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
显然是和她说的,好像被发现了,谢心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从一旁的柱子后走出来。
“我刚好就站那,不是故意听的。”她甩了甩胳膊,职业微笑, “好大的雨。”
江渝没应声,背着光源站着。
好尬的聊天。
每次都是她找话题。
今天脸都要丢光了,谢心澄扶着额头查消息,不敢看一旁的男人,何经说马上就到,在门口等着没看见。
他们是电梯坐错了,直接到了酒店后门。
“是的。”
江渝忽然开口,谢心澄没明白的啊了声,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回答她刚才的话呢。
谢心澄试探性确认, “雨吗?”
“嗯。”
不过,怎么感觉更尬了。
谢心澄远远看到似乎是自己团队的车,这雨下的也不是很大,与其在这站着不如跑两步。
“江总,伞。”
江渝接过助理递的伞。
“要不要一起?”
为什么这么好,主动和她一起打伞。
这里面是不是有诈?
谢心澄有些警惕, “没事,这么小的雨。”
她哪敢啊,就是下刀子今天也得跑。
结果刚下楼梯,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要在路边停下的车离开。
只剩下江渝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
没看错的话,那辆开远的车是自己工作室的。
谢心澄抹了把脸上的水,什么情况?
她低头掏手机准备发微信,鼻尖却嗅到一股好闻的木质香,掺杂雨水多了几分凌冽。
谢心澄转过身。
江渝手持檀色伞骨,站在她面前。
这方寸之间,隔绝了外面的雨水。
今天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他接触,视线从他的鼻梁,一点点划到薄唇,谢心澄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
“有点难受。”
她眼睛确实敏感,可能雨水不干净。
“别用手。”
“没事,好了。”
天冷,她穿得又不多,唇色冻得都有点发白。
“我车就在那里,上去么。”
他在询问她的意见。
男人脸部轮廓流畅,双眼皮褶皱偏窄更显深邃,尤其是在雨中,就有种雾蒙蒙的感觉。
清冷如月,任外面风雨再大,不沾染他分毫。
谢心澄愣了下, “好。”
都是保姆车,江渝车厢比她的宽敞,而且整齐多了,谢心澄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在脸上按了按。
她并着双膝坐着,直到江渝碰了碰她的肩膀。
谢心澄拿掉毛巾,说了声谢谢。
想装睡的。
“直接送你回家?”
谢心澄说了地址,侧头看向窗外,一脸悲壮,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刚刚为什么会答应上他的车。
车厢安静,暖气温度刚好,江渝坐在她隔壁的位置,手上拿着平板。
谢心澄偷偷瞄了眼,屏幕花花绿绿的,还有数字,应该是股市信息。
这么努力,她小声说了句,小腹忽然一阵坠痛,同时像是一股热流要涌出。
完蛋,今天是几号来着。
谢心澄心想不好。她每个月日期都会前后波动一点,所以不怎么记得日子。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只能浑身绷紧,并拢双腿,一动都不敢动,可腹部仿佛绞在了一起。
什么运气啊。
这都是拜昨天吃的那桶冰淇淋所赐。
不过还好车开的平稳。
路口一个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江渝视线从屏幕上离开,才注意到“端坐”一旁的谢心澄。
不能说是端坐,只见她躬着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看上去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晕车?”
谢心澄摇头。
她要忍不住了。
“还有多久到啊?”
本来就没化妆,一抬头,一张小脸惨白。
“怎么了?”
江渝扶住她的肩膀,语气中竟难得的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慌张。
“肚子有点疼。”
江渝轻皱眉,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最后几个字都说不清楚,江渝吩咐司机: “去二院。”
下了车,刚走两步,谢心澄被迎面吹来的风呛的咳嗽了下,惊觉不好,一脸苦楚的看着身侧男人。
完蛋,漏了。
“江渝”
江渝和女秘书对视一眼,心里顿时了解,没等秘书制止就已经不犹豫的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给谢心澄围在腰间。
“江总”
秘书张了张嘴,却发现男人的耳廓根源慢慢的变红,她跟了他好几年,还没有见到他这副样子。
而仅仅因为这个女孩。
剩下的话也便没有说出口。
“江渝。”谢心澄扯了扯他衬衫一角,眼巴巴的, “你扶着我点。”
她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会格外想依赖别人,无论身边的人是谁,怕他不应,又小声补充了句, “行吗?”
江渝脸色无异,只是清淡的嗯了声,揽过她的肩膀。
夜深。
高层的单人病房里,医生前不久刚换了吊瓶,谢心澄转过身,窗外夜色如墨,男人站在窗前,正在打电话。
止痛药药效很快,谢心澄眼睛溜了圈,偷偷从桌子上拿过手机,看到何经半个多钟头前发的消息,那时她正疼的昏天黑地。
【宝贝,我们看你和江老师在一起了,加油!】
加油,加油什么啊。
当然,要到明天早上谢心澄才能明白何经这句话的意思。
正要发消息时,江渝挂了电话,谢心澄感受到了,在他转身之前将手机塞进了被窝里。
玩个手机,做贼一样。
她闭着眼装睡,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自己的床边。
现在不难受了,她开始后悔上了江渝的车,只是每次看到他那张脸,就仿佛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心澄抿唇,想象自己是古埃及的木乃伊,希望江渝看到自己睡着了能主动离开。
床上的人呼吸轻柔,头发散在床边,如同黑色的罂粟花,美丽,却致命。
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
装睡。
江渝眼底渐渐沉了墨,深不见底。
“江总。”
秘书推门进来,江渝面上恢复平常模样,原本要碰到女人脸颊的手,转而给她掖了掖被子。
“明天上午公司还有两个会议,时间不早了,您应该休息了,这边已经安排了专门的工作人员。”
“好。”
听到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谢心澄轻舒口气,先睁开一只眼,确定房间里没人,从床上坐起来给何经拨了个电话。
~
早上结束了两个回忆,在赶下一场发布会的间隙,江渝吩咐司机将车开到二院。
到了医院才知道,楼上病房里的病人今天一大早就办了出院手续离开了。
秘书向他报告了这件事,江渝往上扯了扯口罩,只点了下头说直接去发布会,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
昨晚到现在,他睡了一共不到四个小时,只能在路途中靠在椅背上休息。
男人阖眼,眉峰轻拧,看起来略有些疲惫。
秘书犹豫了下,低声开口, “江总,这是今天的热搜,您要看一下吗?”
平时这点小事都是秘书自行处理,能让他过目的大概是什么难题,江渝缓缓睁眼,两指按了按眉心。
平板接过来,最上面一行赫然出现的一行字:
爆新晋影帝江渝被拍到深夜与一陌生女子进医院
照片拍的不甚清晰,且只有他一个侧面,谢心澄当时低着头,这一幕正是当时她央求他能否扶着他的时候。
原来他看向她时是这种样子。
“江总。”
红绿灯过了一个又一个,江渝回过神,淡声, “不用管。”
另一边,跪趴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足足有十分钟的谢心澄,在往下翻完了一条又一条的评论忍不住长叹,
“八百年难得上一次热搜,热搜也就罢了,黑料也就算了,关键是,居然没有人认出了是我?”
“我在圈里好歹是兢兢业业的工作了几年。”谢心澄翻了个身, “我的大好青春啊,居然成了四个字——陌生女子。”
“何姐,你说我真有这么糊吗?”
“是这照片拍的也太糊了。”
“算了算了,糊也有糊的好处,最起码不会被人追着骂。”她转念一想,这件事对江渝的影响比较大。
既然想到这,她就准备在往上吃吃他的瓜,翻了半天硬是没翻到江渝的一点黑料,微博也是从电影宣传那天才注册的,没有一条私人动态,很明显全是工作室运营的。
真干净。
谢心澄点进最近的一条动态,是他为国外某时尚杂志拍的一组大片,谢心澄点开,居然还是——
真空西装。
她忽觉有些口渴,从沙发上端起杯子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水,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接着趴。
照片中的江渝,和平时好像不太一样。
这小麦色的的肌肤纹理,大片锁骨,三分淡漠的眼神看着镜头,谢心澄看着他,仿佛与他对视。
她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雨中他低头撑伞,眼底带着点什么东西,似乎也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谢心澄刷的下扔掉手机从沙发坐起来。
不对,就是照片而已,江渝又不会知道她偷偷看他。
多欣赏欣赏,这是为了提高审美,说不定那天自己也要去这杂志拍摄,提前积攒积攒经验。
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谢心澄又心安理得的拿起手机,却忽然发现让她几乎当地石化的事实——
就在刚刚,她给江渝点了一个赞。
谢心澄盯着那个红色的标记两秒
房间中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见。
她火速推出,去某软件搜索:微博点赞取消之后对方能不能看到?
划拉了一堆,有说能有说不能的,为什么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
点都点了,换一个角度想,他粉丝这么多,谢心澄暴躁的揉了揉头发,灵机一动——
她将江渝近半年所有的微博都点了赞,这样就不会暴露了,说明自己只是礼貌性点赞,而不是单单只看了那一条。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热搜在榜上挂了一天,其中有几个从谢心澄出道就一直跟着的忠粉后台私信问是不是她,谢心澄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就没回。
想一想,她会不会是江渝出道以来唯一的黑点?
抱着有些愧疚的心理,临睡的时候谢心澄到江渝后台编辑了条私信:
今天谢谢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她当然只是客气一下,且不论江渝本来就很忙,哪有时间和她吃饭,再说后台这么多条私信,他能不能看到还得再说呢。
谢心澄发完这条消息就美滋滋的看漫画去了,第二天直接睡到中午,躺在床上接着看漫画,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她去咖啡店撸了猫,晚上又和朋友去坐船,回来的很晚,把约江渝吃饭的事情忘的干干净净。
这件事情再次提起来,是在一个星期后。
那时谢心澄已经进了个剧组,休息的时候正在片场和一个男演员交流某游戏上分经验。
谢心澄被男演员逗的哈哈大笑,一点形象不顾,身后的人拍拍她的肩膀,说有人找。
“等一下。”谢心澄离男演员近了点,脸上又是期待又是好奇, “你快接着说说在中路怎么被人追着打的?”
助理又拍拍她, “姐。”
“什么啊。”谈到兴处被打断,谢心澄有点不乐意,顺着助理指示的方向看过去。
她眯了眯眼。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静静停在路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然而周身难掩低调,如蛰伏已久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