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老奴不敢有所欺瞒,这信的确不是温家人所给,而是云裳娘子她亲自拿来的……”
婆子从怀里掏出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这便是她贿赂老奴的东西,老奴不敢藏私,全给京墨娘子您啊!”
婆子捂着被锤疼的胸口,气都喘不太顺当了,可见喜鹊没留一点力,一顿老拳下去,终于还是全交代了。
喜鹊今日欺负完白梅,那边云裳终于按耐不住行动了。
她甚至等不及翊王离开便迫不及待地找上门,可见喜鹊这三日的针对做得十分到位。
云裳虽急,却也不傻,喜鹊明明更受宠却被她绕开,找上着急立功的婆子,可见是个会看人的。
至于刚来那日,白梅跟婆子讲的什么“翊王喜好”,纯属胡诌。
云裳也是迷药受众者之一,所谓“喜好”皆为幻想,哪有参考价值?
之所以选云裳为群烟阁少数几位被“宠幸”的女人,全因她是睿王送来的人,大白不得不给睿王面子,必需“表示”一下保持人设。
睿王任蔚毅是皇帝任梁的长子,虽不是嫡长,却是目前燳国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原因说也可笑。
之前燳国也有出身正统嫡长子存在,这位嫡长子的母族贵重,任梁还是王爷时便是名正言顺的王妃,更是助他弑兄上位的最大功臣,之后顺理成章为皇后的不二人选,谁知这边皇后典礼刚成,那边任梁赏赐给她儿子的毒酒也到了。
美其名曰:朕最讨厌嫡长子了!
敢情杀了亲哥任治全家不够,这货竟疯得连自己亲生儿子也一起记恨上了。
这位燳国最正统的嫡长子,直到被人掰断下巴灌下毒酒,也不信一直和蔼的父亲会如此对他……
如此荒唐的理由却没得到任何人的反驳,其他世家大族乐得皇后母族被削弱,好找机会让自家女儿上位,自然无比赞成。
闹到后来,皇后的母族为了能保住皇后地位竟也不再反对,还借此机会又送了位自家嫡系女儿进宫……
那之后皇后三度自杀未遂便疯了,花心如任梁却一反常态没再立新后,任由疯女人终日在中宫里哭闹嬉笑,有时兴起了,任梁甚至一同与疯后喊叫哭闹,繁华的中宫好似巨大的疯人院让人不敢靠近。
庶长子任蔚毅却因此异军突起,备受关注起来。
燳国既没了嫡长子,看样以后也不会再有,那他这位庶长子岂不就有了希望?
本着没鱼虾也好的原则,朝中竟也有些脑子不好使的认同了此想法,逐渐拥护起他来。
相比之下,其他皇子自然也不消停,揭竿而起地学他拉邦结派,此时任梁却突然脑子清明起来,快刀斩乱麻地将这些皇子挨个处死,平息了未起的祸乱。
经此一役,燳国本来枝茂繁盛的皇嗣,只剩三人。
庶长子睿王任蔚毅,偷建私矿的庆王任蔚宁,以及名声臭不可闻的翊王任蔚恒。
疯如任梁怕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没剩几个儿子了,竟没追究祸乱源头的任蔚毅,还封他做了睿王,足足给了十三城的封地。
此举让拥护任蔚毅的大臣们热情高涨,深觉自己压对了宝。
皇帝此举都是为庶长子任蔚毅铺路,就连毒杀嫡长子、逼疯皇后的事都算在他的头上,于是更多人投向他的阵营。
所以温京远背后的人是睿王?怪不得敢如此笃定能灭掉肖婉,可温京墨却不认为他寻了个好主。
单就任梁的精神状态而言,睿王现在看着受宠,实则被灭也就一句话的事。
婆子见温京墨还不吭声,赶紧又从怀里往外掏,直把她收到的所有宝贝都拿出来才罢手。
“三小姐明鉴,这些是老奴的全部了。”
直到喜鹊把婆子的所有东西都收了,温京墨这才终于肯开口说话:“咱都是温家人,您要分得清里外啊……”
“三小姐说的极是,老奴以后只认您一个主子,日后定会时时刻刻回禀,再不敢隐瞒分毫。”
婆子额头的血流进眼愣不敢眨,只怕温京墨一个不顺心给她送回温家。
温京墨打着哈欠敷衍地挥挥手。
“还不快滚?没见京墨娘子都乏了?”
喜鹊赶紧拎着腿软得站不起的婆子退出屋外,一路继续威胁敲打。
屋内终于清净,温京墨摸耳回到家中空间,一目十行地将信件看完。
“你明日可有事要忙?”
温京墨不紧不慢地将手中信纸折起,表情平静得有点可怕……
温府大门依旧气派非常,温良信携温家众人站在大门前,冒雨举伞翘首以盼地望着大路。
“不是说午时吗?这午时都过了,那小贱……三姐姐是不是不回来了?”
温启思满脸不情愿地抱怨着,一时口快差点又说错话。
“闭嘴等着,咳咳,不然就滚回你娘亲那去。”
肖婉脸色苍白地被孙妈搀扶着,勉强能站立,呵斥都说得一句三咳,说完还要被孙妈赶紧顺气,生怕她坚持不住厥过去。
“身体不适就且回去吧,这副样子何必出来?再吓到王架可如何是好?”
温良信一脸地嫌弃,全无半点心疼神色。
“无碍,京墨是自家人,咳咳,定不会挑理于嫡母的。”
肖婉用力攥紧孙妈的手,用尽全身力气也一定要出现在此,并非因后院争权夺势的叶秋来与秦鹤华,而是全拜温京墨所赐。
在她跟大白开心点钱时,因丧子之痛一病不起的肖婉,连请郎中吃药的银子都要没了,要不是妆盒匣子里还有些珠宝首饰勉强支撑,怕是连今日迎接翊王的席面都凑不出来。
温家莫名其妙连死两人,藏宝室更是连架子一起被搬空,而温家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竟无一人知晓蛛丝马迹?
温良信那个中看不中用的暴力狂,除了无能狂怒,不时到她屋里摔东西撒气再无其他办法,如若不是她想到将温京墨药晕抬进群烟阁,温家怕是早已山穷水尽。
为此她不惜忍着恶心,让温良信给死去的沈汀兰抬成平妻,让那贱人的儿子温京远成为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还让人接连拆了温益清三七未过、温老太太头七不到的灵堂,甚至冒险让郎中以银针刺穴激发体能,哪怕折寿也要挺在这接驾,全都在赌一个可能。
她在赌那个看似小白兔的温三小姐,有绝处逢生的能耐!
当日破院里的对峙,看似温京墨取得胜利,得到瘟爹仅剩良心的维护,实则却让肖婉对她刮目相看,之后寿宴上,温京墨惊艳出众的扮相更让她坐实想法,当然最主要原因还是那封让温良信翻脸的秘信。
实际证明她赌对了,群烟阁接连传来好消息,温京墨被翊王独宠三日门都未出,今日回门更是着人提前传话回来,翊王也会一同前来!
那位任凭温老太太活着死着都请不动的翊王,竟会跟温京墨一起回门?足见传言非虚,她得宠势头正旺,温家唯一的希望便是这次翊王的到来,只要翊王能来……
“夫人快看!车架来了!”
孙妈的话打断肖婉思绪,她闻言打起精神,在雨中看向那辆由八马拉就的华顶马车,即便在大雨中亦能看清它的华贵。
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温家众人打起精神,纷纷躬身准备迎驾。
“臣温良信,今日携——”
温良信这边刚与众人跪好,话没说完便被喜鹊故意大声打断:“呦~老爷怎么还跪上三小姐了?”
喜鹊撑伞从马车中迎下温京墨,温京墨一脸惊讶地捂着嘴:“爹爹怎还跪上了?”
心里却跟原主一起乐开了花,全凭演技才勉强止住笑意。
“只有你?翊王呢?”
温良信抬头搜寻一圈不见翊王半分影子,他瞬间变脸,起身直朝温京墨而来,想扯住她的手责问一番。
温京墨对此却早有预判,刚被握住就麻利地抽出了手,只被碰到而已,她却借此机会大声呼痛:“疼死啦!”
一旁的喜鹊更是不怕事大,赶紧跟着大喊大叫起来:“护驾!护驾啊!这有人想行刺京墨娘子!”
翊王虽没到,跟车的侍卫却呼啦啦上来一群,不管不顾地抽刀出来。
“误会!这是她父亲,怎会行刺!咳咳……”
肖婉有心阻止奈何力气不足,直接被挤出人群,最后还是孔武有力的温启郎喊了出来:“这是你们京墨娘子的父亲,不是刺客!”
温京墨却全程只捂着手腕,一副被碰得因此受了重伤口不能言似的。
没有她的允许,王府侍卫自然知道也当不知,刀是一把没收,泛着寒凉的雨气,直指温家众人,气氛一时危险起来。
“京墨,我知你还在怪我们,但事已至此,你不是还好好的回来了?快点停下别再使小性子了,京扬都吓到了……”
还是温京远懂得打蛇打七寸,两句话便把温京墨说得有火也不敢发。
温京扬在后面似是知道姐姐的难处,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被温京远趁机一把拉扯过来,拎小鸡子似的薅着孩子衣领:“你看京扬多担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