他一直对外表现出来的都是为了族人不管什么任务都会做出表率的形象，宇智波熙就算再不熟悉他，也因为锻炼瞳力和执行任务接触了不少次。
她相信他，但这份信任在此刻彻底崩塌，她轻声道：“你的伪装比鼬好太多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说出这种话。”
比起鼬三番两次以缺席族会来表示反对的微弱行动，宇智波止水对家族政变一事上的态度实在毫无破绽，他甚至多次完美地实现了她的命令。
宇智波止水也没想到宇智波熙会是现在这个态度，无论是在族会上还是日常任务中，宇智波熙都在打压激进派的人，多数和村子相关的任务也被派发给了保守派，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指令都确确实实缓和了家族和村子的关系。
宇智波止水从这些行为中得出宇智波熙是坚定反对政变的人，而宇智波熙则根据往日的印象以为宇智波止水是坚决站在家族身后的人，两人都对对方产生了深刻的误解。
宇智波熙将水淋淋的杯子翻过来，杯底和桌面碰撞着发出闷闷的重响，她的眉眼间再没有之前的半点温情，语气似乎是在嘲讽。
“富岳？止水哥，你在猿飞日斩和志村团藏面前就是这么称呼宇智波的族长的吗？是在和反叛者撇清干系吗？你不觉得自己对着他们有点谄媚吗？”
顿了几秒，她轻声感叹道：“不愧是火之意志的继承者。”
不，不是嘲讽，那种语气比嘲讽还要更高一层，止水听出来她明晃晃的讽刺，顿时生出几分难堪。
宇智波熙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这会儿，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嘲弄。似乎是在说：不愧是火之意志的继承者，可以轻松撇去家族和血缘的羁绊，不愧是火之意志的继承者，对着关照过自己的族叔也能直呼其名痛下狠手，不愧是火之意志的继承者，背叛这种事也信手拈来。
“你怎么不用你那个至高的幻术别天神去控制猿飞日斩？”
宇智波熙感到深深的愤怒，她不再控制那股怒气，怒火如同从火山喷涌而出的岩浆彻底吞没了她和止水之间的情谊。
“呐，是觉得他们防备着你不好得手吗？啊……我知道了，是觉得就算控制了猿飞日斩也没办法改变如今的敌对状况，所以才想着挑软柿子捏吧。”
得不到宇智波止水的回答，宇智波熙微笑着收起那股轻飘飘的玩味语气。她压直了嘴角，言辞尖锐地质问：“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村子对宇智波的隔离政策，是从二代目千手扉间起就有的，你不去反抗欺压家族的人，反而将刀子对准了养育你的族人，你的良心是喂狗了吗？”
“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了族长，家族和村子就能相安无事吗？”
家族反抗的声音是不会因为族长被控制就安静的，就算不是宇智波富岳，也有宇智波八代，也有宇智波铁火，宇智波稻火，宇智波洌，宇智波彰……
许许多多的宇智波就在那里。
“你那双眼睛能控制多少人？”
“你就那么爱戴猿飞日斩吗？我没记错的话，宇智波镜和现在的火影顾问们都担任过二代目的护卫吧？他们现在依然好好地掌控着权力，对着你发号施令，宇智波镜在哪里呢？他们自说自话地说着什么友情，朋友，不还是笑着把刀戳进了朋友的家族吗？”
“宇智波止水，你个蠢货。”
宇智波熙说着说出露出了一点点的气愤，不是因为宇智波止水对家族的反对而产生的气愤，而是单纯因为他的天真。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微不可查的软弱，她为自己被背叛感到难过，也为自己因为一个背叛者感到难过而难过。
宇智波熙闭上眼睛又睁开，她定定看着坐在对面的宇智波止水，盯着他轻轻蠕动的嘴唇，不想从那张嘴里听到任何辩解的话，她知道，宇智波止水也不会解释。
宇智波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回头，她和他谁都说服不了谁。天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来的？
在将刀架在宇智波止水脖子上的前一秒，宇智波熙想起来了，她是听说止水要去执行机密调查任务专程来送药物的，但是现在已经不用了，她的药，宇智波的药是不会用在背叛者身上的。
宇智波并不是全部都想要政变的，譬如总是在集会上和激进派吵嘴的温和派，父亲和她从没强迫过这部分族人。
她可以接受，宇智波止水反对政变，甚至可以不再派发给他任何会和村子的利益产生冲突的任务，但决不会接受他对宇智波的族长，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冷冰冰的刀刃贴着宇智波止水的脖子，宇智波熙收回了所有外放的情绪。雪白透亮的刀刃很快就沾上了鲜红的血珠，她动了动手腕，刀刃就顺着止水左侧的脖颈插进了背后的墙面。
止水听到这个一贯温和的族妹声音里带上了寒意：“宇智波止水，你胆敢将那种侮辱人的瞳术用在父亲身上，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宇智波的瞳术只有宇智波能对抗，不要自作聪明。”
目送宇智波熙离开自己的家，宇智波止水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他确实找错人了，甚至做了打草惊蛇的事。
现在再想要对宇智波富岳用别天神，难度和之前可就比不了了。
按照宇智波熙的坚决态度，就算他要用别天神，也怕是必须要控制父女两人了。
自宇智波熙和止水的争吵之后，她再也没有找他锻炼过瞳力，宇智波止水明显感觉到这段时间自己在被逐渐排挤出家族的权力中心。
他猜测，宇智波熙是将别天神的事情汇报给了宇智波富岳。
宇智波止水这对父女的行为感到些微的困惑，既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为什么不直接对他动手呢？
傍晚，宇智波止水走在族地的街道里，道路两侧的族人们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笑脸，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用处。他既觉得悲哀，又觉得幸好他还有这样的用处。
宇智波熙也觉得恼火，如果是一般人，她绝对当时就会杀死他，偏偏是宇智波止水。这个族人的骄傲，这个虽然说了要控制族长但实际上还没有做出任何危害家族行为的人。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也不会对止水下手，至少在他真正动手之前不能。
宇智波止水是家族发动政变的信心之一，杀了他，除了打压宇智波的士气和战斗力以外，没有任何作用。所以，即便她对他的行为感到心寒，也不能仅凭自己的喜好做事。
半个月后的集会上，宇智波鼬再度缺席。
集会第二天，家族巡逻的人发现止水的遗书，宇智波止水于南贺川自杀。
听到宇智波止水的死讯时，宇智波熙刚从手术室里走出，她对着报告止水死讯的警卫队队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警卫队成员离开后，她松了紧绷着身体的力道，背靠着医院的墙，缓缓呼出一口气。她比警卫队的人更早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也更加详细，宇智波止水既是自杀也是他杀。
又要起风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