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澄潭兼职
就在苏荷江城、北京两头甜腻之时,她哥哥沈澄潭却正为文学社征文奖金奔波劳苦。
沈澄潭今日酒吧首秀,他换上一套比较得体的衣服,拿上吉他出了宿舍楼,走到南门打车去了后海。
酒店的总经理刘海涛见沈澄潭从出租车上跳下,着装休闲远看虽不显眼,走近细看却件件名品,只是未为常人所识。
旁的不说,单是手腕上若隐若现的表,就够驻唱歌手奋斗小半年的,可谓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典范。
心下暗想,估计这又是来体验生活或者玩票的富家子弟,竟有些后悔不该录用他:
一是担心性情不长久,不知哪天不高兴离职,现时找驻唱会困难;
二是他唱歌虽好听,只是飘逸内敛恐不符合酒吧调性造成客户流失;
三则俗话说京城里一板砖下来就能砸个达官贵人,或照顾不周得罪这哥们反而不划算。
可转念想,自己不过是打工者,酒吧真正老板是潘明,当时录取沈澄潭便是他的意思。
那日,潘明带了新女朋友刚好赶上沈澄潭试唱,当时他正犹豫淡然的沈澄潭与喧嚣的酒吧气质有所出入。
那女孩却大呼沈澄潭唱歌好听要潘明留下,潘明为博美人一笑便当即拍板录用了沈澄潭。
想到这里,刘海涛不再杞人忧天,决计认真干好日常管理工作即可。
沈澄潭见刘海涛有些失神,跳到他跟前打了个招呼,久在职场的刘海涛自然不敢怠慢,赶紧笑脸相迎。
见离登场不到一小时,刘海涛领着沈澄潭到后台与乐队磨合。
转眼到了演唱时间,刘海涛站在后台给沈澄潭加油打气,沈澄潭报以自信满满的微笑。
灯光聚焦下的沈澄潭知道,他虽已过了面试,可如果得不到酒吧顾客的认可,即使不被开除也没颜面留下。
好在从小到大,他参加过不少歌唱比赛,常常拔得头筹,一番暗示,沈澄潭心内逐渐平静,他深深吸口气,神情淡然地走到前台。
台上的他,脱去了连帽外套,上身着一件黑色打底、黄白亮点的翻领衬衫,于腰间扎入黑色休闲长裤中,身姿修长挺拔,显得格外精神利落。
一头乌黑茂密的短发,眉如墨画,眼若星辰,顾盼生情。
音乐响,他便起了歌者的范,举止飘逸洒脱,表情入情入景,时而颔首微笑,时而凝眉感伤,时而挥手互动,时而游离漫步。
歌声恣意挥洒,空灵清冽,似汩汩山泉涤荡心间,轻易洗去凡世尘埃,让人不觉间身轻气爽。
一曲终了,引得年轻者敬慕,同辈者倾心,长者赞赏,面对席卷而来的掌声,他只是站在舞台中央,抿嘴略带羞涩地笑笑,然后投入到后面的演唱中。
许是因为前首歌获得了顾客的认可,他气息音色更加平稳,选的又多半是音乐诗人李健的歌,因词曲与自身气质相和,唱得更加游刃有余。
台下的刘海涛捡宝般高兴得对他频频竖起大拇指,沈澄潭见此心中悬着的石头终究落地。
刘海涛正高兴着,听到旁边熟悉的声音响起:“涛啊,这个驻唱选得好啊!”
他忙欠下身来打招呼:“潘叔,您什么时候来的?”一边说一边招呼潘恒坐。
潘恒坐下接着说道:“唱歌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台风很稳啊。”
刘海涛忙给潘恒介绍沈澄潭,当潘恒知道沈澄潭是位大二的学生更是赞不绝口:“生子当如此啊!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家教良好,温顺坚韧,沉稳自信,哎,要是败家子有他一半,我也心满意足了。”说完叹口气问道:“不肖子呢?他怎么不在店里。”
刘海涛自然知道潘恒嘴里贬义词指的是潘明,当然老爷子这话也是明知故问,不过借此发发教子无方的牢骚罢了。
是人都知道,潘明不在店里自然是在花天酒地。潘恒45岁有的潘明,中年得子,且是家里唯一的孙子,从小备受宠爱,向来要风得风求雨得雨,早就养成不学无术的习气,现今21岁“镀金”归来的潘明除了黄赌毒未得沾染,其余真是一言难尽。
虽说子不教父之过,只是木已成舟,潘恒再想改变儿子也是无力回天,每每见其不肖形象,不过当面呵斥一顿罢了。
刘海涛深谙其理便不回答潘恒的问题,只垂手侍立一旁。
潘恒深知刘海涛虽是招聘的经理,人却最讲义气,他原是当服务生,一日潘明前去吃饭,见老板正欲不给工资打发走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仅帮刘海涛将工资要回来,还安排在酒吧看场子。
后潘明见刘海涛兢兢业业,便一手提拔他做了经理,他倒也不负众望,做事公平,福难同当,让旁人很是信服他,一年下来竟也把个小店照顾得井井有条、多有进项。
连见过大世面的潘恒也有心栽培刘海涛,没上过几天学的刘海涛经过潘恒指点各项能力突飞猛进,更为重要的是眼界宽广不少,他已经开始自考管理学本科。
开了窍的刘海涛日益上进,潘恒看在眼里喜在心间,他希望同龄的刘海涛提醒规劝潘明,以免不孝子过分出格惹事,可刘海涛碍于潘明是其直接领导,又时时有报恩之意,反倒常给潘明打马虎眼,所以潘恒的一翻苦意无疾而终。
现见台上唱歌的小伙温文尔雅,堪称别人家儿子的典范,潘恒满心怜惜喜爱,寻思等他休息时好好聊聊。
沈澄潭首秀成功,转身从台上轻松跳下来,走过来找刘海涛闲聊,到了朋友跟前却见他身边坐了位老先生。
装束得体,举止磊落,见刘海涛对他毕恭毕敬,虽不知是谁,但可以肯定是个有脸面的人,既来之他便微倾身体礼貌打了个招呼。
正欲走过,却被那人叫住了:“你是沈澄潭吧?”
沈澄潭听此知刘海涛已经向此人介绍过自己,微笑着回道:“是。”
潘恒见沈澄潭谦逊有礼,不献媚迎合,喜笑颜开地道:“小伙子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潘恒。”
说着伸出手来,沈澄潭忙用力握住,郑重其事地说了句:“潘总好。”
潘恒示意沈澄潭落座身边,沈澄潭见刘海涛站着,虽在家随意惯了,可而今毕竟出门在外,见的是领导上司,所以仍旧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并不入座。
潘恒见此笑道:“你是我们请来的,哪有不坐的道理!”
沈澄潭不好再推让挨着潘恒坐了,潘恒一脸欣赏地望着他道:“据我观察,你应是不需要勤工俭学的人,何必自讨苦吃?”
沈澄潭便将自己来驻唱的缘由和盘托出,潘恒听了感概道:“果真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而后又诚恳地道:“澄潭以后不必叫我潘总,叫我潘伯伯吧。我有个混账儿子,整日游手好闲,虽然刘海涛帮我规劝,可效果差强人意,我想介绍你俩相识,希望你能教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沈澄潭听此忙起身对潘恒道:“潘伯伯嘱咐我记下了,只是我也是上进不足,恐怕身不正影斜,辜负伯伯的期待。”
潘恒这才知自己教导儿子心切,倒有些病急乱求医了,自己的儿子教育二十年失败至此,如今却托付给同龄人,岂非视同儿戏,也难怪沈澄潭回绝得迅速,确实是为难了他。
潘恒忙笑着解释道:“哈哈,贤侄莫怕,只是介绍你们认识,合缘就一起玩,顺便帮我说道说道即可;要是不合缘,你该在这里唱歌还在这里唱歌,我不会强求的。”
沈澄潭原本准备拒绝,但转念一想可怜天下父母心,便答应了。
潘恒心内对沈澄潭敬重,想起他刚说勤工俭学的缘由,笑道:“澄潭,我回头让刘海涛给你张支票,算是我对你文学社的支持。”
沈澄潭听了颇有不好意思,赶紧回道:“谢谢伯伯,这个钱还是抵我的工资吧。”
潘恒摆手说道:“不用,我年轻时候也爱写写画画,只是没有平台,今天权当我圆梦了,你就不要推辞了。”
沈澄潭听此便点头答应,他与潘恒聊得不亦乐乎,颇有些忘年交的情谊了,忽听得台上乐队的人叫自己,他知登台时间到了,起身告别潘恒。
潘恒道:“安心在这里唱歌,以后潘明有得罪你的地方,只管跟我说,我不轻饶他。”说着,将自己的手机号留给沈澄潭后走了。
沈澄潭记下潘恒的电话,然后精神抖索地上台演唱了,因唱过了一场,对酒吧唱歌的特点,顾客的喜好有了一定的了解,控场能力更精进了,直看得刘海涛频频点头称赞。
观众对他也是十分认可,唱完竟有主动给小费的,但都被沈澄潭拒绝了,他不愿收小费,是固执地认为若收了多少有卖笑的成分。
沈澄潭唱完歌,出门就搭车到了学校,好在已经夜深北京不堵车,在学校落锁之前赶到了宿舍,匆匆洗脸刷牙,累了一天了,他很快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