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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劫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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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城

    “老臣先前便告诫陛下,易奕小子入朝不过五年,不可深信,如今易奕玩忽职守,陛下听信奸佞,以致寒川两关失守,北荒兵临扶岚。

    陛下,臣张纲受先帝遗命,辅佐陛下当这守成之君,若是陛下依旧如此,便莫怪老臣僭越了。”

    “请陛下拟诏,召回易奕,以张越代之,俟易奕回珠城后,再行发配。”

    众臣附和着,声音如山。

    “请陛下拟诏!”

    “你们……这是要代朕行这皇权么。”

    张纲拿出已经拟好的诏书,示意蓝舒谣印上玉玺。

    “老臣也是为了南昭江山着想,恕老臣僭越,陛下莫怪。”

    扶岚城

    “罪臣易奕,玩忽职守,致寒川两关失守,且有私通北荒之嫌,现着张越代之,易奕即日发配珠城,再行定夺。”

    字字诛心。

    陈宽从一众守卫中厮杀而出,对着被押上囚车的易奕声嘶力竭地喊道:

    “易侯,这京官如此欺人,如今兵权在握,为何不……”

    不知为何,易奕言语之间并未有一丝畏惧,反而意味深长地带着嘲弄。

    “陈宽,我等身受国恩,此等人神共愤的下作之事,莫在本侯面前提了,且把侯府收拾收拾,让出来给张将军罢。”

    “上车吧?易侯爷,何必多言,待到下了诏狱,自会有人查清楚侯爷的卑劣行径。”

    囚车老旧的车轮尖锐地叫着,和着铁镣铐相碰的伴奏,响了一路。

    无人发觉,易奕腰间的玉佩遁了形。

    扶岚城南门

    易奕看着向北一骑绝尘,合眼养起了神。

    寒川失守,朝中群臣多归责于易奕一人,余下的便是一语不发。

    南昭,诏狱

    蓝舒谣五味杂陈地看着憔悴不堪的易奕,沉吟良久,朱唇微启,口脂的馨香与诏狱里的霉味格格不入。

    “易奕,朕问你……”

    “恕臣,无可奉告”

    蓝舒谣默然。

    “托人在城中衣铺做些衣物,再每日送些好的吃食。”

    寝殿

    张纲党羽遍及南昭,门生故吏不知凡几。

    蓝舒谣无力地看着几案上从朝中、地方递上来,如小山一般堆放着的,内容尽是弹劾易奕的奏折。

    诏狱的牢房比寻常牢房宽敞明净些,也少了些喧嚣,蓝舒谣差人送来了些写写画画的用具。

    比起朝中勾心斗角,地方焦头烂额,边境如履薄冰,对于身心俱疲的易奕,在牢房中望着窗外的珠城,有时写些文字,画几笔写意,却也闲适。

    只是每逢子夜,易奕总是辗转难眠,不由自主地想起右丞相那道貌岸然的皮囊之下的肮脏龌鹾,想起双亲离奇的离世,想起……她。

    思念与仇恨潜滋暗长。

    “她……会来的”

    易奕对自己说。

    春离,夏去。

    转眼入了深秋。

    “陛下,易奕罪孽深重,望早日行刑,以安民心。”

    “望陛下早日行刑!”

    蓝舒谣正苦于应付,忽然间,太傅于虬,这位与张纲同年入朝,在无数次党争中,堪堪独善其身,静观朝内朝外风雨雷霆,示敌以弱的老臣,此时竟一改往日的步态蹒跚、年老昏聩的状貌,大步流星从一侧走出,屈膝拜下,叩首流血,声如洪钟大吕:

    “老臣于虬,死请陛下复召扶岚侯易奕,褫夺佞臣张纲及其子张越一切官爵,以保我南昭江山完璧,万代千秋。”

    朝野震动。

    张纲带笑道:

    “陛下,于太傅年老昏聩,许是今日害了病,说些胡话,陛下莫要怪罪,左右,将于大人带下去休息休息。”

    “祸国佞臣!结党营私!”

    “当真……要动用这颗棋子了吗”

    三日。

    于虬在府中被人刺杀,死状惨烈。

    凶手自称是张越私兵,并将事实供认不讳。

    六日。

    张越下诏狱,秋后问斩,所部五万兵马收编入珠城卫,褫夺其父张纲世袭佩城伯封号及封地。

    十日。

    易奕被从诏狱中提出。

    帝王权术,几不如舍,蓝珩的手腕,她青出于蓝。

    于虬是蓝珩托孤老臣,是蓝舒谣开蒙时的老师,也是蓝舒谣最不舍得动用的一颗棋子。

    久违地呼吸着诏狱外新鲜湿润的空气,易奕领诏,入了宫。

    “罪臣易奕,参见陛下。

    若是陛下要询寒川之事,恕臣无可奉告。”

    “卿家……莫非有什么苦衷?”

    “易奕一介书生,才浅福薄,寒窗十余载,涉猎策论、文章,陛下颇加青眼,罪臣深感有愧。

    罪臣世受国恩,先父易榕曾任扶岚太守,在任时却死于非命。

    臣……现已知晓先父先母死因。”

    “那时的折子里说,易榕暗通北荒……私放人犯……死于流矢。”

    “好一个死于流矢,好一个私放人犯,好一个……暗通北荒,右丞相可真是忠心耿耿,推诚不饰。”

    “卿家可有实证?”

    “并无实证”

    蓝舒谣浅笑。

    “若是……朕有实证,卿当如何?”

    “臣,愿为天子手中剑”

    四目相对,隔阂在不言中如暖阳化雪般,悄悄消弭。

    易奕有些羞赧,低了低头。蓝舒谣含着姨母笑问道:

    “说来,卿家今年是二十……”

    “臣今年……二十有七”

    “可想过婚配?”

    易奕一怔

    “易奕血仇未报,何以家为?”

    “可朕听说,卿家与北荒那位小将军……”

    “陛下!臣府中还有些事情,先行告退了。”

    “有趣的小孩子……”

    易奕第一次这般纵马疾驰,可平素使易奕心悸非常的方式在此刻却不知为何,失了效用,易奕想起那次梦中的事,那张白皙的脸免不得一直红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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