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2
陶迟算算日子,惊觉江似练已经离去一月有余,这一个月里,自己竟无暇关注他。
她仰躺在贵妃椅上,懒散地将一条腿架在椅背上晃晃悠悠,虽然姿态轻松,但目光沉沉。
窗外,杏树因为吸收了沈瑾瑜的灵力长得异常迅猛,没几日就有半间屋子高了,沈瑾瑜说,来年春天,便能看到它们开花。
陶迟自然不相信,她不想让杏树违背时令开放,又不认为沈瑾瑜会释放自己的灵力一直持续到明年,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哪怕灵力深厚如他,陶迟也不认为他会一直做下去。
沈瑾瑜说自己只让它们生长到可以开放的程度,待来年春暖,它们便会随着栽种下的春日花卉次第花开。
“020,江似练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她闭着眼,手里握着一株芍药花放在鼻尖嗅,色彩浓艳的红色芍药遮盖住陶迟半张脸,她长长密密的睫毛耷拉着,整个人也好似没有力气一般瘫坐。
或许是许久不闻花香,陶迟鼻尖贴近芍药,深深吸着芍药清淡的香气。
“小白怎么了?”
沈瑾瑜从外面进来时悄无声息,陶迟也被吓习惯了,看到沈瑾瑜接近自己,也没有将抬起的脚收回。
真是,胆大包天。
沈瑾瑜看着她,眯着眼睛笑,
“可是有什么想要的?”
沈瑾瑜的脸太过无暇,雕凿斧刻的深邃轮廓,即便无神但宁静如黑夜的眼,他的五官立体但并不夸张,温和得像天上朗月,让人感到淡漠疏离,心生爱慕但不敢接近。
可是这样一张脸的底色太过暗淡,这样毫无生机的白无论配合哪一种表情都像是人偶脸上作了画,即便再逼真那也是假的。
陶迟从前觉得沈瑾瑜笑起来很惊艳,她好期待看到他笑,但现在不喜欢他笑了。
他的笑包含着太复杂的东西,有时候像大师兄的笑,宠溺温软;有时候像二师姐的笑,爽朗大方;有时候又有从前江似练的影子,初来靖云宗时,师徒二人的表情可谓如出一辙,怪得不相上下。
什么样的笑容都有,有许多人的影子,但唯独没有他自己的。
说起来,沈瑾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到现在也没看清。
020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电子音带着安慰道:从前不是鲜少跟他接触吗,现在接触多了慢慢就会知道的,不着急。
陶迟听进去了,可还是觉得奇怪,如果说江似练是隔着一层雾难以窥见真心,那沈瑾瑜就是雾本身,即使身处其中,仍无法辨别。
她翻了个身,用后背默默告诉沈瑾瑜,自己什么都不需要。
陶迟很好奇沈瑾瑜能容忍她这样蹬鼻子上脸到几时,虽然洗筋伐髓的惨痛仍如附骨之蛆一般啃咬着陶迟,但她能感受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越来越纯粹,神台也随着疼痛的减少愈发清明,身体无论是流淌着的血和骨肉都轻盈无比。
从前自己的妖兽之躯偶尔会受到靖云宗纯粹的灵力影响感到难受,无法引用这些天地灵气供自己驱使,现在她发觉自己身体与天地间的灵气并不排斥了,相信再过不久,灵气也能为她所用。
这般体验换做哪一个妖兽都会甘之如饴,即便体内的灵脉没有缺损,能让凌涟仙尊亲自护法洗髓,那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旁人如果知道陶迟因为这事让凌涟仙尊日夜哄着,并对陶迟言听计从的,只会咬紧牙关骂陶迟恃宠而骄吧。
如陶迟所想一般,今日沈瑾瑜仍然不生气,并对于她的抗议没有任何意见。
他将从人间界取来的百合插到琉璃瓶中,熟练地用室外的雪水熬煮小砂壶中的灵草,并打开了一包油纸包,在盘子里码好晶莹剔透的红枣桂花糖糕,做完这一切,他轻轻将陶迟抱起,自己旋即坐在圈椅中,掰着陶迟的下巴,低声哄着:
“小白吃点心好不好?”
许是因为刻意的压低,他的嗓音有些发哑,陶迟的大脑有一瞬间的颤动。
“不是,020,这也太是那个了吧,我要撑不住了。”
020:伦家也撑不住了啦~~(下线)
喂喂!陶迟叫不住离开的020,只能硬着头皮默念清心咒,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沈瑾瑜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捻起一块桂花糕就送到她嘴边,陶迟不敢用手推开,就小小的咬了一口,沈瑾瑜又马上递上来一杯茶让陶迟润口。
重生之师尊爱上我?
陶迟马上否决了自己大脑里的荒谬想法,这怎么可能呢,自己哪有这本事让人沈瑾瑜爱上,估计是觉得自己像小孩,就用对小孩的方式对待自己了。
因为妈妈小时候也是这样喂自己的。
这么想着,陶迟便没有负担了,她开始肆意吃着沈瑾瑜为自己准备的点心,甚至还在沈瑾瑜怀里变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
靠着沈瑾瑜宽厚精壮的胸膛,喝着香香的花茶,陶迟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师尊,江师兄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陶迟掰扯下一片紫红的芍药花瓣,将它丢弃在空中,旋即又掰扯下一片丢弃。
每一片花瓣在空中幽幽飘转时还是绚丽鲜研,而当花瓣触碰到地面便迅速枯萎,枯黄发皱。
陶迟觉得新奇,就一片一片扯着玩。
沈瑾瑜将陶迟扯尽的花枝接过,又递给她新的花枝。
“小白丢弃的东西,师尊便不再给它灵力滋养。”
哦,忘了,这里的外来植物都是靠沈瑾瑜的灵力供养才能活着的。
“小白,终于肯叫师尊了?”
沈瑾瑜好整以暇,纵容着怀中的小徒弟玩着自己的灵力。
她没意识到这样玩弄修士灵力的行为在修真界算是侮辱,纵使是通过花瓣来挥霍灵力,可没有哪一个修士会愿意将自己的灵力供别人玩。
陶迟假装没听见沈瑾瑜的话,丢了手中的花枝往后完全依靠在沈瑾瑜胸膛,沈瑾瑜的下颚抵着她的额头,陶迟抬眼看沈瑾瑜,
“江师弟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沈瑾瑜亲亲陶迟柔软的发,将陶迟抱起带到窗边,目光看向远处的崖壁,
“已经回来了。”
陶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昭示着百鸟之王的朱凌,火红的羽衣与天边的暮色融为一体,似一团火光一般往上飞来,而朱凌的背上,有一个少年的身影。
陶迟挣开沈瑾瑜的怀抱爬到窗户上,从窗户直接跃下,她带着笑容往前方奔去,少年也乘着朱凌向她飞来。
江似练原本因为看到沈瑾瑜抱着陶迟而抿直的唇角轻轻勾起,他看到陶迟一路绕开障碍向他奔来,内心莫名的感到愉快。
夕阳映照下,陶迟衣袂纷飞的白色衣裙也被染红,二人炙热的心像两颗热烈的太阳即将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