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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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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黄瓜跟水萝卜我买回来了,您赶紧给我酱。”杨立春提着袋子欢乐跑上来。

    郝师父不像以往听她喊便应,杨立春纳闷地闯进屋,看到蹲坐在灶前烧火的顾胜时,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可揉了好几遍依旧能看见。

    顾胜见她如此态度,气红着眼恶狠狠地盯着她,她错开目光问师父:“家里来人了啊?”

    郝师父把两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听徒弟问这么浑的话,拿起锅铲就要揍人,杨立春反应贼快,见师父动真格便跑,郝师父边撵边吼:“你个兔崽子,有对象了还瞒着你师父,人家比你小那么多你也下得去手,得手了你又嫌弃人家小,从小我是这么教你的?”

    杨立春一边躲师父砸过来的东西一边解释:“师父,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没有……”顾胜在屋里听到她否认立马出来控诉,仗着郝师父在他底气十足的指责道:“你

    怎么没有?你这次回来告诉我了吗?电话故意不开,家里你的东西也全部都收起来了,你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

    郝师父听完后更生气了,手边没了趁手的东西他就脱了脚上的鞋往杨立春脸上招呼,杨立春不敢说包养的事,只能吃个哑巴亏,心里觉得苦不堪言,闷声挨着打。

    见她吃瘪的样子顾胜才消了消气对郝师父说:“师父,咱们进去吧,锅里烧的鸡要糊了。”

    郝师父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棍子,全部指向杨立春警告她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反省!”

    郝师父先一步进了屋,顾胜露出小人得意的笑,杨立春臭着脸挥了挥拳头威胁他:“你最好赶紧给我走。”

    顾胜作势开口大喊,杨立春一个健步奔过来捂住他的嘴,顾胜在她耳朵边说:“姐姐,这次我不会任你欺负的。”

    杨立春白了他一眼,心道:“嘁,除了在我师父面前告状还能怎么着?”

    饭桌上,郝师父无数次打掉杨立春夹鸡肉的筷子,冷冷道:“吃你的腌黄瓜,今天你吃个够。”杨立春嘟囔:“我跟你多少年的交情,你才认识他一天就把他当亲儿子了?”

    郝师父睨了她一眼回:“你管不着!”

    侧过脸对着顾胜立马温声细语:“来,小顾多吃点,这野鸡可香了,你在城里很难吃到这些的。”

    顾胜见杨立春幽怨的样子心里不忍,偷偷给她夹了好些肉放她碗里,只眼睛依旧不看她。

    郝师父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是想起什么了,眼里闪烁着泪花……

    睡前杨立春被师父拎着耳朵出去,师徒俩坐在躺椅上看星星,隔了好一会儿,郝师父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悠悠开口:“春儿,你喜欢那小子,为什么不好好对人家?”

    杨立春在师父面前坦诚道:“我没亏待过他,我拥有的一切,只要他要,我都会给,”

    郝师父:“你不要给我打马虎眼儿,人家是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你呢?糟蹋人家的心意?”

    “师父,他值得更好的,我跟他真的不合适,他现在还小,脑子一根筋,只考虑爱不爱的问题,可以后他后悔了,我拿什么来赔给人家……”杨立春再无顾忌地对师父吐露心声;

    这段时间在山上她都想明白了,等老了,她就跟师父一样来山上避世,她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什么都能凑合,可他不行,他得成家立业,子孙满堂。

    郝师父没再责骂她,反而夸赞:“你是个有责任心的孩子,这点师父很欣慰,但是春儿啊,感情的事不能这么论;”

    “曾经师父也跟你一样瞻前顾后……”

    杨立春从未听师父提过曾经,她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半头白发的老头,等着他继续开口。

    郝师父伴着蛙声回忆着:“师父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院长害怕我们将来找不到出路,便会观察院里孩子的资质,我身强力壮,便被挑中去学武;

    我大概真有这个天赋,一批进去的孩子就我学得出挑,二十多岁我下了山,看见一家武馆找老师,我就去问了问,里面待遇不错,我做着也顺手,有了事业之后我便生起了娶妻生子的念头,谁想孤家寡人的过活啊;”

    说到这,郝师父担忧地看了一眼徒弟,显然是把她心里所想猜得透透的。

    “有时候啊上天会把彩头当玩笑丢给你,让你措手不及,坐立难安;

    有个港城的富豪来我们武馆挑保镖,一屋子的人偏偏就挑中了我,他们给的待遇优渥,我想攒老婆本,便同意前往;

    只是到了他们家我才知道,他们要我保护的是富豪的宝贝女儿,那女孩儿美得像樱桃……”

    杨立春听得起劲,郝师父却停了下来,双手还拽得紧紧的,她着急地问:“然后呢?你对樱桃上瘾了?”

    郝师父拍了拍徒弟的脑门教训道:“注意用词!”

    “小姐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很单纯,我拿着主家的工资自然对小姐百依百顺,可小姐因为我的温顺,对我有了那么点儿意思。”

    杨立春拆台:“嘁,我的用词哪里错了,你对人家一见钟情,人家对你日久生情,反正就是好了呗!”

    郝师父继续道:“我确实对她一见钟情,可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美好得像是下凡的仙子,我不敢亵渎她;

    可小姐太炽热,爱了就敢追,我固执地藏着心思,一次一次伤了她的心,纵使她再伤心,也从未放弃过对我表达爱意,她把我本就炙热的心捂得滚烫,我差点就敢了……

    我们之间的气氛很快被她父亲察觉出来,老爷约了我谈话,我无地自容,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再次回到武馆,我有了事业、有了钱,就是再也没有了娶妻生子的想法;

    隔了三个月吧,具体我也记不清了;我收到了一封港城的来信,那是小姐的遗书,后面我才知道,她从小就患有心脏病,寿命本就不长,找我当保镖也就是找个人给她解解闷……

    我没有去参加她的葬礼,因为她在信里祈求我,她不愿我看见她冰冷又苍白的样子。”

    郝师父仰着头,控制着眼泪,杨立春安安静静地陪他仰着。

    两人都平复好,郝师父又才缓缓开口:“人在确定自己完全失去的时候才会顿悟,多少个夜晚,我都无法安眠,因为顿悟之后便悔不当初,她说不嫌弃我,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宽慰,而是我身上真的有她喜欢的东西;

    我也明白了,她父亲找我谈话,不是压迫贫穷的我离开,而是对我心意的刺探,他在替她女儿劝导我,正视自己的内心。”

    “可我一次都没为自己争取,这种遗憾与伤痛比得到后又失去多得多得多。”郝师父失声道。

    杨立春看着师父眼里的泪花颇为动容:“所以您避在山林间,再不理世事,这算是另一种殉情吧!”

    “你是这样觉得吗?”郝师父哀戚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再不配拥有爱情而已。”“老天都把如此美好的人送到我面前了,我竟然不好好珍惜。”

    这句话似有所指,躺椅上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深深地黑暗里。可前人总不想后人犯同样的错,即使郝师父哀伤,他还是柔声对徒弟讲:“春儿,师父常常后悔,也常常假设,如果我接受了她这份赤诚,结果是不是她好,我也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天人永隔。”

    “可您也说了,那位师娘本就不会长寿的,您自责太久了……”杨立春小心翼翼地反驳。

    郝师父叱责:“小顾说你没有心,我这会儿信了;师父跟你说这些,就是想点醒你,不要把上天的馈赠当玩笑,你要牢牢抓紧,好好珍惜;”

    郝师父拍了拍徒弟的脑袋,心情低落地回了房,留下杨立春一个人惆怅。

    她叹了无数口气,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说杨立春完全没触动是不可能的,可她心底潜伏着的声音又响起“你跟你师父不一样,顾胜跟那位小姐的情况也不一样,不要代入,不要冲动!”

    顾胜从屋里走出来,冷冷道:“你要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现在跟我一间房睡觉都嫌恶了是吧?”

    杨立春赶紧解释:“我什么时候说嫌恶了,刚跟师父聊了会儿,这就回房啊。”

    顾胜喊了她就再不做声,杨立春自说自话:“我来山上,手机关机是习惯,不是针对你,你真的不要多想,既然来了就在这好好玩玩,然后……”

    “然后就滚回你自己的地方,你是想说这个吧?”顾胜阴恻恻地接话道。

    杨立春没否认,知道这气氛不适合再开口,识趣的闭嘴睡觉。

    月亮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顾胜就着光看了杨立春很久,杨立春被这目光盯得浑身刺挠,她心虚地转过背,与他拉出一段距离,这一晚,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没睡着。

    顾胜打定主意跟杨立春耗到底,她不走他也不走,时不时在郝师父面前告发她几句,看她被揍,以此来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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