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车轮碾过坚实的地坪,在别墅的门前缓缓停下。梅朵快步走上前,向沈易辰详细汇报:“沈总,事情已经解决了。和付氏的合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只剩下一步签署协议的程序。还有,夫人来了。”
沈易辰的步伐突然停住,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知道了?”
“看起来并未察觉,夫人来时满面笑容,还带了您爱吃的饭菜。”
“那就好。”
真皮沙发上,一位衣着考究的女士端坐,秀发卷曲成优雅的大波浪,耳朵、脖子和手上戴着价格不菲的翡翠。此刻正优雅地品着手中的咖啡。
随着沈易辰的步入,屋内绽放出一抹笑容:“妈,您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大年初一就匆匆离开,还走了这么长时间,还问我怎么来了?”沈母放下咖啡,带着几分责备。
沈易辰在沙发上坐下,语带轻松:“项目出了点状况,毕竟这么大的合作,总不能功亏一篑。”
“我就知道,我儿子是最棒的。”沈母的眼中洋溢着自豪与喜悦:“对了,我还为你准备了最爱吃的菜,已经让阿姨去热了,记得待会儿尝一下。”
她看了看时间,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我先走了。”
沈易辰也跟着起身,没有试图挽留,而是对赵叔说:“把给夫人的礼物拿给她。”
沈母的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光芒,加快步伐踏出了门。
沈易辰坐下后,脸色渐渐平和,心中却波涛汹涌。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却让沈易辰感到一阵反胃。
梅朵见他眉头紧蹙,转身走向厨房:“阿姨,把饭菜倒了吧。”
阿姨一脸困惑,刚才还是温馨的母子场面,怎么一下子…
沈易辰背部弯曲,头垂得很低,看上去疲惫不堪。看到他这副模样,梅朵感到心疼,她走上前:“在这次处理的人中,有沈董安排的……”
“我知道,这是他的老把戏。”沈易辰头也没抬,声音沉重而沙哑。
自他从得知林白和余至走到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猜到了。因此,当询问梅朵时,她犹豫不决,他就已经确定有人在暗中搞鬼。梅朵办事他还是信得过的,他唯一不担心的就是梅朵被反戈。
他们同样确信了一点,只要世间还有他沈易辰在乎的东西,他就仍有被利用的价值。只要给他沈易辰唯一的念想,他就甘愿为他们效劳。
欺骗、隐瞒,将事情拖至无法挽回的地步。害怕他脱离掌控,仍旧像以前那样,派人监视他的每一个动作。若是以前的他,或许可以假装不见,但现在,他不想再像木偶一样被操控。再次见到林白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有守护的东西。
“梅朵,还记得我书房里摆的那个破旧的黑色兔子吗?那是木木送给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他们给我买了限量版的篮球、足球……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送我这样的礼物。
我的身体状况……他们似乎从未真正关心过。有次在橱窗看到那只兔子,他悬挂在笼子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兔子。我多看了它一眼,木木就察觉到了我的心思。
她把那只兔子拿出来,付了钱,放在我手心。她还把挂在我书包上的已经脏掉的小熊挂坠取下,那是我自己逛街时买的,后来被那些欺凌我的人踩脏了。
我没有丢掉它,因为我想要随时看着,记住他们欺凌我的样子。但她把它扔进了垃圾桶,给我挑了同样款式的兔子挂坠,挂在了我的书包上……”
沈易辰自顾自地说着:“他们以为我经过二十岁那场大雨后,已经忘记过去的一切。很可惜啊,让他们失望了,我没有忘记木木,我清楚的记得她的笑容,她的温柔,我每天都在期待与她重逢。”
沈易辰的脸上逐渐泛起了幸福的笑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梅朵既心痛又伤感,心痛他独自一人承担了所有,伤感他的眼中始终只有林白,从未给予过她如此的温柔。
开工第一天,林白迈进公司,前台小姐姐叫住她:“林白,有一束你的花。”
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一束香槟玫瑰。
林白疑惑的走上前,花上放着一张卡片,写着syc。
余至正巧进来,看到她手中的花,眯了眯眼睛问道:“谁送的?”
“syc,沈易辰”
余至从她走里将花拿走:“这花我喜欢,放我办公室吧。”
林白:“?”
“以后再有人给她送花,记得送到我办公室。”这话是跟前台小姐姐说的。
林白:“”
沈易辰的关心就像此时的春日细雨,在林白的生活中悄然落下。他品尝到一份新奇的甜品,会迫不及待地与林白分享,而不过多久,林白也会收到同样的美味。
沈易辰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侵入了她的日常生活,如同旧时光一般熟悉。
周末,林白在温暖的被窝中沉沉梦境,不想被打扰,便将手机铃声调至最低。以至于在铃声响了七八次后,她才迷迷糊糊地按下了接听键。
“木木,还没醒吗?”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嗯,嗯,没有。”林白含糊地回答,手机从耳边滑落,掉在了床上。
“木木?我在你家门外。”那声音再次响起。
“嗯…嗯?”林白疑惑地哼了一声,她以为是自己幻听。
沈易辰又一次柔声的重复道:“我在你家门外。”
林白这才猛地清醒,看了眼来电信息,沈易辰?她跳下床,急忙打开门。此时的她头发蓬乱,穿着睡衣,惊讶地看着沈易辰:“你怎么来了?”
沈易辰看着她这副模样,稍稍愣住,然后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早餐:“来给你送早餐。”
他将早餐放下,环视四周,只见书架上只是摆满了书籍,别无他物。
林白简单地洗漱完毕,走向餐桌,问道:“你吃过了吗?”
沈易辰坐下,笑着回答:“吃过了。”
“你这么早来,就只是为了给我送早餐?”林白好奇地问。
沈易辰温柔地笑着:“当然不是,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沈易辰神秘地笑了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沈易辰将车停在市中心的一条隐蔽街道上,这家店铺规模宏大,几乎占据了半条街。店前的风铃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白跟随着他的脚步踏入店内,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所吸引——各式各样的兔子玩偶,唯独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错落有致地摆放着。
这些兔子的材质各不相同,有木雕的、陶瓷的、钻石镶嵌的,甚至还有巧克力和糖果制成的。每一件都精心打造,造型独特,充满了艺术感。
“这是你开的?”林白好奇地问道。
“嗯,回国前就开了。”沈易辰回答,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木木,你还记得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是什么吗?”
“兔子,黑色的。”林白回忆道。
“我真高兴你还记得。当你将那只黑色兔子放入我手心的时候,我就想……”他深深地看了林白一眼,“开一个这样的店。”
他让梅朵购买了各式各样的兔子,还特意找了公司和匠人定制。
林白并不知道他何时喜欢上了这些物件,就如同她不知道,在那些痛苦难熬的日子里,沈易辰就是一天天盯着兔子,一遍遍想着她,一点点坚持下去的。
他就像那只黑色的兔子,等待着解除禁锢。每一种造型和设计,他都会让师傅制作两个颜色,一黑一白,一个代表他,一个代表林白,永远是一对。
“木木,我心底一直藏着一个疑问,我出国后的第一个生日,你为何没有回应我的信息?”沈易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痛楚,眼神透露出苦涩:“我一直在等你的祝福……然而,我等到第二天,依然没有。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能等到你的消息,我发送给你的信息,也如同石沉大海。我仅有的,是你的手机号码,但当我尝试拨打时,却被告知是空号……木木,是不是从那时起,你就决定忘记我了?”
林白一愣,对上他哀伤的目光,清晰地说:“那个手机号我上大学的时候就换掉了,当时我打电话告知你,却没有接通。所以我给你发了短信告知你,你……没有收到吗?”
沈易辰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无法开口。
林白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继续说道:“那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总是被人挂断。发送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柴婷遭遇了和我相同的情况,我们当时都以为……你可能想要割舍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短信?挂断?沈易辰僵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血色尽失。
那时的他,白天要接受治疗,手机一直留存在赵叔那里。赵叔对他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竟傻傻地相信了……
“原来是这样……”沈易辰此刻感觉自己仿佛要碎掉一般,全身发冷,由心底散发的冷。他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既有失望又有悲伤,还有无法掩饰的疑惑和痛苦。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沈易辰没有过多停留,便送林白返回了家中。
林白离去后,车内陷入了沉寂,只剩下沈易辰和赵叔。
“小辰,我们现在回公司吗?”赵叔轻声打破了宁静。
沈易辰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车窗,望向远方,他的沉默让空气变得沉重。
赵叔以为他没有听到,于是再次开口:“小辰?”
这一次,沈易辰终于有了回应:“赵叔,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我家当司机的吗?”
赵叔对他的问题感到意外,但仍旧微笑着回答:“在你八岁的时候。”
“二十年了。”沈易辰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赵叔,我还能清晰地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情景,你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灰色西装,头发剪得整整齐齐。那时候我正在院子里挖洞,准备埋葬一只死去的小猫,你还帮我一起挖……”
赵叔听着沈易辰回忆往昔,心中也泛起了阵阵涟漪:“是啊,那时候你哭得很伤心,满脸的不舍。”
“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是我渴望已久的书包;我第一次去游乐园、动物园,都是你带我去的;在他们无暇顾及我的时候,是你一直在陪伴我;你会和我一起坐在长廊下吹风,一起做游戏……”
赵叔不明白沈易辰为何突然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紧接着,他明白了沈易辰的言外之意。
只听沈易辰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我一直信赖的人,你明明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那些短信和记录,是你删的吧?”
赵叔的面色瞬间变得僵硬,他没想到沈易辰已经洞悉了一切,他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见过我最无助的样子,见过我最痛苦的日子,你知道我的依靠,我的救赎是什么,赵叔,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沈易辰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赵叔知道沈易辰一向温和,如今如此激烈的反应,可见他内心的愤怒是何等强烈。
“小辰,对不起……我看着你长大,我怎么能忍心看你伤心呢?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啊……”赵叔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纠结:“那时的你,整天抱着手机,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连治疗都不是很配合。
这些都被夫人看在眼里,而且……每次你出门,回来就会带一只兔子玩偶,这无疑是在往夫人眼里扎钉子啊……小辰,我替你瞒过太多次了……有次她把我叫到一旁……”
“赵叔,你给易辰瞒的那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就这一个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若是他一直不配合治疗,身体一直不好,便没有办法学习管理。
以前他一直跟着林白那丫头混,若不是她外公的关系,我也不会容忍他们混在一起。如今来了这里,我希望他能忘掉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东西,重新开始。我们都是做父母的,我说的,赵叔你能明白吗?”
赵叔点了点头,沈母的话语虽然冷漠,但字字句句都透着对儿子的期望。
沈母似乎还是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赵叔,你儿子和小辰一样大吧?”
这句话看似询问,实则威胁。
赵叔心中一紧,连忙答道:“我知道怎么做了,夫人。”
直到沈母满意离开,他才松了一口气。
“小辰……”赵叔今年五十多岁,已经有了白发,脸上刻着中年人的疲惫。听说他儿子要结婚了,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赵叔的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和卑微,沈易辰静静地看着他:“是啊,你还有儿子要照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父亲最看重的是他的公司名利,母亲最在乎的是父亲。
而他,似乎总是被忽略,自己珍视的东西也要被剥夺……
赵叔的儿子对他来说是心中的宝贝,是放在心尖上的存在,他又怎忍心让儿子受到伤害?又怎会因为工作,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
沈易辰的眼神复杂,他淡淡地说:“赵叔,走吧,回公司。”
赵叔以为沈易辰已经理解了他的苦衷,没有再追究,他宽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好,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