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情报收集类的任务用时一贯很久，宇智波熙和宇智波太郎再次回到木叶，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回程时既要提防敌对忍者的截胡，又要伪装踪迹避人耳目，连续三四天的高强度赶路，饶是太郎一个成年人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距离木叶大约百里时，宇智波熙终于在太郎默默的碎碎念中停下了前进的步子，给了他一段用以喘息的时间。
太郎倚靠着树木用了些水囊中的水，又往嘴里塞了几颗恢复查卡拉的兵粮丸，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宇智波熙也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的意思，保持着高度的精神集中。
宇智波太郎不由得看向前方那道挺拔的小小身影，初升的旭日为她蒙上一层浅淡的金红光晕，一点都不会刺眼，但又格外地引人注意，让人半点都不能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他开始有点相信某几个族人嘴里说的那句话了。
“少族长一定是能真正带领宇智波走向曾经那般辉煌的人。”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一鼓作气返回木叶，在村子大门的守卫处登记后，宇智波熙准备和宇智波太郎兵分两路行动。
“太郎，这段时间辛苦了，我去火影楼交任务卷轴，你先回家休息吧。”
宇智波太郎不肯，无论从他是大人还是下属的身份上来说，他都不能放宇智波熙独自一人交任务收尾，自己先行回家。
“少族长，还是我去交任务吧。”
“一起去。”
宇智波熙那双如墨般浓黑的眼里浮起一丝倦怠之意，这几天她也累，现在没有心力和这个固执到认真的族人争执，只好退后一步。
原来想让太郎先休息，可惜，这人有些轴。
火影楼无论如何她都得去，直接把任务卷轴交给太郎，火影大人一定会找她问话，还是一起去算了，也免得之后让暗部再走一趟宇智波族地。
进了火影楼，宇智波太郎被守卫拦在办公室外，宇智波熙一个人进去交任务卷轴。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坐在红木办公桌后处理公务，桌上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见到宇智波熙进来，他不慌不忙地合上文件夹，例行寒暄：“辛苦了。”
宇智波熙上前将任务卷轴交给他，“霜之国境内多处地区发生小范围战争，具体信息已经详细记录在卷轴中，火影大人可以稍后查看。”
“熙做的不错，这个任务本来是要交给上忍水江亮太的，谁料水江遭到了强袭，也多亏了你带队伍援救。”
猿飞日斩吧嗒嗒抽着烟斗，言语间带上了几分温度，“接下来好好休息吧，你出任务太频繁了，忍者也需要休息。”
“水江老师曾经是我的老师，援救任务不仅是火影大人的命令，也是我的意志。”宇智波熙先回了猿飞日斩前半句话，顿了顿才说，“我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确保执行任务时不会出现失误。”
猿飞日斩拿开烟斗，长叹了口气，他不是那个意思，团藏说这孩子心思重，他还觉得有些危言耸听，现在看来也不算无的放矢。他挥了挥手，说：“你回去吧。”
宇智波熙姿态恭敬地退出办公室，太郎还等在门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火影大楼。返回族地的路上谁也没用瞬身，慢悠悠地走着，一时之间气氛过于安静。
太郎决定活跃气氛，干巴巴地问道：“少族长，火影大人有说什么吗？”
“没有。”
“……”
这一聊天，就把天聊死了。
太郎没啥可说了，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两人一路上保持着沉默，安安静静地回去。
踏入族地，宇智波太郎就溜了，临走前还发起了一波邀请：“少族长，我去店里吃东西，要不要一起？”
“不了，你去吧。”
宇智波太郎半点都没纠缠，一个瞬身迅速闪人，去了族地里生意很好的一家居酒屋。倒不是说他没有诚意，而是宇智波家的人都直来直去，说不去就是不去，少族长说了拒绝，他总不能死缠烂打强迫少族长去吃饭。
宇智波熙继续深入族地，族长宅子在族地最深处。路上，族人们热情地向她打招呼问好，宇智波熙一一回应，直到一个高大冷淡的青年出现在她眼前。
“洌哥，怎么了？”
来人正是教导她刀术的宇智波洌，他的眼底带着化不开的阴郁，这样阴郁的神色让他硬挺的五官显得格外冷漠，声音又低又冷：“去看看千裕吧，千春死了。”
什么？谁死了？
千春……死了？
宇智波熙一阵阵耳鸣，这句话就像是千百张起爆符同时爆炸，炸得她头晕目眩，等她再回过神，身体已经站到了宇智波千春千裕姐弟两的家门口。
这个她无比熟悉的地方，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她常来的地方，宇智波洌站在她身后，“千裕的状态很不好，陪陪他吧。”
“千春姐……是怎么死的？”
宇智波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哽咽，身体不住地颤抖，抚上门板的手指怎么也推不开那扇薄薄的木门，仿佛千斤重似的。
“s级任务，情报有误。”宇智波洌握紧了拳头，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却要让宇智波熙相信。
千春和千裕这对姐弟执行过很多次s级任务，也有过情报不足或者错误的时候，但她从来都没有失误过。
千裕可能出现纰漏，但千春绝对不可能。
谨慎，仔细，小心，宇智波千春的精英上忍身份不是虚名，她是族里极为优秀的女忍。据说，这次任务中宇智波千春的写轮眼进化成了三勾玉，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宇智波熙有片刻恍惚，s级任务，情报有误，疲累的灵魂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她迟钝着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清朗松快的少年音，带着无限的骄傲和自豪，“我们一体同心！”
是谁说的？
“我和姐，我们一体同心！”她死他死，她活他活。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千裕就拜托熙稍微照顾一下了。”温柔又坚定的女声在宇智波熙的耳边这么说，“拜托了，熙。”
她好像被拜托过，要照顾千裕。
“洌哥，我会陪着他的，我进去了。”宇智波熙强行逼着自己用力，手指颤抖着推开门，黑暗封闭的房间里透进来一束光，很快又没入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腥臭的血气，食物腐烂发坏的味道。
房间里的所有透光的地方都被紧紧关着，覆盖着厚厚的布帘，一片黑暗，宇智波熙的心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了似的，捏的发疼。
千春和千裕都是活泼的性格，最不喜欢的就是待在黑暗潮湿的地方，尤其是家里，一直都亮堂堂的。
姐弟两个的家是两室一厅的构造，往常温馨整洁的客厅变得乱七八糟。
桌上没吃完的泡面已经变得黏糊糊一片，还有一些其他熟食，宇智波熙认得其中一份咖喱饭是族地里某家小馆子的招牌，应该是出事后，两人的朋友送来的。
这些食物屋子的主人一口未动，都发霉长毛了。地上滚着数不清的酒瓶，有些没喝完的酒瓶滴滴答答地掉着熏人的液体，生出苍蝇蚊虫。
宇智波熙拉开窗帘，让外面的光亮透进来，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慢慢涌进来换出室内浓郁恶臭的味道。
她一点一点打扫着客厅，桌上发霉腐坏的食物全部丢进垃圾桶，除虫剂喷了大半瓶，熏得她眼眶发红，直想流泪。
酒瓶一个接一个装进袋子，宇智波熙又拿起扫把清扫灰尘和被老鼠蟑螂之类拖拉到地上的各种食物残渣。打开冰箱，把里面发蔫的蔬菜肉类全部丢掉，抹布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洗手池里的清水变浑浊，放掉，又变浑浊。
哗哗的流水声不停，地板慢慢被宇智波熙恢复到原来的洁净。
她走进了宇智波千春的房间，这是一间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床上的玩偶，梳妆台上的水性用品，书桌上的小盆栽，墙上的各种刃具。
宇智波熙没动千春的任何东西，她想，千裕应该不会允许其他人碰千春姐的东西，她只开窗透了透气。
退出房间的时候，她的眼里依旧充满眷恋。
宇智波熙赤着足鼓起勇气站到千裕的房间门口，她伸出手又放下，终于还是曲起手指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一分钟后，她走了进去。
和外面如出一辙的黑暗，房间里的味道更加恶臭，宇智波熙很清楚那股味道，那是人的肉体囊肿腐烂的味道。
黑暗中，她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影，胸腔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好像躺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个大活人。
“唰——”的一声，她拉开了窗帘，在光亮之中，她看清了躺在床上的少年。他的下巴处冒出了一圈青黑的胡茬，苍白又憔悴，短短半个月，宇智波千裕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形销骨立。
宇智波熙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往日开朗阳光的虎牙少年，她走上前，整个人好似雷击，他的眼睛不见了。
漂亮的眼眶空洞洞黑黢黢地对着洁白的天花板。
她不忍心再看却又不得不看，千裕身上的伤口全部发炎囊肿了，衣服被血水和酒水打湿纠缠，黏糊在一起。
不用凑近，她都能闻到千裕身上那股臭味。
宇智波熙将手覆在他的伤口，一处又一处地进行着治疗，她替他擦洗过伤处后，敷上特制的伤药，又重新进行包扎。
在此期间，宇智波千裕始终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言语不能抚平他的伤痛，被生生挖出一半骨血的痛楚没人清楚，他沉浸在悲痛中，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他？光是想到这里，他就痛到全身痉挛。
宇智波千裕的状态很糟糕，宇智波族里来看过他的人很多，他谁都没有理会过。姐姐死了，他的姐姐死了，他唯一的亲人死在了他的眼前，他也跟着痛死了。
宇智波熙也觉得痛，心脏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猛烈的痛，她用手擦去千裕脸上的血渍，将他的上半身带进自己怀里，胳膊慢慢收紧了怀抱。
“千裕哥，我不想你多么振作，”她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音，“但至少不要比千春姐在时差太多，好不好？”
宇智波熙低下头贴着千裕的脸，无声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又湿又冷，她说：“千裕哥，我知道你很痛苦，我和你一样痛。”
千裕动了动脖子，空洞洞的眼眶对准了她，声音嘶哑，“我，的姐…姐死，死了。”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手背凸起根根青筋，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抓的又紧又牢。
“我的姐姐死了！你们都不懂！”
宇智波熙的眼泪流的更多了，打湿了千裕的脸，几乎是用眼泪给他洗了脸一般。她承受着千裕快要捏碎她的手腕的痛，真切地感受着他的痛，“她也是我的姐姐。”
她怎么可能不懂那份痛苦？
千裕的嘴里慢慢晕开咸涩，坠在冰窟窿里的心脏一点点回温，他还是痛的要死，恨不得追随千春死去。
但是，姐姐死前拉着他的手要他好好活着，保护好自己和熙。姐姐已经没了，难道又要因为他的无能失去妹妹吗？
千裕松开钳着熙的手，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似乎是在恳求：“你不要死了，熙，你不要死。”
宇智波熙听到了千裕哀切的求救，递给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坚定道：“千裕哥，我不会死的，以后，我陪着你。”
宇智波千裕勉力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满是苦涩与凄凉：“我很快就会痊愈的，熙，我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不能承受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她答应过千春姐会照顾宇智波千裕，她不能食言。“不，千裕哥，我不允许你再出任务。痊愈后，随便做什么都好，不要做忍者了。”
她不相信什么巧合意外，世上的千万巧合都是人为罢了，她绝对不能原谅杀死千春姐的凶手。
宇智波熙的眼里盈满了仇恨，写轮眼不自觉地跳了出来，三枚勾玉打着转儿。“千裕哥，我想知道是谁杀了姐姐！还有你的眼睛，我要杀了他！”
千裕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橙色的带着璇儿的面具和那只瑰丽猩红的写轮眼，他的姐姐已经死了，妹妹不能再死了。
这是现在还不能告诉熙的秘密，藏在暗处的敌人。他和姐姐联手都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熙还太弱了，绝对不能说。
“眼睛是我自己挖掉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挖掉自己的眼睛？！！
宇智波熙一时心神震荡，愤怒之后是无尽的悲痛，她能理解他，喃喃道：“没关系，没关系，不想看那就不看了。”
“至少，告诉我仇人是谁。”她执拗地追问。
千裕的手落在宇智波熙的头上，她感觉动作轻柔地像是一片羽毛触碰过，他收着自己的痛和恨，说：“只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