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 火车站挟持事件（增）

    “轰隆——！”

    漆黑焰云攀缘天穹，滚滚热浪夹杂火星、扑面而来。巨大的轰鸣与人群惊惧的叫喊交织，如同太阳耀斑一般四散的碎石在纷纷燃烧、迸溅。断壁残垣像雨点一般堕下头顶，将近处喧嚣的人声和远方不停闪烁的警灯隔绝在外。

    这么大的动静足以让我判断来人的身份——是「port mafia」，他们大概是在横滨火车站装了□□。在爆炸的恐慌催化下，逃命的人群鱼龙混杂。

    “啊，真是麻烦死了，那些泄密的人到底在黑市上流通了多少特务科的机密情报啊···”

    在混乱中，我向着趁乱伸出手臂，有穿着黑西装的人欲要拦腰横抱我，我抬手便是一枪。那名先前被凉宫挟持的白裙少女已经摆脱了警方的包围，仿佛凭空出现在几步之外，持刀向我刺来，洁白如同栀子花瓣的裙摆随风扬起，我甚至能看见上面尚未干涸凝固的血迹。

    很明显，这名少女的身份同样是港口黑手党；她的容颜如同静御前一般美丽，手上的刀锋却在半空中划过冰冷的弧度，像是画皮的修罗。

    我瞳孔压紧，就地一滚，猝然躲过少女直插过来的刀锋。少女凌空顺势翻转，在半空中飞身向前，我的手背被袭来的刀锋狠狠破开一大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肉“噗呲”被刺穿，血珠四下飞扬，“吧嗒”跌落在少女持刀的手上，浓重血腥气扑面而来。

    我已经无暇顾及到手背上剧烈的痛楚。就在少女近身的一刻，我反手用枪托重重敲在少女的手腕上，这一枪托用上了十成的力道，将她素白的手腕震得青紫。然而，饶是这样，少女的手也没有松开刀柄。

    当然，这也不是我的目的。我并不是攻击型的异能者，受伤也好，佯攻也好，所有的策略服务的目的从一开始只有一个——逃离这里。

    趁着少女动作瞬间的迟滞，我疾步退后，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向前开出一枪，子弹直冲少女身后抬手的老人，被他伸手用斥力弹飞——广津柳浪，我在特务科看到过他的资料，同样也是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

    侧身跑出两人的夹击，我左右闪躲过其他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跑出横滨火车站，身上不免挂彩。而身后的追兵仍然没有被甩脱；“砰砰砰砰砰——”似乎是要与爆炸应景，在我的身后，所有冰冷的枪口一齐开火。一排穿着黑西装，标准的mafia打扮的男人在柏油马路上穷追不舍，举着机关枪不停扫射。

    横飞的子弹箭雨般在半空中急速奔驰、滑过流线的轨迹，弥散的硝烟裹挟血腥掠过。

    ……

    我继续向前跑去，不知不觉间，我和「port  mafia」展开追逐战的地方到了类似于仓库街的地方，地形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四周大多都是混凝土的承重墙，还有一些钢化外壳的集装箱。

    ——“真是糟糕透了。”我再度就地一滚，向后利落开出一枪，同飞射而来的子弹擦身而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身后枪声渐歇，我还未松一口气，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道强烈的杀气。

    我没有回头，立即向前一跃。转瞬之间，一道黑色的奔流倏地穿过我站立的位置，如同疾风过境，连地面上的砖石都削去一片，裸露出斑驳的内里。如同无往不利的刀锋，黑刃最终撞向路边停泊的小轿车，车辆就此一分为二，龟裂的螺丝及轴棒从断面散落出来，径直弹向空中。

    毫无疑问，如果我当时没有避开，一定会被切割成迸溅的血肉碎末，瞬间堕至几十米外。

    这是攻击型的异能。极度危险的能力。我在心中判断。

    我在地面上闪身避过黑刃的下一道攻击，回转一百八十度，侧腰不可避免地被锋利的黑刃划出一道血痕。角度的变化使我看清身后来人——远处站着一名矮个青年，瘦削的身上穿着西式的黑外套。

    ——“初次见面，在下叫芥川。”

    同他文邹邹的说话方式一样，青年的身上有一种古典的风雅气质，病气的沉疴和他身上矛盾的悍利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致的危险，如同吞噬一切的深渊。

    芥川···拥有黑刃的特殊能力···这是「port mafia」的游击队长芥川龙之芥，港区□□的黑色疯狗，□□里最穷凶恶极的那帮人听到都会哭着逃走的不祥名讳。

    前面已经提到，异能特务科是官方管理异能者的专职机构，拥有众多异能者能力的情报，所以来人的身份对我来说，不可不谓不熟悉。黑牙的疯狗、破坏与灾难的异能者、绝望与惨剧的使徒···用来形容芥川的黑暗绰号不胜枚举。就连芥川本人的通缉令，至今还挂在神奈川县警大厅里。

    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芥川的黑外套像踊跃的兽脊一般蠢蠢欲动，仿佛聚集凝结一千只妖怪后，获得一时的形体。放弃以布料存在的形式，有些开始化为爪刃，有些则化为锐牙的形态。形态各异的黑刃如同飞掷的刀片一般接踵而至，攻击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狠。

    按照异能特务科的资料，「罗生门」的长度在一百到两百米间，范围则是以芥川为圆心，往外覆盖一百二十米的范围，直径最高大概可达到二百米。一旦被击中便会致死的黑刃在相隔数公尺的距离外高速射出，我一再跳离地面闪避攻击，手掌不可避免地擦过墙面与钢板，渗出淋漓的鲜血。小巷内的标志、栏杆均被黑刃切断，露出锐利的断面，连砖石的建筑物墙面都留下黑刃锋锐的划痕。

    “火车站的刺杀、安装的□□、而身后追击我的黑手党明显训练有素，一人配备了一挺机关枪，除此之外还有「port mafia」的游击队长···该说不愧是大手笔吗。”

    但是，情况有些糟糕。我并非攻击性的异能者，体力有限，身上也只有几个防身的小工具，几轮消耗下来，手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出去不少···这样和芥川你追我赶下去，最终一定只有被mafia活捉的结局。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的。

    必须要想个办法甩脱他···

    小巷路线曲折，光线昏暗模糊。在思考的瞬间，我接连闪避来袭的黑刃，将要在小巷的路面上着地的瞬间，全身没来由地窜过一阵寒意。某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浮现。

    ——“在下不认为在战斗的过程中分神···是什么好习惯。”

    随着芥川冷峻的话音落下，荆棘般的黑刃在那一瞬间贯穿小巷的路面，密密匝匝地从脚下涌现。芥川故意将我的注意力引向空中的攻击，再让其他黑刃穿地而出。数道黑刃划破我的衣服，剩下的在背后的钢板上钻出无数个洞。

    腰腹被枪尖状的「罗生门」穿透，我匆忙闪身进小巷的拐角，前方是一面大约数十米高的墙，彻头彻尾的死路。——对于追过来的人来说，这里恰好是一处视线死角。四下里似乎突然变得很安静，我甚至能听见芥川深黑的靴子“嗒嗒”踩在小巷地面的声响。一种闲庭信步般的姿态。

    我冷笑一声：“「port mafia」真是好算计。你们利用凉宫龙二在火车站引起恐慌，吸引大量警力，使市警无暇顾及到这一边，无法妨碍你们的计划。”

    这是我在火车站察觉那名白裙少女的身份时，想清楚的前因后果。

    我想，这起事件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执行犯”和“教唆犯凉宫龙二”的分别。事件的鱼线被紧紧攥在「port mafia」某人的白手套中——那个站在五栋黑色大楼顶点君临这所城市黑夜的人，「port mafia」的首领，森鸥外。

    为了解释清楚这个精心设计的计划，以及在这个计划之上我与某人作出的博弈，我们必须回到一开始的横滨银行爆炸事件——这起事件目前达到的效果有三：其一，爆炸案的“执行犯”因为绫辻老师特殊的异能效果死亡，特务科将会把大量的精力放到对绫辻老师的审查上，不会关注事件背后的其他势力。

    其二，mafia存放在横滨银行里的、通过走私途径流通来的大量黑钱，将会因为这起“意外事故”爆炸销毁——而mafia通过投保巨额意外险，将轻松凭借这起爆炸事故顺利完成洗钱的过程。

    其三，便是为今日的追捕设立陷阱的关口。

    对于奉行“先下手为强”理论的「port mafia」首领来说：在我刚到横滨，还未到达「武装侦探社」的这段时间，就是「port mafia」袭击的最佳时机。当然，我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不防备「port mafia」的袭击计划。

    森鸥外算到我会防备「port mafia」的追捕。于是利用手中的棋子、“教唆犯”凉宫龙二引起火车站挟持事件，并且在火车站安装□□，吸引横滨市警的注意。这样一来，就算他们注意到mafia追捕过程的“枪击报案”，也无暇顾及。

    从我踏上横滨的那一刻起，陷阱的关口已经牢牢关闭、严丝合缝。

    但是，以上仅仅只是我的推测，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整起事件，没有，也“不可能”会有实际证据。

    一切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冷血清醒地利用每一颗棋子，又将精巧的罗织、利用与权衡通通隐匿在铁幕之下。

    按照我对那位首领的了解，被横滨市警通缉的凉宫龙二，还刚好能成为这起火车站爆炸事件的替罪羊，本该为此负责的「port mafia」不会沾上一星半点的责任。罗织的计谋环环相扣，任谁不会说这是好算计。

    当然，作为首领手中的利刃，港口黑手党的祸犬并不会在意这些。我依稀听到几声芥川咳嗽的声音。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咳咳···正如小姐所说，所以若是想采用拖延时间的策略，不过是无意义的挣扎，没有人能救你。”芥川并没有遮掩目的的意思，继续道：“小姐身上的手枪是□□19的制式，枪膛中装满十六发弹，如果在下没有记错，在火车站射杀凉宫龙二时用掉一发，抵挡敌人的攻击时用掉三发，剩下的十二发子弹···应该都在刚才的巷战中用掉了。”

    精准的计数。芥川的话除了体现他对战局的精准控制力以外，还在无意中暴露出一个事实：也许在横滨火车站···不，从一开始我就处在「port mafia」的监视下。我想大概就连火车上的乘客也有mafia安排的人——那个白裙少女。回想起对方在火车站挥出的刀锋，我在几秒钟内将前因后果串联成线。

    青年黢黑的眼瞳扫过钢板上被划出的深痕：“mafia需要小姐制造伪证的异能。在下奉首领之命，将小姐活捉回去···”

    是的，这一切的起点。让我像是仙人跳了森鸥外之后捐款跑路一样、遭到mafia疯狂追捕的原因，并不因为是我曾经在mafia卧底获得了大量机密情报，也不是因为我是叛逃的mafia干部。一切的起因很简单——是因为我的异能。能够修改犯罪证据的异能。

    ——“但依在下拙见，所谓‘是否活着’的界定，其实非常模糊，全须全尾和断手断脚···都是‘活着’。”

    芥川言尽于此，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在下的「罗生门」非常贪吃，能够吃掉一切事物。”

    ——“小姐并非攻击性的异能者，在下建议你不要负隅顽抗。若是小姐执意如此，「罗生门」的下一击就毁掉你的腿。”

    ······

    不“负隅顽抗”···这种事当然是不可能的。

    在心中估算芥川的步速，我将和青年的距离压缩到安全范围之外，心脏因为接下来那个十分大胆的计划剧烈跳动，血液不受控制地撞击着跃动的脉搏。

    两步、一步，就在他转过身来的刹那——我向前瞄准他的心脏，立刻开出一枪。扳机轰然一响，金属子弹挟高热劲风，在半空中激射出一道精准的流线，向着青年黑色风衣下的左胸心室闪电般直冲而去。

    就像芥川提到的，我的异能「所罗门的伪证」，真正的效果就是能够伪造犯罪证据。在刚刚的追逐战中，真正打出的子弹其实只有十五颗，其中一颗“子弹”不过是我用异能伪造出来的效果。

    ——目的是诱饵。为的就是现在芥川毫无防备的一刻。

    然而···

    ——“以为在下看不出这种拙劣的陷阱吗！？”如同被激怒的鬣狗，芥川嘶吼道。

    话虽如此，青年并未持有任何武器，也未摆出迎击的架势，只是不时咳嗽，弯着身子走来。然而，他全身散发出的森寒恶意翻涌成无声的暴风，勃然袭卷而来。

    按照弹道轨迹，刚才那一枪本该打中芥川的心脏，却被看不见的屏障阻挡弹开。黑刃迅疾地扫过，在弹开子弹的瞬间，我身后的墙壁也整面大片塌落。

    金属弹头“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被芥川深黑的靴子一脚碾过。攻击被彻底挡住了。

    青年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侧身走进巷尾，先前能使普通人瞬间致死的子弹对于他来说，仿佛只是轻飘飘的一击。

    “咳咳，在下说过了吧···在下的黑兽十分贪吃，能够吃下一切事物···就算是「整个空间」也不例外。”

    原来如此。我心想。芥川的异能「罗生门」吃掉了子弹从射出到击中目标之间的一部分空间。所以子弹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害他。若是以此类推，无论是长矛，火焰还是电击，只要芥川断开空间，就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具有自主防御性的异能吗，看来特务科的资料还不够完整啊···。

    有强大的攻击性异能作为依仗，无怪乎对方有恃无恐地紧追着我，甚至不用做任何防备。攻击和防御，几乎没有什么是他的异能无法解决的。

    芥川外套的一部分重新变形为撕咬一切的黑色饿兽。高声咆哮后，饿兽的头部昂扬朝着水平方向迸裂，蓦然向我张牙舞爪地冲来。

    我转身闪避接二连三袭来的黑兽利牙，一边后退，一边侧身。然而身后的高墙预示着无路可退的结局，左肩遭到利牙撕裂，剧烈的痛楚侵蚀骨髓，温热的鲜血四下飞溅。我一下脱力，跌坐在地上喘息着，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芥川笔直站立，黑沉的眼瞳自上而下地扫过，我必须要仰着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十足的胜利者姿态。

    女人像是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在墙角，十指淌着殷红的鲜血，没入深陷的阴影里，薄冰一般的脸血色全无。

    “咳咳···看来，必须要让小姐丧失行动能力才行。”

    芥川似是叹息一声，从身上爆发性发射出来的黑刃，却遽然带着强大到恐怖的气压，形成骤雨扑来女人的咽喉前，毫不留情地刺向人体最脆弱的器官。「罗生门」的黑布一下卷住宫部的咽喉处，施力将女人的脚悬空抬离地面。黑刃犹如大蛇昂首扭动，巨力将她掼向身后的墙壁。

    “有点意思···但也就到此为止了。”青年那双森寒的眼瞳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过被压在墙面上动弹不得的女人。

    宫部被「罗生门」割开的腰腹汩汩出血、向下抛洒，像是要在地面上开出一朵朵鲜红靡丽的花。女人衣衫不整、全身浴血，急速失血造成体温快速下降，身体急剧痉挛；和只需要「罗生门」施力，在小巷中云淡风轻慢行的芥川形成鲜明的对比。

    ——“呃啊···”芥川没有想到宫部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声说话，眉宇不易察觉地皱起。

    “「port mafia」的首领的确是好算计···不过，既然他已经和你提到过我的异能效果···你就不好奇，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吗？”

    「罗生门」的黑布勒紧，视网膜上蔓延一片烧灼的红。宫部的手指死死抠住「罗生门」的黑布，白净的脸颊因机械性的窒息洇出薄红。

    “咳咳···就像你刚刚说的，所谓“活着”的界定非常宽泛；所谓的“犯罪证据”也是同样如此。”

    女人将原话奉还给芥川，明明被控制在墙壁上动弹不得，是下位者的姿态，那双青蓝的眼瞳眼底却瞬间涌动着令人心惊的潜流。

    ——“到此为止了···异能力「所罗门的伪证」”——

    仿佛猎物与猎手的位置在瞬间逆转。就在黑刃将将刺向女人脖颈的方寸之间时，仿佛在虚空中割破了什么无形的东西，给芥川带来瞬间的牵扯感。身后的“高墙”化为一阵刺目的白光消失殆尽，周遭的环境像魔术表演一样悄然变化，逐渐显露出真正的景象。

    根本不是什么死胡同的小巷，他们二人此时正处在某栋建筑物内部的一楼大厅，奶油色的天花板泛出冷光，虚虚映射芥川错愕的身影。

    因为异能效果隐藏的钢线彻底显现出来，又被「罗生门」切断，扯开烟雾弹的保险栓。苍灰的浓烟如同泠泠的雾岚一般无所不至，滚滚地涌出来。芥川在烟雾弹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大概有肺病，通过刚刚的战斗很明显能观察出来

    ——然而这还没完，仿佛连锁反应，烟雾报警器天花板上的消防保险感应到浓雾，开始高速喷洒水流，如同倾盆大雨般洒在他身上。芥川来不及用「罗生门」阻挡，水流连绵一线，自上而下将大厅全部淋湿，将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从里到外浇得湿透。

    原来如此，芥川有一瞬间的愣神，深黑的眼瞳中旋即熊熊燃烧着战意的烈焰。

    两人展开追逐战的地方类似于仓库街，四周大多都是混凝土的承重墙、钢化外壳的集装箱，容易造成视觉重复的效果，宫部在躲避「罗生门」的攻击时手接触到地面和墙壁，不知不觉地发动异能，改变追逐战的环境，将他引至建筑物内部的大厅里。

    先前的枪击和不过是诱饵，而假意的蜷缩则是为布置烟雾弹争取时间，若是对方一直不使用异能，自己势必就会保持十分的警惕。所以才会有那一次失败的袭击，目的不在于攻击，而是误导。就像mafia利用那个教唆犯混淆警方的视线一样；宫部同样利用这一招混淆芥川的视线，让他注意不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但是···只能做到这一步吗。

    ——“愚蠢，以为区区的烟雾和喷水游戏就能吓退在下吗？！”

    ——当然不止如此。

    我刚才已经通过射击子弹试验过：芥川的「罗生门」是具有自主防御性的异能——称着芥川一瞬间的愣神，我没有给他更多的反应时间。借着未褪的烟雾掩护，我将以蜷曲的姿势藏在身上、拳头般大小的掌上型高压电击棒朝他身边的积水扔去。

    直接攻向芥川本人会被「罗生门」判定为攻击，就像刚刚的枪击，那么换一种方式呢？

    消防保险不停落下的水花，随着一阵闪光，地面上的水坑接连爆出无数簇簇的火星。遇水的电击棒以水作为媒介，紫色的电流“噼啪”闪烁雪亮的白光，绞成纠结的绳索。

    沿着蜿蜒的水迹，暴虐的电索径直冲向芥川，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汇集到芥川周围，犹如纠缠的毒蛇缠绕在黑色的布料上，冒着“滋啦滋啦”的亮响，狠狠穿透被水淋得湿透的青年全身。芥川因为电击剧烈抽搐，瞳孔骤缩成麦芒般的针状。

    他在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宫部白皙的脖颈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和女人似有若无的话语。

    ——“这是军警专研的电击棒，能瞬间释放出高压电流，持续时间极长。就算是对异能者，效果也还不错哦。”

    在漫天白辣的水流中，我撕开缠绕上脖子的黑布，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污，一边按着疼痛的脖子和腰腹，一边站远一点，看着芥川全身升起蒸气及白烟，因为痛苦而栽倒在地。

    “好了···。”我看着芥川逐渐涣散的眼瞳：“我和「武装侦探社」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不陪你玩游戏了，「port mafia」的祸犬先生。”

    在宫部离去后很久，化为第二个太阳照亮大厅的紫色电流，在留下水蒸气和路面的爆裂声后，终于彻底消失。

    “芥川前辈——我来迟了。”

    芥川的部下，穿着mafia风格西装的金发少女樋口一叶匆忙跑进被烟雾、电击和水流弄得一片狼藉的建筑物大厅，小心扶起踞蹲在地上的芥川。

    这本该是收拾残局的狼狈时刻，然而，樋口有片刻的怔愣——她听到怀中的芥川在笑、肩膀不停耸动，近乎簌簌地颤栗。

    —— “哈哈哈哈”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电流后，芥川却反而如同疯癫一般，抖动肩膀笑出声。在那低哑的笑声中，樋口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芥川身上凛冽的战意——而以往的任务中，没有多少敌人是不能用「罗生门」不能解决的。

    现在，出现了例外。那个女人，明明不是攻击性的异能者，在强大的「罗生门」前不具有任何优势，却凭借着令人心折的智计生生撕开了mafia的重重包围，杀出一条血路。

    “咳咳”芥川惨白的面色因为剧烈咳嗽泛出绯红，凌乱的黑发被水泽漉湿，紧紧贴在额角上，深黑的眼瞳中像是有苍白的火焰在升腾，等待下一次滔天的燔焚与烧灼。

    宫部美雪···芥川回想起女人在「罗生门」的黑刃下抬手发动异能时，眼眸中掠影般闪过的山呼海啸般的疯冷。

    ——“还没完呢。”像是鬣狗狠狠撕咬下一大块猎物的血肉，芥川对自己又像是对不在场的某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