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旅途
c市,紧邻着b市。
谢文山的家在这里，项星河的家也在这里。
不过项星河打算先带两个孩子玩两天，之后再去别的地方。
他们先去的动物园——
其实单纯说是动物园也不太准确,因为里面还可以住宿,还有游乐场设施,甚至还有小山可以爬，风景非常不错,属于人工＋自然相结合的游玩场地。
这个时候人不算多,不拥挤,感觉正好。
沈初之前抱着项星河的手机查了下攻略，听说这里面有散养的小熊猫,可以偶遇！
“我要在这里睡一晚,和小熊猫睡觉。”
“那你得找到它们才行。”
项星河按了按沈初的小脑袋：“还有也得让它们主动跟你走才行。”
“舅舅你以前见过小熊猫没啊？”
项星河顿了顿：“见过一次。”
“那肯定是在国内的时候。”
小·侦探·胖宝一眯眼：“舅舅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刚才开车过来的路上,都没怎么用导航。
项星河无奈,蹲下捏了捏沈初的小胖脸：“你问这么多干嘛？”
沈初一叉腰：“你应该说‘我怎么这么聪明’才对！”
“哈,我猜对了吧？”
项星河把沈初的小胖爪子一塞旁边谢时铭的手里：“看好这小机灵鬼。”
“舅舅你转移话题！”
“要不然拿个绳给你拴上？人还是不少的。”
“舅舅你答非所问！”
“你那小胖肚子肯定是不够栓的,还是栓手腕上吧，另一边就拴在阿铭手腕上。”
沈初：“”
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肚子，使劲儿吸了吸。
根本就不大好嘛！
这是小孩子特有的小肚腩！
“噗。”
项星河忍笑着往前走。
谢时铭晃了晃沈初的小手：“宝宝，你怎么总在这个问题上被带跑偏。”
“啊！”
“臭舅舅跑了！快追——”
为了给小胖宝赔罪，项星河买了两条小熊猫尾巴样式的装饰品,给系在了两个小孩身后,红棕色的，胖乎乎一大条,上面还有九节环，走起来一晃一晃的。
沈初拉着谢时铭的手，心心念念要去找小熊猫,虽然有工作人员指路，但小熊猫活动的地方太大，一时半会儿还真遇不到。
谢时铭就一直跟着沈初。
沈初往哪里走，他就跟着往哪里走，然后听着沈初说这里面的各种动植物。
“宝宝。”
谢时铭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些？”
“嗯？”
沈初眨眨眼：“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你很喜欢。”
应该说，是自从项星河给他们讲了那些事情后，他就发现沈初对这些格外感兴趣。
以往都懒得做些什么，待着没事就跟只胖水豚似的往那一窝，现在倒是会经常查些什么，原来不是爱犯懒，而是以往没有多少他感兴趣的东西。
又或者说，以前沈初还没发现他对这些感兴趣？
想到这里，谢时铭不由得垂了垂视线。
他有私下再和项星河确认过，问他最后是不是真的还要出国，以及，能不能不要走。
但项星河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除了沈初，国内没有什么他可留恋的了。
所以决定权一直都在沈初手里。
不是他出国，沈初要跟他走，而是他出国，沈初想跟他走。
想不想的，就看沈初如何做决定了。
项星河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他也会这么来教沈初，明确自己要什么，再去做什么，可能会面临许多难题和选择，但路是自己要一直走下去的，不让自己后悔就行。
“因为觉得很有趣啊。”
沈初想了想，点点头，再次肯定道：“是真的有趣，我很喜欢。”
以前他就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很少接触学习以外的东西，毕竟光是学习这件事，精力都不太够用，又怎么可能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分到别的地方去。
更何况以前他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接触过项星河，更没像现在这样和项星河相处过，所以自然也就从不曾听到过项星河讲的那些事。
喜欢吗？
现在想来，他的确是喜欢的。
因为感兴趣的东西，所以很乐意去做些什么。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逼迫着自己去做些什么。
再者说，重新回到小时候，很多东西早就学过接触过。
沈初虽然不是天才，但也不是个傻子，而且他也是下过苦功夫的好嘛，所以很多东西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早就是掌握过的了，总有些乏而无味的感觉。
但他舅舅讲的这些东西，很多他都从未听过和接触过，当然对他而言很是新奇和有趣，毕竟这些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知识领域。
正说着话，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扫了扫自己的脸。
然后就见谢时铭呆住不动，只目光看向了他身后。
“什么呀？”
沈初小小声问了句，然后感觉身后的东西凑了过来，他也就下意识一转头——
身后是木头围栏，矮墩墩的只装饰作用。
于是沈初一转头，就正好对上了一张小熊猫脸——
背部和脑袋是棕红色的，四肢是黑色的，只有耳朵和眉毛，以及脸颊和嘴周围有一圈白色的毛毛，另外棕红色的尾巴上还有黑色的圆环，整个都矮矮胖胖，圆圆墩墩的。
那只小熊猫和沈初对视着，然后从木头栏杆上跳下来，又绕着沈初走了一圈。
最后用自己的尾巴去勾了
勾沈初身后的假尾巴，之后就坐在了沈初面前。
哇哦
沈初也跟着蹲了下来，伸手试探着摸了摸小熊猫。
接着，他眼睛就亮了起来，看向谢时铭——
“软乎乎的！”
整个小脸都洋溢着“好喜欢好喜欢”的情绪。
大概是某些地方不形似但神似，再加上身后都有一条胖尾巴，没一会儿，竟然又有两只小熊猫出现，还围着沈初排排坐，仰着圆圆的小脑袋看他。
沈初起来往前面走，后面就跟上一溜小熊猫。
全都甩着胖乎乎的长尾巴，圆墩墩又矮胖胖。
“它们该不会是把你当成同类了吧，宝宝。”
项星河实在觉得好笑，虽然都不一样，但怎么又感觉哪里都一样呢。
“你看它们都不跟着阿铭，宝宝，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这是什么原因呢。”
沈初：“”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这是在暗示他什么！
哼，他就不回答。
但能和小熊猫互动，沈初还是开心的。
之后还跟工作人员要了切成块儿的小苹果，挨个投喂跟着他的小熊猫。
就连谢时铭也一直在跟小熊猫互动。
晚点的时候，项星河带着两个孩子坐着观光车去住宿的地方，也是在园区内，有个大大的阳台，因为地势高，往外看风景十分不错，而且阳台上竟然还有帐篷。
虽然现在的天气有些凉了，但在阳台上搭帐篷，两边有遮挡，晚上还是能够住人的。
而且帐篷朝外的顶上还有一块儿是透明的材质，可以躺在里面欣赏晚上的星星。
对此沈初喜欢得不得了，说什么也要住在帐篷里。
他直接拉着项星河的手，小屁股坠地不走：“没事的，舅舅，真的不会冷的啊！”
“住帐篷多好啊，我还没体验过呢，我要住帐篷，要住要住就要住！”
项星河无奈，下意识开口道：“你怎么和——”
“嗯？”
小胖宝仰着脑袋：“和什么？”
“没什么。”
项星河舒出一口气：“算了，你想住就住吧，等我把里面布置得暖和些。”
“哦”
在项星河去收拾的时候，沈初就摸着小肉下巴想事情。
毫无疑问——
他舅舅以前肯定是来过这里。
不过是跟谁来的捏？
总觉得舅舅身上好多事情。
可能他一个人就背负了好多，然后还不愿意说。
哼。
沈初刚想转头去和谢时铭说点什么，结果就见谢时铭正在发着呆，不知道想什么呢。
从之前开始就这样了。
玩的时候还好，静下来的时候就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沈初把脑袋探过去，伸到谢时铭面前——
“干嘛呢？”
谢时铭回过神()，看着沈初。
嗯？
小胖宝歪了歪头：这么看着我干嘛？
宝宝。
啊？
沈初伸出小手挠了挠脸颊[(()，真是的，每次谢时铭这么叫他，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别别扭扭的，哈哈。
“我也有自己想要的，和想要去做的事”
沈初：“？”
谢时铭继续低声道：“可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所以呢？
沈初有些没明白。
就见谢时铭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谢时铭认真道：“我觉得让你去做高兴的事情，我也会很高兴的。”
沈初
他不由得怔楞了好久。
虽然没有明说，但沈初大概是明白了谢时铭的意思——
之前他从没和谢时铭说过他会离开的事情，可原来谢时铭一直在想着啊。
而且不止是想着，甚至还看出了他的想法吗？
沈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竟然也有说不出来话的时候。
晚上，三个人一起躺进帐篷里。
沈初在中间，谢时铭和项星河在两边的位置，头顶前方就是一块透明的幕布，能透过这块幕布看到外面的天空，今天也是幸运，白天的天气很好，晚上能看到星星。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小熊猫也在他们的帐篷里。
是最开始用尾巴勾沈初脸的那只，没想到晚上竟然也找来了，就窝在沈初脚边。
“舅舅，你以前也这样看过天空吗？有没有住过帐篷啊？”
沈初小手搭在胖肚肚上，突然开口问道。
他以为项星河不会回答，又或者是像之前那样岔开话题，但没想到在他问完，项星河沉默了两秒，竟是开口道——
“有住过帐篷，不过那天是阴天，晚上还下雨了，而且虽然是夏天，但比现在还冷。”
“啊？那不就见不到星星了？”
项星河不知想到了什么，浅淡笑了一下：“也还好。”
“哪里还好啊？”
项星河看也没看，一手按了下沈初的脑袋：“那就不是你这个小孩子该问的了。”
“小屁话那么多，安静点吧宝宝。”
沈初：“”
过了半晌，小胖宝幽幽道——
“该不会是和简行哥一起看的吧？”
“咳咳——”
项星河直接被口水给呛住了
结果谢时铭还在那里开口：“所以真的是简行哥吗？”
项星河：“”
()“舅舅，你到底为什么出国啊？还有还有，你和简行哥以前认识，但现在怎么感觉吵架了一样？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要不要和宝宝说说？()”
小胖宝拍着胸脯：我可是很贴心的小棉袄。19[(()”
“舅舅你和我说的话——”
“和你说的话能怎么样？”
沈初理直气也壮——
“当然是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啊！”
项星河：“”
“嘿嘿。”
逗完项星河，沈初又突然认真道：“其实我是想多了解一下舅舅。”
项星河一怔。
“舅舅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亲人，有什么事，舅舅可以和我说的。”
好久好久，项星河都没有出声。
一直到沈初迷迷糊糊有些犯困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帮他和谢时铭提了提被子，然后轻轻拍着他肩膀，哄他入睡，耳边隐隐传来一道深深的叹息——
“不是不想跟你说，而是舅舅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唔。
沈初抓了抓，小胖手抓住了项星河的手指。
项星河神色都柔和下来，看着沈初的目光不能再柔软。
可是想到什么，神色又不由得暗淡下来——如果他的小外甥知道了以前的事情，知道他喜欢男的，那还会愿意继续认他这个舅舅吗？
恐怕到时候都恨不得他马上出国吧？
男人和男人大概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正常的。
第二天又玩了半天，下午的时候，项星河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之前刚回国的时候，他回来过，知道了家里发生的事，也知道了他姐姐怀孕离开，最终去世的消息，但却不知道他姐姐葬在那里，因为是谢文山帮项星月处理的后事。
后来找到沈初，才问了个清楚。
这次回来，他想先带着沈初去祭拜下项星月，另外也亲自去祭拜一下谢文山。
两人是葬在一个地方的。
虽然谢文山最终是在b市去世的，但落叶归根，他是愿意回来的。
连带着项星月，之前沈家把项星月的墓也迁到了一个地方。
不得不说，沈家是真的对沈初好，也重视沈初，否则的话，也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项星河有很多感激，甚至想过，干脆一走了之算了，也免得大家都为难。
可他到底舍不得沈初。
越是相处，就越是舍不得。
墓碑上，项星月只有一张苍白的黑白照。
这是沈初第一次看见项星月——
哪怕看得出来是在项星月身体不好的时候照的，但照片上的人仍然好看得很。
项星河伸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宝宝，你妈妈是不是很好看？”
沈初点点头，嗯了一声。
“好看。”
()“你长得很像姐姐。”
说着，项星河转过头看了沈初一眼：“眉眼像，嘴巴也很像。”
小胖宝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那这里呢？不像吗，舅舅？”
“这里”
项星河伸手捏了捏沈初的小胖脸，没有说话。
他至今也不知道姐姐到底是和谁生的孩子，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开就好了，不然也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可惜没有如果，到底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让他怎么能不恨
可最恨的，其实是他自己。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项星河想着什么，随即摇了摇头，早知道又会如何，他能控制住自己吗？
说再多，想再多，也早都晚了。
“舅舅，妈妈还有别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见到项星月后，沈初才有了更多的“真情实感”。
也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他的亲生母亲。
他当然知道刚才项星河为什么沉默。
不过比起他那个素未蒙面的亲生父亲，沈初其实不是很在意。
反正以前他长到17岁，也从来没有过那个人的消息。
所以无所谓。
但项星月不一样，他知道他的母亲是惦记过他的，直到去世的时候，也还在想着他，现在他和项星河一起来到这里，当然是想知道更多关于项星月的事情。
“有的，不过在我们以前的家，你想去看看吗？”
“那些应该还在”
上次回来，项星河没有进去家门，只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了那些信息。
后来是不敢碰触，怕触景伤情。
但现在带着沈初，也调整好了心情，当然说什么也要回去一次。
——那个从他主动踏出去，就再也没回过的家
走之前，他们还去祭拜了谢文山。
照片里的男人虽然看上去就有些沉默寡言的样子，但是相貌端正，神色温和，眼角仿佛都带着笑意，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好感，是个好人的模样。
站在谢文山的墓前，谢时铭也不免有些沉默下来。
直到现在，在说起对方的时候，谢时铭也还是习惯叫一声“爸爸”，可见他和谢文山的感情有多深，毕竟是从小相依为命过来的。
沈初和项星河也很认真的祭拜了下。
因为项星月最后的时光，若不是有谢文山在，恐怕只会过得更落魄潦倒。
他们都该好好谢谢这个男人。
沈初握住谢时铭的手：“你看吧。”
“嗯？”
“因为有你的存在，妈妈和叔叔走的时候，应该都有感到安慰吧。”
沈初朝谢时铭露出一个笑容：“能有你这个儿子，叔叔一定很高兴，也很自豪，也谢谢你，哥
哥，谢谢你代替我陪伴过妈妈。()”
你很好很好的，不然叔叔也不会那么为你着想，拼了命的也要帮你找到亲人。[(()”
“能在他最后的时候帮你找到妈妈他们，叔叔也一定是高兴满足的吧。”
谢时铭怔怔地看着沈初，半晌回握住沈初的小手，红着眼睛重重点了下头：“嗯。”
他记得爸爸走时候的样子，他说他没有遗憾了。
是高兴的，也是放心的，他能看到爸爸露出的笑容。
到这里，谢时铭终于能够彻底释然了。
在和项星月以及谢文山说再见后，项星河就继续带着沈初和谢时铭回他以前的家。
——从项星月离开，再到为父母处理后事，之后病倒，一直到去世，就再也没回来过多少次，这个家，都不知道落了多少灰，都攒灰成土了。
所以找人开了锁后，还得打扫下里面的家具。
但项星月应该是卖了家里一些东西，所以里面的家具并不算多。
项星河想着原本请人过来打算，但看着沈初很有探索欲的样子，想想也就算了，于是特意买了口罩帽子，以及清扫用的小衣服，就开始带着两个孩子忙活起来。
这样一边打扫，还能看看以前存放过的东西。
不过也收拾出来了很多的垃圾杂物。
要出去扔个垃圾，不然这个家都没落脚的地方了。
项星河提着一大包，沈初和谢时铭各提着一小包，三人往小区门口的垃圾箱走去。
这里是老小区，也不是什么学区房，所以年轻人早搬走了许多，留下来的多是老人，现在时间又还不晚，小区里面还能见到有几个在遛狗的。
等扔了垃圾，项星河就带头往回走。
这时候，就见他们住的那栋楼门口走出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在看到项星河的时候，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然后伸手指着项星河——
“你诶，你不是那个谁吗？！”
“那个喜欢男人的变”
老头倏地停了下，然后继续指着项星河说道——
“不是，你怎么还回来了？”
有些嫌恶的语气，像是巴不得项星河现在就赶紧离开一样。
“你爸妈早就去世了，听说你姐姐也是未婚先孕，然后也早就离家了，而且不是说死在了外面？你这个时候还回来干嘛啊，你们家还能待人——”
“您慎言。”
项星河冷着脸：“我们家能不能待人，那是我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回来，那也是我的事情。”
“还有，我姐姐如何，不用你在这里嚼舌根子。”
“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积点口德比较好。”
老头顿时气得涨红了脸，朝项星河呸了一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像你这种不敬长辈的，当初活该被打断了腿！”
“丢人现眼的二椅子，现在竟然还有脸冒出来！”
这话落下，项星河是彻底沉下了脸。
只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有个小身影冒出来，挡在了他身前——
“那像你这种为老不尊的，又该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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