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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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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絮宁轧苗头水平一流,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房间里实在太安静就随手打开电视,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岛台那边的梁恪言,就等着对方发出制作完毕的信号。

    中途,他眼前蒙上一层雾气,于是两指摘下眼镜放在一旁。

    柳絮宁怀里抱着抱枕,观察他修长的指,和起锅时流畅的手臂线条。二十分钟后,她眼瞧着梁恪言装盘,便立刻起身,拿了筷子和勺子又摆得端正整齐。

    炒饭蓬松柔软,裹着蛋液,粒粒饱满。除了这份炒饭,梁恪言还煎了两块牛小排和三文鱼,淋泼黄油之后喷香四溢。

    饥饿的尺寸在香水分子的占领下越变越大,柳絮宁悄悄地咽了下口水。

    两人相对而坐,生疏得像餐厅里的拼桌伙伴。他不动筷,柳絮宁也不好先拿。梁恪言看了她一眼,把切好的牛排和三文鱼挪到她面前。

    “谢谢。”垂下的刘海遮住她因为窃喜而亮晶晶的眼眸。

    她尝了一口,真好吃。

    “谢谢你。”她忍不住又说了遍,语调是掩盖不住的上扬。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偌大空间里只有体育频道讲解员的声音和偶尔因为激动响起来的叫好声。

    柳絮宁侧头看向电视,手中勺子舀动的速度慢下来,直到对面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扣桌声,她急忙回神:“我好了。”

    她起身要去拿梁恪言的碗,语气带点讨好:“我来洗。”

    “有洗碗机。”梁恪言说。

    哦,她忘了。

    梁恪言拿过她的碗碟:“去看吧。”

    柳絮宁对看电视没什么兴趣,甚至有些后悔打开了客厅的电视以至于现在想关掉电视上楼都明显得表达了她不想和梁恪言独处这一目的。她陷在沙发一角,等梁恪言在她身边坐下时,那压迫感便更强烈,像一张密密匝匝的网盖住她的呼吸。

    手机里弹出一条实时私信消息,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快速地点进去看了一眼,回了几条约稿信息,对面那人爽快地转了定金,发来要求后又问:【太太,梁二是谁啊?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柳絮宁的微博昵称叫【梁二不许输球】,这还是梁锐言拿了她的手机硬改的,非会员一年只有一次改名机会,梁锐言想也没想就开了个会员——用柳絮宁的账户,把她气到肉痛。

    身边突兀地响起一阵动静,柳絮宁偏过头,看着梁恪言起身上楼。

    “你不看了吗?”她问。

    “困了。”

    “哦……”

    没了梁恪言在身边,柳絮宁放松许多,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手机上自然地转移话题:【这个人物如果按照你的动作来有可能会不太符合人体工学哦……】

    对方想了想:【啊啊啊啊啊太太稍等,我把文字设发给你看看。】

    和对面讨论了半个小时,基本确定了绘画方向。上楼前柳絮宁去倒了杯冰牛奶,拐角的垃圾桶里丢着厨余垃圾,她多看了一眼,玉芝兰的包装袋,再眼熟不过,是她最喜欢的一家川菜馆。

    梁恪言这地道广城胃,吃不了辣,碰不了麻,今天中午居然吃了川菜吗?稀奇。

    柳絮宁最近很烦,很烦很烦。这个学期多了一份包装设计课程,这周的作业是做一份关于青大院校自制月饼的作业,平面不够,还需要落地实体图。

    柳絮宁以为一学期只有一份结课作业,没想到设计周长居然是以“月”为单位。她甚至在此之前还野心勃勃地接了三份商稿。

    &都要被她按到褪色了。图形要变形,她人也要气变形了。

    设计太吃灵感,顶着一头杂毛趴在地上时,她脑中只迟钝地浮现过两个字——失策。

    这种丧气状态一直持续到林姨喊她下楼吃饭。

    今天的家里很热闹,谷嘉裕等一众梁恪言好友都在,没个正形地窝在沙发上、地板上打游戏。

    “妹妹好啊。”

    柳絮宁依次冲他们打招呼。照例的寒暄过后,她无精打采地吃着饭。期间梁恪言看了她几眼,她都没注意到,满脑子只有她的图。

    “怎么了,脸比桌上的苦瓜还要苦?”谷嘉裕说。

    柳絮宁摸了摸脸:“有吗?”

    谷嘉裕想扭头看梁恪言,奈何这人眼神都没分给他。他又转到另一边,和阿k对视一笑:“对啊。”

    柳絮宁耷拉着脸:“没什么,这学期多了门课,设计做不出来。”

    “哦,这是灵感枯竭了。”阿k说,“这题得问梁大艺术家。”

    但梁大艺术家显然没兴趣接这茬。

    阿k戳他:“原来你在家里吃饭是不出气儿的啊?”

    梁恪言扫去一眼:“那你是不想带着气儿出我家大门吗?”

    这人嘴巴好贱啊。阿k悻悻闭嘴。

    谷嘉裕又添一把火:“好凶哦,妹妹在家的日子不好过吧。”

    柳絮宁心说是有点,日日如履薄冰寸步难行只盼他早日再次出国深造,脸上却笑吟吟:“没有的事。”

    她是第一个吃完饭的,揉揉太阳穴准备起身上楼继续闭门造车。

    “去骑马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柳絮宁回头,只看见梁恪言筷子一放,也是一副吃好饭的样子,问出这句话时的神情惬意自在,像心血来潮时的随口一提。

    见她沉默在原地,梁恪言说:“刚刚不是还问我吗。”

    阿k反应过来:“哦,这就是你解压的方式啊。”

    是这样的,人和人有不同的解压与创造灵感的方式。柳絮宁从小就知道,梁恪言创作不出画时不是去水库钓鱼就是去富人区的私人马场骑马玩。

    柳絮宁以为梁恪言刚才没有回答阿k的问题,这话题就算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她一怔,问:“今天?”

    他回:“可以。”

    可以?她在问是不是今天去,怎么这回答这么奇怪。

    “哦,好。”

    梁恪言转了转腕表:“上去换衣服。”

    谷嘉裕和阿k听着这番效率飞快的对话:“该不会是落山那个丹林马场吧?”

    梁恪言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阿k缓慢地眨眨眼:“我们不是刚来吗?”

    梁恪言看了眼时间:“是吗,待挺久了吧。”

    阿k弱弱举手:“我也想去。”

    梁恪言:“你也要去找灵感?”

    阿k面露苦相:“哥,我们家暴发户来着,没有私人马场,你带我去玩玩呗。”

    丹林马场总共有三个场,梁恪言定下的导航位置是三场,坐落在郊区一个小镇里,周边富人区围绕,景色宜人。三场属于私人马场,马群多,外人少,能玩得尽兴。

    “以后都不走了吧?”车在高速上行驶,阿k随口一问。

    柳絮宁看着车窗外飞快后移的景致,手指抠着柔软的皮革,长睫晃了晃。

    “不走了。”梁恪言回答。

    下车前,柳絮宁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包装袋一拆开,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柳絮宁看到梁恪言很明显地皱了下眉。

    丹林马场的主人和梁恪言似乎认识,两人在远处交谈的时候阿k已经被蚊子咬到跳脚。

    谷嘉裕的嫌弃写在脸上:“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痒啊!”

    听着两人的对话,柳絮宁从袋子出两根造型可爱的防蚊手环递给身旁的谷嘉裕和阿k:“这是驱蚊手环,你们要吗?”

    “哗,这玩意儿怎么做这么可爱。”阿k接过,在手里研究了一番。

    谷嘉裕笑:“儿童专用四个大字没看见?”

    柳絮宁为它抱不平:“……但它真的很好用,还很便宜。”

    两人看着她,仍是笑:“好,谢谢妹妹。”

    结束了交谈,梁恪言走过来,丢给三人储物柜的钥匙。往马场里走时,他眼神一晃,看见三人手腕上造型独特的手环,虽然各不相同但风格一致。

    梁恪言走在谷嘉裕旁边,随口问:“你手上这是什么?”

    柳絮宁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谷嘉裕和阿k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梁恪言在为一匹棕红色夸特马顺毛。

    听见动静,梁恪言回头看她,提醒:“这里蚊子比较多。”

    柳絮宁哦一声:“没事。”有驱蚊手环,她不怕。

    梁恪言不再开口。

    柳絮宁刚站到马身后就被梁恪言揪了下衣领:“别站后面,小心被踢。”

    他拉她的衣领时像抓一只猫一样随便,松开手时迅速得仿佛带着赫然的嫌弃。

    “哦。”

    柳絮宁和那匹马对视,马下意识往她面前蹭。柳絮宁头往后仰,认真问:“它会出现什么发疯的状况吗?”

    这马看着挺喜欢她。梁恪言甩开那些无缘无故的不爽情绪,稍作斟酌后也非常认真地回答她:“你发疯它都不会发疯。”

    他有时说话真是难听至极。

    柳絮宁:“我不会发疯的。”

    梁恪言:“所以它也不会。”

    她好气啊……

    “哦,那我放心了。”

    但柳絮宁知道,真的上了马后再从这番高度往下看的视角与想象中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抓着马鞍:“我发现我可能恐高。”

    梁恪言问:“刚刚发现的吗?”

    她硬着头皮:“好像是。”

    梁恪言往后走了一步,手抓住她已经抓着的马鞍,长腿一跨,电光石火间,柳絮宁清晰地感受到一阵短暂的下沉,随之而来的近距离让她藏进他高大投影里。

    他的气息严丝合缝地包围着她的身体,她拉着缰绳的手顿时僵硬了一下。

    她的紧张写在脸上,想不看出也难。

    “不会摔的。”他说。

    柳絮宁当然知道,但是现在的场景显然比摔下去还要恐怖。

    梁恪言抓住缰绳塞在她手中:“抓住。”

    柳絮宁听话地抓着,梁恪言的手顺势抓着稍下她一截的缰绳,手臂将她护住,她可以感知到她的后背并没有贴着他的胸膛。

    “坐稳了?”

    她刚说完“嗯”的下一秒,只感觉自己的全身一颠,身下的马加速跑了起来。

    毫无防备,柳絮宁很快反应过来,控制着膝盖和腿夹着马身,整个人却猛烈弹起,像颠簸在汹涌的海浪上。

    “不要夹,柳絮宁。”耳畔是猎猎风声,梁恪言的话变得模糊。

    风将她视线吹模糊,她的声音颤在空气里:“什么?”

    “腿不要夹太紧,越紧颠得越高,放松。”梁恪言凑近她,唇几乎要贴着她的耳垂。

    她听清了梁恪言的话:“可是我松开就要掉下去了。”

    “不会。”

    她带着隐隐哭腔的声音和他平稳到极致的声线组成强烈的反差。

    抓缰绳的手都在紧绷的神经中逐渐无力,她转而去抓梁恪言的手腕,感受他坚硬的骨骼抵着她柔软的掌心,似乎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凌乱的长发飘过梁恪言眼前,他低头去看她抓着自己的手,手心乍凉,渗出一层汗。他反手裹住她的手背,继续带她去抓缰绳。柳絮宁却以为他要甩开自己,紧紧掐住他的手腕。

    梁恪言抓着缰绳往后拉,夸特马长嘶一声脖子往后仰,而后停下脚步在原地悠闲地打转。

    直到速度慢下来,柳絮宁这颗心才算跌回原位。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浑身卸力地倒在身后人的怀里。

    柔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贴着梁恪言的胸膛,耳后和脖颈的淡淡清香像一朵花,无形的花瓣拢着他的五官。梁恪言沉默地看着自己手腕上她留下的几道抓痕,力道不重,顷刻即消。

    逐渐镇定下来后,柳絮宁一瞥眼看见那抹浅红痕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自己留下的。等再意识到自己是以如何亲密的姿态瘫在他怀里时,后背血液霎时凝固,脸连接着脖子霎时变得绯红。

    “这是我抓的啊?”柳絮宁倏然直起身子,不好意思地说。

    “不是。”胸膛一空,梁恪言动了动手腕。

    柳絮宁:“第一次骑,不太熟练。”

    马站定之后,梁恪言快速翻身下马,身后陡然一空,风直往柳絮宁的背后吹。

    梁恪言往左拉缰绳:“回去吧,我看你出来一趟压力好像更大了。”

    他好像在嘲讽她?

    不对,他就是在嘲讽她。

    那点不服输的劲头熊熊烈起于她的面孔上。

    “不要,我还没学会呢!”她主动问,“你刚刚是说膝盖和腿不要夹着马吗?”

    梁恪言:“嗯,重心放在脚后跟。”

    柳絮宁朝他伸手:“那你把缰绳给我。”

    怎么跟一定要争谁强谁弱的小朋友一样,一口妄想吃成胖子。

    梁恪言在心里轻笑,手犹豫了一下才递给她:“先慢慢走,不要因为我的话贪快,我刚刚没有别的意思。”

    柳絮宁愣了一下,后半句话怎么解读,全在她个人。

    她迟缓地点点头:“好。”

    她也的确听他的指挥,让马儿在他视线里慢慢兜圈,没有离开太远。

    梁恪言起初觉得她还有些不熟练,到后面逐渐得心应手起来。以至于是几圈过后,那马在他面前慢慢停下,一抬头,看见柳絮宁笑容纯粹又肆意的脸,语气有些炫耀:“看,是这样吗?”

    她的侧脸和睫毛溶在天光中,迷迷朦朦。

    梁恪言仰头:“是。”

    夏末初秋的风微凉,天边的金光似搅碎的鎏金纵横在幕布之上。

    柳絮宁将颊边乱飞的发丝捋到后头,忍不住感慨:“还是骑马有意思。”

    “有灵感了?”梁恪言也不明白,那缰绳是怎么落到自己手中的。

    “没有,但是很开心。”她补充,“比画画还要开心。”

    “画画很开心吗?”

    “当然啊。”柳絮宁觉得这问题从他嘴里问出来有些奇怪,她低头反问,“你不开心吗?”

    梁恪言敷衍地扯扯嘴角:“还行。”

    这语气平平淡淡,显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风吹得人心思缥缈又酩酊,柳絮宁的话开始多起来,那份长年累月夹杂在两人之间的疏离也在无声无息间吹淡几分:“你以后都不画画了吗?”

    没等到回答后,柳絮宁猛然清醒过来。她问的有点多,也管得有点多,于是故作镇定地找补:“我随便问问。”

    梁恪言:“你说得对,我不适合做这个。”

    总有人说,学艺术的人身上有一种不言自发的气质,但很显然,他没有。他只有满身的铜臭味和对权利与话语权的滔天渴望。

    柳絮宁突然说:“我还是想跟你道个歉。”

    “什么?”

    “上次在画展,我不该这么说你的画。”

    “过了这么久,就不需要再道歉。”

    “可是上次我没有说清楚,是我太过自以为是,言辞不善,我不该用自己的想法随意揣度亲近的人。”她低头做鸵鸟状,盯着自己的鞋尖,固执地继续说,“所以我这份道歉的目的没有达成,当然,我今天说这些也不是让你接受我的道歉,你不接受的话……”

    不接受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安静在空气里回旋,她不知如何开口,也没有等到梁恪言的回答。柳絮宁心下忐忑,急待一个答案。

    “柳絮宁。”沉默被梁恪言的这一声打破。

    柳絮宁:“嗯?”

    “接受。”

    柳絮宁愣了一下,然后唇线上扬:“哦,那就好。”

    她笑起来时眼下拱起两片卧蚕,与本就有神的眼睛相衬,澄澈又楚楚动人。

    柳絮宁颇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子,她继续说:“而且,说实话,《流失沙丘》是挺有特点的,但是你不是只有这一幅画出名,你以前画的东西都很意思。”

    她事无巨细地谈论着,从色彩到构图,再到意境,也许梁恪言自己都无法对自己的画说出这么多的评价,但柳絮宁可以。因为她看着他的笔触从稚嫩到成熟,从粗糙到精细,再从认真到敷衍,看着他对画画的耐心逐渐消失。

    她真好奇,怎么可以在烧钱的世界里如此如鱼得水,调配颜料又将它丢弃时恣意潇洒得像是在倒废水。

    也许是羡慕,也许是嫉妒,她对他的动向格外在意。她倒是要看看,经过系统化教学和多位名师指导后的梁恪言,最后在艺术领域到底能有多少建树。

    柳絮宁讲得认真,没有察觉到梁恪言略带怔愣的神色。

    良久,他胸膛一颤,溢出几不可闻的笑音,短促又恰好在话语停歇的间隙中被柳絮宁精准狙击到。

    “但我现在画不出来。”梁恪言说。

    柳絮宁略略低头,与他对上视线的下一秒,她迅速抬起头,可她仍然可以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直白视线。

    “没事,那你就做一个道德败坏唯利是图的商人吧。”

    “那下场很可怕。”

    原来他也会讲笑话,虽然水平低级还冷透骨了。

    她这样想的,也这样说出口:“你讲的笑话好冷。”

    梁恪言不置可否:“你讲的笑话比较像笑话。”

    她怀疑他就是在嘲讽她,正要再低下头和他说话,却见他正垂眸看着手表。

    你来我往的对话唐突中断,她像置于真空中,上帝适时地抽干喜悦。

    柳絮宁主动说:“我们回去吧。”

    “玩够了?”

    当然没有,她正在兴头上,可是他既然已经看表,那就是开始对此厌烦。柳絮宁一向是审时度势的个中好手,所以她点点头。

    明明刚才还因为学会了骑马而兴奋,现在兴致又顷刻全消。梁恪言思索片刻后说:“我七点半有个饭局,从这里到市区要一个小时,六点走绰绰有余。”

    柳絮宁眨眨眼:“啊?”

    这是什么意思?

    梁恪言:“就是说,我可以陪你玩到六点。”

    情绪在灼热温度下化成了扯不断的丝。柳絮宁低头盯着马鞍:“那谢谢你。”

    他眼光澄明:“不客气。”

    柳絮宁开始得寸进尺:“我想试试自己骑到那边。”

    梁恪言懂了,言下之意就是,他此刻应该识相地再将缰绳递给她,为这位刚出师的小徒弟腾出一次个人历练的机会。

    “应该不会忘记回来接我吧?”

    柳絮宁:“那得听马的。”

    梁恪言拍拍马背:“别忘了来接我。”

    他双臂环胸,仰头看着她。

    柳絮宁其实对他的笑容不太熟悉,因为他不爱笑。可稀罕的东西总是珍贵,她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时很迷人,因为眼型生得好看,眼下卧着薄薄的卧蚕,笑起来时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懒倦味道。

    她唇角稍许扬起:“马屁收到了。”

    走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回过头来,梁恪言以为她有事,走上前去。

    柳絮宁让他伸手。

    “干什么?”

    柳絮宁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驱蚊手环递给他:“你不是说这里蚊子多吗。”

    她眼神清亮,睫毛纤长而密,轻轻眨眼时像羽毛扫过,在他心里唐突地卷起一阵海潮。

    “喏,给你。”

    “谢谢。”他听见自己毫无起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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