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65
秦一杰带着小军往厨房钻，“妈妈，排骨呢？”他东张西望。
他往厨房里扫视了一眼，没有找到目标物。
“在锅里啊，熬着呢。”这孩子，看来是太久没闻过肉味，已经馋的不行了。
“快！”秦一杰两步站到熬排骨汤的锅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锅盖，然后冲着小军大声地说：“你看，我没骗你吧？真的是排骨汤！”他眼睛亮晶晶的。
小军本来跟在后头还有些拘束，但是锅盖一揭开，排骨的香味飘的整间厨房都是，实在太诱人了。
“哇——”
两个小孩看着那一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汤，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太香了！”小军死死地盯着锅里的排骨，还有附着在排骨上浅粉色的肉，流下了口水。
秦一杰看到他那副馋样，自己也是一脸的自豪。
“看吧，我没骗你吧？我妈熬的汤最好喝了。”
刚刚在外面玩的时候，秦一杰跟李小军说起中午吃了野兔。
这年月，一年都见不到几次肉，小军当然不信。
秦一杰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就拉着小军来看自己家里正在煮的排骨汤。
苏南站在一旁看着两个馋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就找出一个碗，从锅里盛出来一小碗汤。
“喏，排骨还要再熬，先给你们尝尝这个汤的味道吧。”
两个小孩高兴坏了，迫不及待地从苏南手里接过那碗汤，两个人好像对待珍贵的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两只手捧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舍不得先动一口。
尤其是小军，他家里人口多，条件相对要困难一些，已经大半年没见过油星了。
“快喝吧，一人一半。凉了就不好喝了。”苏南给他们做主了。
这下两个孩子才你一口我一口，一眨眼的功夫，喝了个底朝天。
就这还不够，小军把碗舔了个干净，两个人四只眼睛又眼巴巴地望着灶上的锅。
“走了走了，你俩快出去吧。”苏南笑着开始赶人了。
\"厨房里都是火，危险得很，别烫着你们。出去玩吧。小军你一会儿跟秦一杰一起回来。晚上就在婶子家吃饭，吃完让你秦叔送你回去。\"
两个孩子早就跑远了。
“还是当小孩子好，无忧无虑的。”苏南靠在门边，看着两个小孩跑远的背影，心里挺羡慕的。
秦越正坐在院子里，看他那本关于战争的书。他好像不太习惯书里的语言方式，进展很慢。
听见苏南的自言自语，他抬起头来，看一眼从他身边跑过去的两个孩子，回过头来问她：“你喜欢小孩？”
苏南白他一眼：“难道你不喜欢？那可是你的孩子。”看他这段时间也还算称职啊，说的什么话。
秦越对她话里的逻辑颇不以为然，“小孩子麻烦。”动不动哭不说，还总闯祸。
苏南对他的回答瞠目结舌，这男人可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要是秦一杰知道他爹嫌弃他，肯定伤心死了。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好很多了，过去更是冷冰冰的吓人。想到那时她很嫌弃地摇摇头。
“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再多要几个。”秦越一脸认真。
苏南脸红了，每次遇到这样的话题她就突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落荒而逃。
不过，这次她心里并不排斥，反而隐隐觉得有一点点开心。
因为她突然想到，如果多几个小孩，那一到晚上，院子里肯定很热闹。她希望家里热闹点，希望有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生活的感觉。
这时，她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来想到今天下午在山上的时候，张副市长问她的那句话。
“苏南，你在城里应该还有亲戚吧？”
她突然发现，在她的印象中，属于原身的记忆里，没有任何有关亲戚的片段。
原身总是一个人在那个属于秦越原先的单位宿舍里哭泣，很悲伤，很孤独，有时候是她一个人，有时候身边还会有秦一杰，再就没有别人了。
至于父母，她只记得原身的父母是几年前去世的。
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着？记不清了……
过去她觉得这些细节不是属于她的，从来没仔细想过。搬到李家村之后，更是跟原身从前的生活环境完全隔绝，她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过去。
现在细细想来，她好像真的遗失了一些原身的记忆。
“怎么了，难道你不想？”秦越看苏南站在那里不说话，远远地问她。他以为她是闪躲他的那句话。
“自以为是。”她随便找了个词搪塞过去。却在进门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
身后传来某人毫不掩饰的大笑，她满脸通红。
苏南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火里添柴，温暖的厨房和跳动的火苗令她放松下来，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种胡思乱想，自从秦越来了以后，就很少发生了。这两天不知怎么又开始了。
她先是想到下午张副市长和季秘书遇到她的情况。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今天还是她第一次坐汽车，想起过往，真真正正的上一辈子啊！
她的思绪就这么无意识乱飘。添添柴，又站起来看看锅里的排骨，还时不时用大勺子搅拌翻面。等时间差不多了，又把白萝卜和蘑菇放进去。
就这样专注和忙碌，就连院子外有人敲门都没听，秦越开门跟人说了几句之后，也跟着出去了。
等苏南觉得排骨汤的火候差不多了，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外面的天早就黑了。
她把香葱洗干净，切成碎碎的葱花，然后才走到门口大喊一声：“排骨汤好了，可以吃饭啦！”
可是很奇怪，预想中院子里应该立刻起来一阵欢呼声，然后秦一杰还有小军会跑过来围着她闹，帮她端菜和饭，秦越会过来帮忙拿东西。
但是此刻院子里很安静，没有喧哗声，没人过来。
怎么回事？难道小军和秦一杰玩的太嗨还没回来？
“秦越，秦一杰！”苏南站在灶房门口喊了两声，还是没人答应。
家里好安静，院子里空落落的。
堂屋的灯没有亮着，秦一杰和小军没有回来，秦越也没在。
该不会是秦一杰和小军没回来，所以秦越去找他们了吧？
苏南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在家里等，还是出去找找看。
她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外面响起急匆匆的拍门声。
“苏南，苏南——”声音里透着一丝焦急。
这声音是小草，苏南赶紧过去把门打开。
“小草，怎么了？”
“快，跟我走——”
小草是一路跑过来的，上气不接下气。她顾不得喘气，拉着苏南就跑。
苏南跑了几步，连忙拽住小草停下来。
“不行不行。”她摆摆手，“秦一杰和小军出去玩到现在还没回来，秦越可能找他们去了。我现在不能走。”
“苏南，秦一杰和小军跟其他几个孩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大伙都去找他们了。秦越也去了，就是他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什么？”苏南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话音未落，她已经跑出去了。
“唉，你等等我——”小草赶紧追上去。
具体情况小草也不是特别清楚。刚开始大家没人发现孩子们不见了，是大牛妈到了饭点在村里找不到孩子，还以为在谁家里，但是问了一圈都说没见到。
大牛妈这才着急了，一问之下，不止大牛，还有好几个孩子也都不见了。
“天都黑了，这几个孩子会去哪里啊？他们不是在村口那里玩吗？”苏南心里急死了。
大队长办公室里，大牛妈和六婶在那里团团转。大牛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最先发现孩子不见了，找了两圈没找到，心里的冲击力最强。
现在李志明叫上村里人，大伙都出去找了。
“苏南，怎么办啊？我刚刚挨家挨户都问过了，都说没有见到几个孩子。”
她的嗓子都已经哑了，看到苏南又好像看到了希望，忙扑了过来。
六婶在一旁抹眼泪，小军也不见了。
苏南心里也急，她刚刚在路上已经听小草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眼下先安慰安慰大牛妈。
“大牛妈，你先别急。他们一共五六个孩子呢，肯定是一齐跑去哪里玩去了。肯定能找到的。”
苏南按下心慌，尽量安慰，这话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然而，四散出去的村民都陆陆续续回来的，没有人发现几个孩子的踪迹。
夜更深的时候，秦越和李二能终于回来了。他们身后跟着三个脏兮兮的孩子，大牛找到了。大牛妈终于放心了，她上去就冲着大牛一顿胖揍，然后哇哇大哭。
六婶在一边捶着心窝子哭，小军还没找到。
苏南询问的目光看向秦越，秦越脸色很难看，微微摇头。
秦一杰也没找到，苏南心里一沉。
办公室里气氛很沉重。找回了三个孩子，秦一杰和小军没找到。
大牛和另一个孩子军子留下来，断断续续地说怎么回事。
几个孩子本来在玩官兵捉贼，这个游戏他们总玩，村里但凡能藏个人的地方都被他们开发过了。玩来玩去没有什么新意。
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就想起来说村西头有一片荒废的坟地，问有没有胆子藏那里头去。
一开始几个小的听到都害怕，不敢去，但压不住好奇啊。推推搡搡之下，人多胆大，就你推我我推你进去了。
刚开始天还没黑，又是新地方，一玩起来，立时就忘了害怕。
不知不觉，就天黑了。
正好轮到小军和秦一杰扮演“贼”，他们应该找地方藏起来，等其他人来找他们。
可天色暗下来以后，晚风吹着人瑟瑟发抖，又伸手不见五指，别说找他俩了，三个孩子自己都迷路了，在里面兜兜转转很久，才被过去碰运气的秦越和李二能找到。
两人在那一片又搜了一阵，没有看到秦一杰和小军，只能先带着三个又冷又饿的孩子回来。
大人们面面相觑。
那一片几十年前的坟地，好多年没有人敢去了。坟地后面还有一片深深的树林，里面更是经年不见天日。
李志明面色铁青。秦越和李二能面上也很难看。眼下已经是半夜了，两个孩子万一走错方向，往树林方向去了，那真是凶多吉少。
六婶瘫软在凳子上靠着，失魂落魄。
苏南站起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