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的逃脱
这一日,清浅因前晚熬夜看书不胜其乏,睡倒在枯燥无趣的会计课上,至老师讲完离去还未醒来。
澄潭见清浅睡得沉,担心秋风寒凉引发感冒,便在众人离去后默默守在一旁,想等半小时后再叫醒她,又怕自己一人惹她尴尬,特意留了苏荷作伴。
他和苏荷坐在教室离清浅最远的地方轻声聊天,余光见清浅趴在桌子上甜甜地睡着,娇柔乖巧得像只可爱的小小鸟,让人心生爱怜不忍打扰,嘴角不由地荡起春天般蜜意的笑容。
“你又在傻笑什么?”苏荷见澄潭每每看着清浅就止不住欢喜失神,故意打趣他。
澄潭没答苏荷的话,他不舍地收回热切的目光,低头认真看看了手表,见已过了十多分钟,不由地担心清浅只管这么睡下去真就着了凉,于是走至跟前准备叫起她。
恰好清浅醒来,睁眼便见澄潭清澈朗润的双眸正热切地望着她,闪着点点晶莹光泽,像微雨落着的小小白梅,麦芒般轻轻抚过静谧的心湖,泛起圈圈粼粼涟漪,荡得她羞涩地低头躲避。
清浅知澄潭是担心自己着凉所以等她,只是此时屋内静悄悄,能清楚地听到彼此心跳,为避免即将陷入的沉默,遮掩莫名的紧张,她忙找话问道:“你怎么也没走?”
“怕你久睡着凉,所以没走。”澄潭如实回道。
清浅正要绞尽脑汁继续找话,苏荷百无聊赖等了半天,早就归心似箭了,此时见他两人还磨磨唧唧没有要走的意思,不满地道:“咱们快走吧。我好想回宿舍睡觉去。”
清浅这才发现苏荷也在,教室里并不是只有澄潭,刚还慌张游离的神魂瞬间归位。
她快快收拾好东西,欲往外走,却被站着纹丝不动的澄潭挡住去路,便调皮地用手指戳了戳他。
澄潭见清浅着急往外走,便低头一脸温柔地望着她,不紧不慢地笑道:“你刚醒,屋内外温差大,冷不防出去会着凉的,再略坐坐。”
苏荷听此暗自埋怨他未免太小心了,况且他自己哪次不是没醒透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走,怎么到了清浅这里就诚惶诚恐起来了。
可是毕竟澄潭哥已经发话,她自然不能拆台揭穿,何况让澄潭和清浅多呆呆原是她求之不得的,所以也劝清浅缓缓再出去。
清浅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地在座位上坐下,约摸又等了十来分钟,澄潭才叫上苏荷清浅一同往回走。
刚下了半截子楼梯,清浅忽然停下,神情不自然地对澄潭和苏荷说有本书忘教室了,现回去拿,请他俩先走。
澄潭听了既吃惊又失落,他走的时候专门看了看桌上抽屉,见空无一物才放心叫上她俩出来的。
显然清浅并未落下东西,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躲避他同行,内心便有种滴血的疼。
清浅不善说谎,所以对于澄潭投来的质疑目光,她不敢对视,也无法解释,便头也不回匆匆上楼,逃也似地往教室跑去。
坐在书桌前,浮现起澄潭明朗净澈的眼神,刚还为疏离澄潭暂获解脱,瞬间又被无边的懊恼遮蔽,纠结之下,一颗心像秋风里萧萧瑟瑟的衰草,戚戚惶惶,无所适从。
这样坐了半刻钟,估摸着澄潭苏荷走远了,才满腹惆怅地往楼下走去。
刚出了楼门,一眼看见澄潭和苏荷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慢慢踱着,目视离她不过百十米,不由地苦笑这两人的龟速,看着他们走三步退两步的架势,知是躲不过同行了,便赶上两人一起往宿舍去。
谁知走了还没两步,澄潭把苏荷叫到一旁耳语一番,苏荷便笑着对清浅说华轩在小市场等她,然后利落道了句再见约会去了。
当下只剩澄潭和清浅,澄潭一脸适情顺意,清浅满腹惆怅怨念,再也编不出合适的理由逃脱,只得跟着他慢慢走着。
别扭地同澄潭走到了男生宿舍,清浅悄悄吐了口气,暗想可算把“瘟神”送走了,澄潭却在通往宿舍的路口停住,对清浅说到:“这周末有时间的话,咱们去看电影吧。”
清浅对电影原本就兴致不大,何况还是受澄潭之邀,刚好最近大兴武林之风,便借口道:“我不大喜欢打打杀杀的场面。”
澄潭听了有些害羞地悄声道:“是动画片,《齐天大圣》,所以才叫你去的,朋友给我传了翻拍的,特别好看。”
澄潭的眼神真诚干净,满脸期待。清浅没想到堂堂五尺男儿竟然喜欢看动画片,真是既可爱又有些无厘头,于是忍住笑意道:“你不是都看过了嘛?”
“我不喜欢看没看过的电影。”澄潭脱口而出。
这句任性的话更让清浅哭笑不得,哪部电影不是欣赏完才变成看过的,只是素知澄潭思想天马行空,便不跟他纠缠这清奇的脑回路。
她知道当下最该避免的纠缠是和他过多接触,只是向来不擅长找理由逃脱,现见澄潭盛情邀请,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索性就不再遮掩内心的抗拒,单刀直入地道:“我不想去。”
澄潭见她态度坚决如铁,知看电影已无半点回旋余地,于是退一步不甘心地道:“那我送送你。”
清浅听这话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青天白日的,又是在熟悉无比的校园,既无临危之险,也无千里之行,何须依依折柳惜别,清浅这样想着也就照样说了。
澄潭被清浅一问,还真就找不出同行理由,只好无奈地在男生宿舍门口止步,眼巴巴地望着清浅渐渐走远。
不舍的七窍已追随她而去,剩下皮囊独立晚秋,像刚作完一场清冷的梦,有着比天空还漫远的孤寂无助。
这一路被硬生生地拒绝了三次,澄潭着实丧气,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看不清未来的雾霾般的日子里,静等晴天是他唯一能做的,收起心内的失落,快步走回宿舍忙去了。
还未等来澄潭这边的情感天空升起太阳,文学社那边率先被阴霾吞没---新出的校园杂志内页中竟然加了卫生巾广告。这与沈澄潭一向主张的典雅清新的入刊格调相去甚远,更让光火的是此次招引广告并未经过澄潭审核同意。
他猜测可能是关琳琳擅自做主的结果,如果只是一期倒还罢了,要是签了协议包年无疑是要了他的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掏出电话给关琳琳打了过去,详细了解卫生巾广告来龙去脉,这才知道是次偶发的工作失误:关琳琳把本该拿给澄潭过目的广告商宣传方案夹在了待付印的样刊里,被当作已审核通过的广告印了出来。
关琳琳在电话里真诚道歉让澄潭心软,他没有继续批评她,只是叮嘱下不为例。
那边的关琳琳听此,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用了半刻钟方缓缓放平,她深知澄潭对于杂志选稿以及各个细节选核的挑剔,若下次肯定再犯这样致命错误,澄潭绝对会吃了她,不由地为澄潭这回的心慈手软庆幸。
虽不再苛责关琳琳,澄潭自觉近日因驻唱疲惫放松了对文学社的管理,所以决定这两天抽空给大家开开会,再强调强调办杂志的初衷,于是认真思考选择时间、主题,编辑成短信好给每位成员发去。
刚准备群发众人,一看表已经近凌晨,忽然想起清浅睡眠浅,便停住改到第二天一早再发。
次日一大早,清浅便收到了澄潭的短信,要求大家明天晚上七点到文学社开会,商讨如何严把办刊标准。
清浅看着发短信的时间,五点四十还真是早,暗想这澄潭平日看起来一副万事不挂心头的模样,其实对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是很注重的,于是认真记住了开会的时间,然后前往图书馆去了。
刚出楼门,顶头碰到了陈平,他只顾着前去做实验没看见清浅,清浅因他是老乡自觉亲近,所以打招呼便比对别人主动热情。
陈平定定神,认出是清浅,先是为刚才的失礼道歉,然后又笑着问清浅去哪里。
清浅笑着说是去图书馆借戴建业老师《澄明之境》。
陈平听了,憨憨地笑道:“那你不用去了,最后一本我上周才借到,还有两章没看完,最晚明天,到我还的时候你再去借吧,免得白跑一趟。”
与上次火车上的情节如出一辙,清浅也为两人这看书的默契节奏逗乐了,她笑道:“好,那你看完还书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陈平忽然有些尴尬地对清浅说到:“小水,你把手机号再给我说一遍吧,上次存的我不小心弄丢了。”
清浅便将自己的手机给陈平说了一遍,还看着陈平将自己的号存好才放心地告别改去上自习去了。
陈平做完实验已是深夜,原打算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的,可是想到答应了清浅明天还书,便匆匆回了宿舍加班看起书来。
到了第二日一早陈平正准备给清浅正发短信说书看完了,导师打电话说昨天实验结果需要他帮忙再验证一遍,陈平听了便将还书的事情放在一旁去了实验室,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才算搞得差不多,便给清浅打电话。
清浅见是陈平的电话,便知是还书的事情,可是她不巧正在文学社开会,澄潭正在讲话不方便接,便给陈平发短信让他到三号楼101室找她。陈平照着水清浅短信里的指示顺利找到了文学社。
沈澄潭正在文学社正就召集主题认真开会,忽见瞥见门口站了一名男生冲里面的水清浅招手,是那日同水清浅一起返校的陈平,心内便起了疙瘩,只是正在安排下周工作,不便分神,于是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一丝不苟继续开会。
水清浅一见是陈平便调皮眨眨眼,还用手指了指台上讲话的澄潭,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在外面稍微等一会。
那陈平会意,点点头便走至旁边的教室等清浅去了。
沈澄潭见两人一副熟络的模样,心里虽像打翻了醋坛般不是滋味,却还是耐着性子交代完所有事情才散会,他这边话音刚落,水清浅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去。
沈澄潭一把捉住她,笑着说要跟她一起回宿舍。
水清浅笑道我不回宿舍,这会要先去图书馆借书。
沈澄潭笑说那我也去,水清浅让他赶紧收拾东西,然后到门口找她,说完先与陈平会合去了。
陈平见了水清浅高兴地说,我实验做得差不多了,想着趁这会等结果的时间把这书还了,你可以早些看上,现把你叫过为了就地借走,省得阴差阳错被别人抢了先,又说咱们现在就过去吧,我还完书还要去看实验结果。
水清浅听了觉得他这办法确实好,又听得他说在等实验结果,便即刻和他一起快步朝图书馆走去。
这边沈澄潭收拾好书包,出门却不见水清浅的踪影,追出教学楼,抬眼见她和陈平正有说有笑地已往图书馆去了,忽就没了去的兴致,悻悻地转身往宿舍楼走去。
水清浅到了地方才想起沈澄潭也说要来图书馆,又转念一想他即使来也不正经借书,便没将这事放心上,顺利借好书也回了宿舍,不再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