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吴兄弟,你听……”还没等姜在理说完,吴家大哥已经举着镐头冲了上来。
姜在理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要挨这一下子了,连忙护住脑袋,就听见“噗”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抬起头一看,吴老大被三儿子一脚踹倒墙根,爬不起来了!
吴家男人看着吴家兄妹都被姜岩给打了,血性激了上来,“我跟你们姜家拼了!”
一大伙男人围了上来,姜海也举着镐头往前冲,他奶奶的,不打怕了他们似的!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姜在理想拦的时候,吴家和姜家的男人已经混战到一起。
“姜河,姜海,别下死手!摁倒就行!”姜在理被姜岩一把推到门里边,只能大喊。
地方小,锄头镰刀施展不开,直接肉搏上阵!
农村汉子常年下地,肌肉遒劲,古铜色的皮肤在太阳底下泛着光泽,在尘土飞扬的小路,都变得壮观起来。
陆晚婉咽咽口水,眼神的兴奋光芒快要溢出来了,“边卉边卉你快看!打起来了!哇,姜岩好厉害!一拳就打倒一个!哎!那个也不错,和姜岩不分上下下!”
这可比看电视剧里的□□复仇有意思多了,陆晚婉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哇,有几个竟然看起来很帅!
边卉一言难尽地看着兴奋的陆晚婉,她不害怕吗?
她们离得远,那边人多,听不清两边人说了什么,只看见姜岩扇吴荷花,踹吴老大。
边卉又想起刚才姜岩跟她说话的眼神,不由得一颤,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晚婉这样娇气,他要是不耐烦,会不会一巴掌拍死晚婉啊?
边卉很担忧,旁边的陆晚婉遗憾的声音传来,“啊,刘家人也太没用了吧,这么快就被揍趴下了。走,咱们去看看去。”
边卉视线再次移向姜家院门口,吴家男人都躺在地上东倒西歪的。
姜家人多势众,打头的姜岩和姜波又猛,可不就衬着刘家人没用了吗。
社员们也听见动静,都赶了过来。
刘翠花从地里赶回来,进门就瞅见院子的盆碗都被砸的稀巴碎,两只鸡也被砸死了,坐在地上就哭,“我的鸡啊我的鸡!吴荷花你¥,你男人干了错事你¥来找我们家!¥¥……”
那两只鸡就是刘翠花的命根子,现在没了,比杀了她还难受,刘翠花爆发了,薅起吴荷花的头发就扇她脸,姜在理连忙抱着媳妇往后拖,“你这是干什么!你打坏了她咱还得赔!”
走过来的陆晚婉听见刘翠花骂的话,杏眼圆睁,“……”看来刘翠花骂她的时候那就是毛毛雨。
啧啧啧,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姜在理把媳妇劝住,指使大儿子,“去,把吴家村的大队长和书记都叫来。”
他目光转向坐在地上起不来的吴老大,沉声道:“你妹子犯浑,你也犯浑吗!刘福德犯了错事,公安就应该抓他,难道你觉得公安不对!还有,这是我们红旗大队的事,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吴老大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等他们大队长来了,有他们好果子吃!
半个小时后,吴家村书记和大队长急匆匆赶来,看到躺了一地哼哼耶耶的吴家人,脸色铁青,“我说姜大队长,你们这是干什么!”
两人是知道吴家人过来的,刘福德和吴兴发是亲家,公社有什么好事刘福德都会带着吴家村一起,现在被姜在理搅和了,两人当然记恨姜在理。
没想到这一群饭桶不顶用!废物!
姜在理压下火,“吴荷花带着娘家兄弟找我,个个拿着锄头镰刀的,不把他们打趴下,我这条命就没有了!”
吴家村书记吴文斌眸光一闪,反而问道:“姜队长干了什么事,我们大队的人来找你拼命?”
姜在理朝儿子递眼神,姜海机灵抢话,“刘福德利用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收受贿赂,被公安抓走了,有我们家什么事!还不是你们大队的人眼瞎!你看把我们家砸的!”
吴老大指着妹妹,大吼,“你们姜家举报我妹夫,还打伤我妹妹,怎么不关你们家事!”
吴文斌和大队长吴兴发对视一眼,吴文斌说:“姜大队长,福德收受贿赂是做得不对,那你可以私下规劝他嘛。福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说他肯定会听。这马上就要换届了,你让社员们怎么想?还有,你瞅瞅妹子的脸,你好歹是一队之长,怎么能动手呢?”
姜岩站出来,冷声道:“是我动的手。她嘴里不干净,我教教她怎么说话。”
姜海也说:“就是!她满嘴喷粪,要是到你家说你家闺女儿媳妇跟你睡,你受得了吗你!”
这话杀伤力太大,两吴都变了脸色,攥紧拳头,偏偏还不能骂回去,吴文斌忍了又忍,僵着脸地打圆场,“原来是误会一场。”
吴兴发话音一转,指着地上的吴荷花等人,“那也不用打这么狠吧,你看我们大队的人全伤了,你们大队却好好地站在这里,不太像话吧。”
“我们没伤那是我们有本事!你们大队的人上门挑事,像话吗!不给我们道歉,还怨人打得狠!”
“姜海!”姜在理假装训斥,转身笑呵呵,“年轻气盛,年轻气盛,吴兄弟不要放在心上。”
“两位既然问了,我就说说。刘书记这些年都是一言堂,逢年过节,遇事找他,都要收礼,我私下劝了不少回,也没管用。这不上边知道了这个情况,他又借着大学生名额收礼,我已经尽了本分,吴兄弟还是劝劝吴荷花和她儿子的好。今天我家是无妄之灾,你看这院子里,就差把我家房子拆了。看在这些兄弟也不是故意的份上,我家愿意拿一百块,给他们拿药,这两只鸡也拿走吧,炖个汤喝,养养。”
“不行!凭啥他们来打人,咱家还得出东西!”刘翠花窜出来,叉着腰跟个老母鸡似的,护着自己家东西。
就是就是,陆晚婉急切点头,她好久没吃到鸡肉了,这两只鸡死掉了,不给他们肯定能进她肚子里一点。
外边看着的社员也不忿,“你们大队的人到我们这里来找事,还有理了!活该被揍!”
“就是,我们自己大队的事,用得着你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大队长,不行我们也去他们大队闹,讹他们的钱!”
姜在理放心了,只要大队团结一心,他就不怕刘福顺和吴家村的人搞事。
整个大队的人都气势汹汹的,到底是在红旗大队地盘上,两吴知道再不下台阶,难看的是他们,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面子话,带着吴家人走了。
陆晚婉趴在门口盯着吴老大手里的两只母鸡挥泪送别,她的鸡汤啊呜呜呜。
姜岩看着她舍不得的样子,勾勾唇角,拿起竹箭和砍刀出了门。
社员们都散了,本家的男人们也各自回家,院里刘翠花和姜在理吵了起来,把姜在理的衣服都扯坏半截,“人家都打到院里来了,你还赔他们钱!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你……”显然,刘翠花同志的怒火分敌我,骂丈夫的时候弱了不少。
姜在理狼狈地躲着媳妇,试图跟她讲道理,“我是大队长,代表的是一个大队!他们要是告到公社,刘福顺马上就有理由来找茬!就当破财消灾了。”
“那也太多了!一百块钱,半家底都让你掏出去了!那两只鸡我养了多长时间,给大虎吃也行啊!给那些糟心烂肺的玩意儿吃我就不乐意!”
“不乐意就不乐意,你放开我!”两个儿媳妇的目光太明显,姜在理老脸挂不住,把刘翠花推开,跑走了。
“走了你有本事别回来!”刘翠花继续哭,心疼她的钱和鸡。
二妞娘难得想和陆晚婉抱怨,“爹真是的,家里本来没几个钱,还这么大方,大不了就闹到公社去!”
陆晚婉张张嘴,没说话。她觉得姜在理这样做得对,这时候革委会比其他单位都有权力,闹大了姜家可占不着什么好便宜。
“这一院子的东西啊,得花多少钱票才能买回来啊,这下子,家底彻底刮干净了!”二妞娘也就是嘴上说说,抱怨一声转头就去收拾院子里的东西。
刘翠花见丈夫走了,起身气冲冲地也走了,不知道干什么去。
陆晚婉刚才看得热火朝天,现在唉声叹气,难得伸手帮忙。
她看着满院子被砸烂的盆,生气极了,没了盆怎么晒洗澡水啊。在外边没敢进来的边卉悄悄地走进来,也跟着帮忙。
陆晚婉把碎掉的盆扫成一堆,偶然间抬头,看见隔壁院子的女人,那是……姜家大儿媳妇李美芳,她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陆晚婉对上李美芳的眼睛,顿时愣住了。
怨恨、不甘、幸灾乐祸……陆晚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负面情绪如此浓烈的眼神,她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再看过去,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了。
厨房里二妞娘的骂声传出来,原来是有人把厨房里的铁锅砸了个大窟窿。
陆晚婉彻底垮下小脸,不能洗澡,这下饭也吃不成了。
……
傍晚,姜家饭桌上。
“娘,锅窟窿太大了,补还不如买。咱不如把它换给补锅的,再买一个。”二妞娘愁眉苦脸地看着婆婆。
刘翠花阴沉着脸,瞪丈夫,“问你爹要!他有的是钱!”
姜在理没了一家之主的威严,家里的钱都在媳妇手里,他拿不出来。
刘翠花吃软不吃硬,丈夫坐在那里不说话,她又心软了,只说:“家里一共两百一,给了吴家村一百,本家不少人身上有伤,我又花了十五给他们送了药。家里的鸡要买,盆子锅都得换,我看院墙还有屋旁边也让霍霍了,两扇窗户也叫砸烂了,家里的孩子过麦之后还得上学,你去借点工业券和钱,总不能家里一点钱不留。”
姜在理点点头,出去了。
站在院子里的陆晚婉又折回屋,从衣服堆里抱出来一个小木盒,里面放着陆家给她的钱。
陆晚婉抽出十块来,心疼了半天,又抽出十块,她把小木盒重新放好,才去了堂屋。
“娘,给你,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翠花看着桌上崭新的两张大团结,诧异地抬起头,“你哪来这么多钱?”
“家里给的。”陆晚婉没瞅钱,她发现自己变小气了,再瞅她就忍不住拿回来了。
刘翠花瞅着她那小气的样儿,生了一天的气,现下总算好了些,心里也暖和不少。
不说别的,她知道老二家媳妇有自己私房钱,刚刚自己说了这么多,也没见她掏一分钱出来。陆晚婉上来就掏了二十,比二儿媳妇不知道大方了多少倍。
她有了笑模样,“你白吃白住这么多天,是该交点钱上来。”
自己想是一回事,刘翠花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陆晚婉小脸气嘟嘟的,她不想给了怎么办!
“等缓缓,这钱再还给你。”她不贪儿媳妇的钱,只不过借别人的,还不如借儿媳妇的,她连推让也没推让,直接收下了。
陆晚婉点头,有钱了还给她也行。嘿嘿。
夜色微浓,姜岩才回来。
陆晚婉正指挥二妞用葫芦瓢给她浇着洗脸,转头就看见姜岩提着东西进来。
她把脸上的泡沫洗干净,着急去看姜岩带来的东西。
有两个盆,还有两只活鸡。
陆晚婉惊讶,他从哪里这么快弄来这么东西的?
刘翠花看到两只鸡高兴坏了,“好好好,这下大虎断不了鸡蛋吃了。”
原来刘翠花收的鸡蛋都给大虎吃了。
陆晚婉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黑暗中模糊得只剩团影子的姜岩,所以,他是怕大虎吃不上鸡蛋,才这么着急出去买来的吗?
他哪来的钱?
直到两人进了屋,陆晚婉的好奇才停止,姜岩又把东西一件件搬回自己屋里,陆晚婉咬咬唇,还是问了出来,“爹不是说让你睡在这屋吗?”
问完陆晚婉就后悔了,好像她希望姜岩住在她屋里似的。
今天闹了这么一场,刘家人不敢再来。姜岩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了。”然后将最后一件东西搬出去。
“哼,正好!我也不想你住!”陆晚婉恼羞成怒,一下摔上门。
第二天上午九点,姜小虎跟着小伙伴出了门。
陆晚婉在窗户沿上盯着他走远,偷偷摸摸地来到他家院墙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