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奶奶，请问杨立春住在这里吗？”
“啊？你说谁？”一位中气十足的老奶奶揉揉耳朵道。
男人拔高了音量，凑在老人的耳朵跟前说：“请问这是杨家湾吗？”
围在一起的几个老人点头道：“这是杨家湾啊；”“年轻人，你是生面孔啊。”
“我叫顾胜，是来找杨立春的，她跟我说她家住在杨家湾……”
大家明白过来，乐呵道：“找虎春儿啊？”
顾胜心里偷笑，暗自赞同道：“她确实挺虎的！”不过他可不敢这么叫！那是他金主；
一位老奶奶把顾胜带到杨立春的家门口，大声朝里喊：“虎春，虎春，有个小伙找你，你出来看看……”
顾胜扣了扣大腿裤缝，距今地站在门口石阶上，心中讶异：“自己金主那么有钱，就住这种地方？这房子比他老家的房子还破，他家至少还贴了瓷砖呢！她这完全就是毛坯。”
杨立春抄着手，身穿一身灰色运动服，这都快初冬了，脚上还趿着一双人字拖，齐耳短发用发箍往后箍着，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又瘦了，更为突出的下鄂线显得她比以前还冷冽几分；
顾胜希冀地看着她，手还紧张地搓了搓，结果那人走得懒洋洋的，丝毫没看见他，毫不热络地叫了声：“牛奶奶，谁找我？”
没听到回应的她打开半条眼缝，门外哪还有牛奶奶，175cm身高的她没低头，此时也看不见一脸委屈蹲在石阶上的顾胜；
杨立春见门外没人，骂了句：“这些死老太，尽捉弄人，看我哪天用几颗糖骗她们孙子把她们的假牙藏起来，免得嚼舌根。”
委屈完的顾胜站起来，把她的恶作剧听得一清二楚，突然出声道：“你为什么藏人家的假牙？”
“卧槽，谁啊？吓你奶奶一跳……”
杨立春掀开自己的连衣帽，多情的桃花眼完全睁开，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质问到：“你来这干嘛？”
顾胜垂下双眼，踢了踢面前的石阶，闷闷不乐地说：“你都好久没来找我了，在南城也找不到你，好在你之前在我那过夜的时候说过你的老家在这，不然我都找不见你。”
“不是，弟弟，你委屈个什么劲儿？你知道咱俩是什么关系吧？”杨立春无语的把运动衫帽子重新扣回头上。
顾胜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小声答：“你是我的金主。可我，我现在会挣钱了，家里的事情也解决好了，我，我们可以，可以正常恋爱了。”
听完他的话杨立春更无语了，她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孩儿，盯着他的脸问：“你多大？我多大？”这个问题顾胜能答上，邀功似的回：“你30，我22；”是可以结婚的年龄了……只是这句话他不敢说就是了。
“那不就得了，再说，金主长期不找情人，不就是结束关系了？你还找到我老家来了，怎么，我钱没给够？”杨立春不知道他啥脑回路，找金主谈恋爱？以为他们在演偶像剧啊！
顾胜知道她的话伤人，可她说的也不错，心里给自己打足气后，又重新组织好语言：“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是唯一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所以，我不想跟你结束关系；”
杨立春挑眉道：“想我继续包你？”“可我腻了啊！四年了，我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
顾胜：“不，不是，不是包养，我说了，现在我会挣钱了，我母亲的病也痊愈了。”“我现在就是想跟你谈恋爱，以后我挣的钱也都可以给你，我来对你好……”
“哎，打住！我杨立春最不缺的就是钱，趁天早你赶紧赶车回南城吧，我跟你没关系了，可没义务送你……”杨立春毫不留情的关上大门往里走……
被拒之门外的顾胜一动不动，眼睛因为憋泪红得不行；可他也是个倔脾气，不倔的话当初也不会死乞白赖的让杨立春包他，他就这么蹲在门外，像条被抛弃的贵宾犬；
杨立春回屋嘴里还在叨叨咧咧的，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骂自己傻缺，哪个金主会色令智昏告诉小情人自己的老巢，恼自己的同时脚也没闲着，踢了踢门槛嘟囔：“都是好色惹的祸……”
直到脚上传来痛感，她才想起来自己穿的人字拖，如果不是怕那小孩没走她喊痛会丢面儿，她哀嚎的声音会响彻杨家湾的。
带顾胜过来的牛奶奶过来瞧了一眼，想必是探听点儿家长里短，老头老太聚在一块儿就爱谈这些；
牛奶奶问：“小伙儿？虎春没让你进去啊？”
顾胜仰着头点点，学生气未褪的他有那么点儿可怜兮兮的样子；
牛奶奶邀约道：“那你跟我一块去唠唠？”顾胜往屋里看，左右没听见什么动静，就去唠唠？唠完再回来等。
几个老婆子再次看到这小伙，问他：“你跟虎春在搞对象？”
顾胜心虚的点点头，又慢慢的摇了一下头，老人哪管这些，开始盘问他：“那你这次怎么没跟她一起回来啊？你是她对象的话，她娘过世，你作为女婿是要主事的。”
顾胜有些受伤，自己都跟了她四年了，这种事就不能告诉他一声吗？
“那她家里还有其他人吗？”都说村头是情报中心，他们家那就是，自己回去，总是村头的大爷大妈先知道，趁这个机会，多探听她一点消息也好。
牛奶奶摆摆手说：“别提了，她家人寡，原先她家里有三口人，她娘，她后爹加上虎春，可虎春虎啊，把她后爹送监狱去了，剩下她娘一个瘦瘦弱弱的女人，这么瘦弱还下地干活操劳，能不早死吗？今年这个年头也才55岁……”
顾胜惊讶得说不出话“后爹进监狱，妈妈拉扯她，她还在南城混得那么好，这得吃多少苦啊……”
“她后爹为什么进监狱啊？”顾胜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牛奶奶正要回，被旁边老太拽了一下，小声嘀咕：“老牛，你孙子可还在虎春手下干活呢！”
牛奶奶住了嘴，几个老人就此散开，留下一头雾水的顾胜拖着千斤的步伐往杨立春家里走。
杨立春在堂屋守着她妈妈的灵牌，讽刺地说：“杨凤霞，你生我一场，我也给你送终了，下辈子，咱们谁也别再遇见谁了，你在阴间好好表现，争取下辈子投胎成为男人，免得像这世一样，没了男人便不能活……”
纸烧完，她拍了拍浮在衣服上的纸屑然后将堂屋锁死，事情完了肚子却还空着，她准备去地里拔点儿青菜回来煮碗面，打开大门，瑟缩在墙根的顾胜出声：“姐姐，你去哪？”
杨立春见鬼似的审视他：“你咋还不走？”
“我想跟你一起……”声音多弱尚且不说，他还假装搓了搓胳膊，杨立春心里唾弃自己：啧～自己果真好色啊，作出这幅样子，自己说话还怎么硬得上去！
她拢了拢衣服，扔下一句：“随你。”然后自顾自的下地去了；
顾胜一听有戏，脚步飞快的跟上杨立春，跟到地里去了后也勤快，杨立春怕自己再不出声，他得扒光一整块地；只好打破沉默，出声制止：“我就下碗面，你把地都给拔秃了，喂猪啊？”
“我，我不知道嘛，以为你是来收菜的，那，现在怎么办？”顾胜两手拿着菜，眼神不知所措。
杨立春看着一地的菜，仰天长叹：“还能怎么办？给那些老头老太太们都送点儿；一会儿你自己抱着这些菜去送，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顾胜可得问清楚了，他现在可害怕杨立春在他眼皮底下跑咯！
“我去哪需要跟你报备？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顾胜安慰自己道：这也挺好的了，至少她的大门给自己敞开了，他打量了一下屋子，毛坯三人间，中间有个小院子，墙还是石灰糊上去的，里面的家电倒是挺齐全的，想必是杨立春买回来的；
杨立春骑着一个电三轮跑得飞快，到了山脚下她就大喊：“师父，师父……”
一位中气十足的老年人快步下山，边走边应声：“立春来啦！”看到自己徒弟车里拉着菜还有肉，他赶紧搭了把手，嘴上唠叨：“之前送的还没吃完么，怎么又送？”
杨立春提这么多东西就跟提塑料袋似的，神色轻松的答：“您一个人住在山里，趁我在这，多给您屯点儿，您又不爱下山。”
郝师父麻利的炒了几个菜，从酒窖里拿出一瓶珍藏的酒，开始跟徒弟唠嗑：“你妈妈安葬下了？”
杨立春答：“都完事了，总算是完事了师父，以后我都不会再想起那些糟心事儿了。”
郝师父闷下去一口白酒，回忆道：“想我当时见你的时候，你才7岁啊，也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会点儿功夫，一个人跑到这山上来找我，一口一个师父的叫；”
杨立春给师父夹菜，难得有些孩子气：“是啊，当时您还问我，你家大人呢，我说我是孤儿，你还摸着我的头说，可怜的孩子，哈哈哈，后面你下山，听他们说我有父有母，回来还揍我一顿呢！”
郝师父也笑，欣慰地看着徒弟：“是啊！看你现在都30了，师父也老咯！”杨立春泪目：“师父，您一定要长命百岁，我现在混得好着勒，这次上来想问问您，您跟我去南城吧！我孝敬您。”
“师父在山里待惯了，虽说不是身强力壮，但也行动自如，不去你们年轻人的地方凑热闹，等师父老得动不了的时候再说。”
郝师父是个洒脱的人，一生未婚，远离世俗，有着一身散打功夫，都已悉数教给了杨立春，徒弟现在也混出头了，他就更加无欲无求了。
杨立春走的时候，郝师父教导她：“立春，心中的事放下了，就好好过日子，遇到合适的对象成个家，给你师父抱个小娃娃过来玩玩，我知道你性子烈，找个脾气温和的，定能和和美美的过完一生。”
“行啊师父，我自己知道，外面风大，您进去吧！”杨立春嘴上答应得爽快，显然是一点不放在心上。
打开家门，厨房的灯还亮着，她哈了口气散了散嘴里的酒味，走了进去。
顾胜一直在餐桌上等着，听到动静迎出来：“姐姐，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还带着一身酒气。”回到这么荒僻的村子也不消停，真是的……
听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怨念，微微上头的杨立春也不恼，伸出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嘴上说着：“果真是我看上的人啊，还挺可爱的。”又问他：“你怎么还不去睡？”
顾胜摸了摸她摩挲过的地方，理所当然的答：“你都没回来，我睡什么～”
杨立春拉出餐桌前的凳子，埋头坐着，她也不知道那个小孩儿忙活些什么；
顾胜忙着给她煮面呢，东西早都备着的，现在直接下锅煮就行了，没一会儿顾胜便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放在杨立春面前，杨立春看见吃的打了个饱嗝，又看见一脸希冀看着她的青年，无奈接下，囫囵了几口；
歇息的时候，顾胜扭扭捏捏地问：“我今晚睡哪？”杨立春挪了挪身体，好笑道：“咱都睡过这么久了，不差这一回两回的……”
“那，你不是说我们的包养关系结束了吗？现在睡一块，我就是你对象了行不行？”顾胜不掩自己的小心思，以为杨立春醉着能答应他。
杨立春哪是被几杯白酒放倒的主，没回答顾胜，看了看窗外，她想：该回南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