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幼稚鬼
第二日,等到绝大多数同学都起床梳洗完毕吃过早餐,澄潭才打着哈欠出来,在众人督促的目光下迅速地洗好脸刷完牙,回屋拿了书包就要登车,被清浅喊住了:“你急什么,司机师傅还没来呢,快去餐厅吃点东西。”
澄潭听她这这样说更不愿意吃饭了,他想和清浅坐得近些,等吃完饭哪还有机会了,所以打算装没有听见。
清浅继续劝道:“我们一起去,再晚就不剩什么了。”
沈澄潭这才迅速回身,跟着清浅去了餐厅,一进屋见苏荷、宋明丽几个不喜早起的人,正睡眼惺忪地漫不经心地吃着早饭。
见沈澄潭进来了,苏荷得意地笑道:“哈哈,我还不是最晚的。”
清浅敲了敲她脑袋,道:“不过由倒数第一晋升到倒数第二,看把你高兴的。”
澄潭也不恼苏荷的打趣,对清浅道:“岂止进步一名,明明是两名呢,你不是还没有吃嘛?”
苏荷白了哥哥一眼,嫌弃地道:“傻子,清浅早吃过了。”
清浅有些羞涩地对澄潭道:“你快吃吧,那个豆粥很好喝,你趁热盛碗。”担心他只图快吃得不饱不好,又道:“我等你和苏荷吃完一起坐车。”
澄潭听清浅这样说,才安下心来,美美吃了顿早饭,一时饭饱水足后,身上热了许多,他把大衣脱了,准备塞到书包里。
清浅忙制止了他:“你刚喝了粥,体热发汗,等山风一吹很容易感冒,大衣还是拿在手上,等待会觉得凉了就赶紧穿上。”
“我懒得拿它,太碍事。”澄潭自恃年轻体强,一心要将大衣装进书包。
清浅强行接了过去抱在怀里,又白眼飞过道:“懒死你,我帮你拿着!”
澄潭听她这样说,似有万丈光芒普照,心里说不出的受用,任凭清浅环抱了大衣在怀中,他背着书包伴在左右。
清浅拿着衣服等苏荷、澄潭、宋明丽吃完饭,收拾好东西一同往外走去。
还未到门口,就听得尚青云一叠声的催促:“祖宗们呀,我是真服了各位了,你们准备磨蹭到什么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还去玩不玩了?”
看见清浅也在,无奈地叹道:“你可长点心吧,整天净跟这帮人混,小心学坏了。”
说得苏荷、澄潭、宋明丽相视而笑,等尚青云一阵风地离开餐厅,才剔着牙散漫出门。
此时天刚蒙蒙亮,漫着一望无际的锦绣似的朝霞,四人不由地佩服尚青云这催人的夸张手法还真用得炉火纯青,简直与家长催促小朋友做事不差分毫,只因起晚在先,所以就不再跟她较真。
正欲上车,澄潭忽然想起了什么,让清浅她们先去,自己飞快跑回餐厅,跟服务员说了一阵子,服务员便到屋内提了暖瓶出来,澄潭忙从书包里掏出两个杯子来灌满,才匆匆跑回来上车。
紧张地寻过每张座位,生怕清浅旁边坐了人,令他开心的是,清浅用他的衣服在身旁占了个位置。
沈澄潭快速地坐好,将只春绿色保温杯举到清浅眼前,认真地道:“这个杯子是新买的,在学校的时候已经烫过了,刚去要了杯热开水,一会你走路的时候喝。”
清浅听此倍感温暖,觉得澄潭平日虽散淡自由,心地却善良细腻,只是自己有胃病,所以准备东西的时候就放了保温水杯,今天早饭的时候也倒好了开水。
于是,她将草绿色水杯拿出,晃了晃笑道:“我已经有了,那杯你就自己留着喝吧。”
澄潭道:“我也有,这杯还是留给你。”又从拿过她手上的水杯,道:“这个也由我来背。”
清浅见他故意说得郑重其事,且原是来玩的,不愿他徒添烦闷,所以不再拂逆他心意。
澄潭顺利地将清浅的水杯放进自己书包里,暗喜她今日态度的改观,更希翼她不要再像过去那样动辄不理不应。
“快看,远处大大的太阳像只红红的灯笼!”车还未动,清浅便指着窗外的晨日对澄潭激动地说。
大自然里的清浅像挣脱尘网牵绊的轻盈的飞鸟,欢快俏皮,看世界的眼睛闪着小孩子才有的澄明真挚,让身处落叶纷飞、黄草戚戚的澄潭如沐春风,忍不住为这份抽芽柳丝般的清新淡雅倾心折腰。
“是,也像宝珠,西游记里的那种。”澄潭被清浅的童真渲染得也成了三岁孩娃,两个人眼光紧紧追随窗外那轮红日,清浅的脸更是紧紧贴在玻璃上,不舍得挪移。
坐于他们身后的尚青云看着这两个幼稚鬼忍俊不禁,想到了一句俚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清冷无尘,一个天真洒落,都同自然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
只是不大食人间烟火,她俗人一个还真把不住这二人的脉,所以不敢贸然帮忙。
平日不过看看热闹,略起起哄,能不能修成正果,还得看两人努力。
不过在她看来,这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并不着急撮合。坐在身旁的苏荷,可没有尚青云这么好的耐性,她甚至有些鄙视澄潭哥的不爷们,大半年了连表白都不敢,真是急死人了,要不是他一见自己就嘱咐不要瞎掺和,以她的性子早就告诉清浅了。
不由地又埋怨起清浅来,自己的哥哥哪样不好,要相貌有相貌,论家世有家世,更何况唱歌写文章也不再话下,还有什么不能让她满意的,偏偏对明眼人都看出的喜欢视而不见。
苏荷不由地暗中生气,以至于对他们每次热情相邀回应都淡淡地,清浅和澄潭以为她是这两天累蔫了,不敢再搅扰她。
不用挂怀苏荷,澄潭和清浅便睁大眼睛看着窗外,尽情欣赏一路风光。
车驶入青龙峡,已属北京郊区,因居临山地,所以城里虽一派深秋景象,这里却显露出几分初冬模样。
山路两旁栽种着哨兵一样挺拔的白杨树,连片成林铺陈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
秋叶落尽,只剩细密的枝条羽毛般直展穹苍,澄蓝天空下疏朗分明,像灰黑线条勾勒的净洁素描。
行了十来分钟至山腰,又换了景致。危峰乱叠,青石嶙峋,上布苔藓斑斑,或立百年老榆一株,树干拗耸,枝桠遒劲,有黄山迎客松之绝姿;
或爬地柏细密如毡,蜿蜒小路从其上,飘带一般直通山顶,似为世外高人隐居所修;
或簇立萋萋黄草一蓬,无根随风飘摇,平添几分寂寥之意;
旁边清溪浅浅,正携着几盏秋叶一路向东杳然流去,置身其间,怡情养性,宛入中国山水画。
再往上到了峰顶,北风呼啸,当头晴日像烧过头的炭火,红彤彤却无温度。
车行至此处不再往前,导游引领大家走下来。
清浅刚探出身就打了个寒颤,赶紧将怀抱着的大衣递给澄潭,催促他快快穿上,澄潭听话地照做。
清浅见他穿好,正要跑去找尚青云、苏荷,却被澄潭拖住:“你不要走远了,水杯还在这里。”
清浅只得乖乖跟着他。
两人边走边欣赏,眼前众峰皆如覆钟峙鼎,离离攒立,脚下之地却平如谷场,四周青松环列,树树枝耸叶茂,披着盈盈白霜,苍翠肃穆。
远处散落着红瓦黄墙的民房,趁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像一幅色彩鲜丽活泼的油画。
一路行来,接连穿行在素描、山水画,油画之中,澄潭、清浅已经被迷人的大自然攫取了目光,沉浸美景无力自拔,渐渐游离了人群,直至尚青云着急喊两人快点,他们才快步赶上大部队。
等到了众人围观之处,发现是到了山顶观景平台,这里适宜俯瞰。
澄潭信步走至跟前,只见下临万丈深渊,水碧澄澈如玉镜,两旁山岩却凌厉雄峭,宛若面目狰狞的怪物。
右前方是拦河大坝,高数百尺,像横刀立马英勇挡住来犯之敌的大将军,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情让来观者热血沸腾。
清浅恐高又惧水,所以不大敢靠前,澄潭虽喜欢眼前的景色,更希望分享给清浅,但见她如此便贴心换了地方,往青云那边走去。
几个同学正吵着青云拿出班费给大家玩碰碰车,青云拗不过一群人的起哄,只得付了钱包了场子,随大家尽兴玩去。
清浅看了会觉得有趣,转身对澄潭说:“我去玩会。”
澄潭微笑道:“那我也去。”
两人各要了辆碰碰车,澄潭已有驾照开这种车自然是小菜一碟,所以拿到车正准备开走,回头一看清浅在仔细听讲解员细述使用说明,便耐心在原地等她听完,才一同朝场地中央驶去。
玩得开心的苏荷见清浅缓缓过来,见她手生,笑着道:“你来的正好,我可以翻本了,刚被他们欺负惨了。”说着朝着清浅直直撞过去。
清浅听此,赶忙搬弄方向盘要往左躲,无奈不熟悉操作,所以想着往左,车子却不听话,仍旧直行,眼看着被苏荷撞上。
说时迟那时快,澄潭一个急刹,迅速地往右打满方向,将油门猛踩到底,车如离弦的箭斜插到苏荷与清浅中间,生生隔断苏荷对清浅的强撞,气得苏荷口不择言地骂他:“见色忘友。”
澄潭也不反驳,只低头咧着嘴微笑,等苏荷骂够了,安慰她要是旁人敢撞她,自己也会这样保护她。
苏荷这才得以回转,继续开心玩了起来,一轮下来,清浅慢慢掌握了操作技巧,等到第二轮的时候,便恣意挑衅别人起来,时不时撞一下那个,刮蹭一下这个,要不就是狂追不舍,再或者猛然截胡,在整个场子里横冲直撞玩得尽兴快意。
又因着澄潭的暗中保护,不得他人近身攻击,所以到了游戏结束竟得了第二名,奖励是再玩一轮。
清浅知道澄潭只顾护她,并没有怎么玩,所以就把奖励让给澄潭。
澄潭不客气地接受,满场子恣意行驶,好好给清浅秀了把车技。
流畅的操作,潇洒的身影,爽朗的笑声,感染得清浅连连为他鼓掌叫好,他心内亦十分欢喜,望着她嘴角边浅浅的酒窝,他多想时间可以静止,就这样和她快乐地在一起永不分离。
还未等澄潭畅想完,青云已经着急招呼大家跟着导游,前往下一个景点,澄潭只得和清浅一起跟着青云朝顺着大道朝南走去。
接下来的几个景点皆为人力所为,虽气势恢弘,却难掩穿凿附会,清浅和澄潭提不起精神参观,只走马观花打卡了事。
两人游览得快,观摩一圈后离集合还有一个半小时。
同行的导游见两人闲来无事,便告诉他们出大门左拐有处野长城可以游玩。
澄潭听了跃跃欲试,清浅第一次听说野长城,好奇它与八达岭长城的区别,因此也想去,两人便结伴同往。
刚走了没两步,参观完所有景点的苏荷、尚青云还有其余十几个人听此也愿意前去。
一时间两人的小分队迅速扩张成全班半数人参加的大部队,乌泱泱蚂蚁行雨般向野长城进发。
导游见人多怕不安全也忙跟上来,领着大家从一条羊肠小道自下而上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