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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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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怡湘恍然间惊醒,回头看向刚才站着的地方,那根柱子的影子真好打在路面上。

    若是她站在刚才的位置上,定是会被禁卫军的人发现。

    柳怡湘看向他,面色有些难看。

    难道他刚才是在帮她?

    而她在这里骂了他半天的贼,他怎么不早讲清楚。

    “你刚才是在帮我?”

    裴佑安抓住柳怡湘的手腕,就要往前走,“不信是吗?去禁卫军的营地里走一遭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诶,诶,等一下。”柳怡湘赶忙拉住他,“军爷,都是我的错,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被禁卫军抓了,打上个几十鞭子,不死也得扒层皮啊,侥幸回到家中,让柳老爷柳夫人知道她半夜偷偷往外跑,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定京城明早就传遍了柳家小姐半夜偷跑,流言蜚语满天飞,柳老爷这么爱惜官位,说不定会为了自己的名声逼她自尽,了结流言,保住名声。

    裴佑安玩味地看着焦急的柳怡湘,“我向来是秉公执法,按照规矩是要押送你回禁卫军营地好好审问,要不然,放走贼人怎么办?”他咬重了“贼人”这两个字。

    柳怡湘现在是彻底信了他的身份,没了刚才的威胁,现在又来一个。

    不行,她不能去什么禁卫军那里。

    扑腾一声,柳怡湘跪下来,拽着他的衣服,“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说我一个女孩子,半夜被人掐着脖子,我难免害怕惊恐,说错了话,您要怎么样都行就是别抓我回去,几十鞭子下来,我小命就没了,你那么好心刚才帮了我,一定不忍心看我死,您行行好,放我一马吧。”

    “放你一马,也不是不行。”

    柳怡湘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谁知,裴佑安话峰一转,“既然不想去禁卫军那里,看你长得还行,我房里缺人,就来我房里暖床吧。”

    “啊?”柳怡湘刚才还想着他估计是生气她说他是贼所以故意说这些来恶心她的,没想到他是来真的。

    让她去暖床,痴人说梦。

    纨绔子弟,亏她刚才还在感谢他的好心,说不定一开始就没有安好心。

    虽说柳怡湘十分气愤,却不好表现出来,毕竟她的小命还握在他的手中。

    柳怡湘眼珠子一转,暖床是吗?我就愿意跟你走,看你敢要吗?

    她低头闭上眼睛,酝酿情绪,睁眼,眼中尽是惊喜之色,转而,双手松开抓着的衣服,跪坐在地上,一直盯着裴佑安,脸上是又悲喜交加,似笑非笑,看着裴佑安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她要搞些什么幺蛾子。

    柳怡湘面带羞涩,不好意思地向他抛了个媚眼,只不过是她穿越前和穿越后第一次抛媚眼,四不像,没有半点风情,倒像是在斜着翻白眼,裴佑安的眉头皱起来。

    故作娇滴滴的模样,瞟了他一样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捏着嗓子,说道:“若是军爷不嫌弃,奴家愿意陪着军爷,只要军爷疼疼奴家,不止暖床,奴家还可以做别的,只要爷高兴,奴家什么样的,都可以。”说罢,不好意思地低头,不只是想到什么,捂着脸偷笑,末了还朝他抛了个眉眼。

    裴佑安一时间有些蒙,转变怎么这么快,刚才不是不情不愿的吗?一下子从一个倔强姑娘变成了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莫名想起了第一次去青楼见到的那些风月女子,一时间有些反感。

    裴佑安喜欢美人,但不是不挑。

    柳怡湘自己都有些恶寒,偷偷观察他的脸,竟然没有什么变化,难道他不反感娇柔做作的,他大街上拦陌生女子,不就是喜欢那种有反抗的姑娘,现在她如此顺从,甚至是有点不入流,他都没有反应啊。

    其实裴佑安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一时间对柳怡湘的转变反应不过来,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景。

    裴少爷从小到大用的、吃的、穿的都是好的,向来都是挑的,就算是房里伺候的丫鬟样貌都是一等一的,规矩礼仪都是嬷嬷好好教导过放送到他身边,如此,像是柳怡湘这般拿捏作态的,他平日里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领她回去的心消了大半。

    柳怡湘见没有奏效,只好截住她接下来想说的话,换另一种思路。

    她努力想着自己的伤心事,现代的同学老师朋友都不能再见了,她再也回不去了,连她喜欢的专业,她才刚刚上大一,考上了自己理想的院校,学了会计专业,暗恋的学长请她吃饭,可是她还没有同意就穿了这里……

    越想越伤心,眼泪马上蓄满了眼睛,柳怡湘哭了出来,喊道:

    “奴家的命好惨啊!”柳怡湘声泪俱下,嘴巴张大,寒气灌进肺里,忍不住咳嗽,裴佑安担心她的口水喷到身上,往后退,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柳怡湘继续哭诉,

    “奴家七岁丧父,十岁丧母,无父母亲人照顾,露宿街头,吃不饱穿不暖,每天上街乞讨,后来南疆发生饥荒,我跟着逃难的人一路北上,路上有个人伢子看我长得不错,骗我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说着,柳怡湘的鼻子有点痒痒的,抑制不住,打了个喷嚏,冒出个鼻涕泡泡,直往下流,她顺手用衣袖一抹,继续哭。

    裴佑安嫌弃地看着她,退到墙边,全身警戒着生怕她突然靠近,将鼻涕沾到到他身上。

    他素来有些洁癖,院子每日三次洒扫,屋内不能有灰层,更是不能容忍柳怡湘的行为举止,眉头都要打结了。

    若是之前还有三分的心思,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恨不得扭头就走。

    但是实在不放心她一个姑娘流落街头,身上如此单薄,不知道是从哪户人家逃出来的丫鬟,放她一个人在大街上,怕她没被禁卫军抓到,也要冻死。

    柳怡湘见他一脸嫌弃,知道他定是没有心情带她走,又担心他一狠心真的要带她去禁卫军那,继续卖可怜。

    “那时我真的很庆幸能有地方住,有口热饭吃,就算每天干活我都愿意,但是,”柳怡湘的眼泪直往下掉,“有一天,老爷他,他……”柳怡湘脸上痛苦,像是不愿回忆痛苦的往事。

    “他怎么了,你好好说。”裴佑安见她哭的如此厉害,心里有些动容。

    裴大人只有一位夫人,无其他妾室通房,他自小没见过这些,但同他玩的好的世家子弟家中这些事情倒是不少,吃酒玩乐时时常拿出来当件趣事。他自小处于上位者的身份,自然是不会从她们这些底层人的位置去思考问题,听到他们谈论,觉得不过尔尔。

    后面收入房中,丫鬟的身份地位,吃穿用度都大大提升,两者皆有利。

    如今听她的哭诉,心中竟有些不平。

    “他,老爷他强了我。”柳怡湘哭得太过,开始抽噎,“我不愿意,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那时只想着好好伺候家里的夫人小姐,以后过嫁个老实人好好过日子。可是,我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完成。”

    裴佑安的眼睛有了几分怜悯。

    “没有办法,也只能这样了,可是老爷没到半年就厌了奴家,夫人,夫人她又处处为难奴家,我名义上算是个通房,过得却是连个府中的粗使丫鬟都不如,夫人克扣我用度,还经常罚我,打我,以前还可以忍忍,现在是冬天,没办法,大冬天的没有棉衣御寒,没有炭火,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想着若是这样过冻死还不如死了算了,就半夜逃走了,打算一路乞讨回南疆看看还有没有亲人可以投靠。”

    “不知奴家是积了几辈子的福,竟然能遇见公子,若是公子不嫌弃,你让奴家做什么都成。”说着,故意往前,想扯住裴佑安。

    不出柳怡湘所料,裴佑安往旁边一躲,避开了她,忙制止她的动作,“你说你家老爷是谁。”

    这条街的方向的确是有官员的府邸。

    “我家老爷姓柳,之前在通州,不久前刚升官调入京城。“

    裴佑安眉头一动,这么巧不会这位柳老爷就是他未来的老丈人吧。

    “我们家小姐刚跟裴大人的儿子裴佑安定了亲。”柳怡湘补充。

    这位柳老爷他倒是见过好几次,还没有调来京城多久时不时就往他家里跑,上赶着巴结,他很是看不起,因此父亲说要定了他与柳家小姐的婚事时他十分地反对,但是他再如何反对他都无法动摇父亲的任何决定,连他的婚事也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

    既然是柳老爷,那他可是有兴趣了。

    不过,柳老爷的通房他是半点兴趣都没有,放在府中也不行,以后柳家小姐嫁进来倒是件麻烦事。

    “你说你要往南疆去?”

    柳怡湘点点头,“是的,奴家的家原本就在南疆,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回去说不定能遇到亲人可以投靠。

    其实这些都是她胡乱编的,风流的柳老爷倒是新收了个丫鬟做通房,那丫鬟也是从南疆逃难过来的,不过那丫鬟是愿意的。

    “南疆民风开放,那里的女子生活不用依靠男人,投靠亲人,不如自己做个小买卖过日子。”裴佑安道。

    “啊?”柳怡湘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她压根没去过南疆,也不知道那里的风俗人情,只不过是听人提起过这个地方而已,为避免暴露,她选择不说话。

    这位少爷应该放过她了吧,她还要赶着去绣庄呢。

    “你跟我走,我送你出城门。”

    啊?她好像演过头了,他真的要送她出城啊?

    不是,她从城外赶回来再去绣庄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了。

    “不用劳烦公子了,奴家自己走就可以了。”

    裴佑安面带疑虑看着她。

    柳怡湘心里一惊,他不会是怀疑她吧。刚才还很积极想跟他走,现在就不想了。但是她还是挺害怕演过头了,万一人家同情心一泛滥真的带着她回去就麻烦了。

    她正再犹豫要说点什么好,裴佑安开口了,“你再犹豫不害怕你们府中的人发现你跑了出来找你吗?我有朋友在城门口当值,可以直接放你出去,不用等到天命。”

    他都如此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跟着他的脚步往城门的方向走。

    期间,柳怡湘好几次故意落后他一大段路,想着趁着他不注意直接溜了,谁料,他背后好像长了眼睛,每次她一放慢脚步,他就回回头催促她快点,几次过后,她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去不了绣庄就不去了,冬天抗抗也就过去了。

    柳怡湘走在他身后,盯着他修长的背影,暗自嘀咕,这人不仅长得好看,身材比例也很好。她认为就算是与传言中的“裴佑安”相比估计也是毫不逊色,人也还好,就是说话不正经,花心。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到,遇到了她的身份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京城那么大,谁说就一定能遇到呢?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城门口,现在还没有到开城门的时间,旁边的守卫见到他们倒是做出警戒动作,大声呵斥他们,旁边看起来是头头的制止了他们的举动,跑向到他们身前。

    左卫门督李瑄是兵部尚书之子,和裴佑安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感情很好。

    李瑄拍了一下裴佑安的肩膀,看见身后跟了一个姑娘,调侃道:“自打我上任一年多了你从来没有到我这里来,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还带了个美人,不会是要去郊外的山庄玩点不一样的吧。”说完,对着裴佑安挤挤眼。

    “别乱说,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你能有什么正事,禁卫军那你是三天两头的不见你人,只能说伯父的脾气还是太好了,心疼你。”说完,李瑄意识到说错话,立马闭嘴不说。

    每次一提到裴大人,佑安准会不高兴。

    “有什么事情兄弟能办到的你尽管说,我定是义不容辞。”

    “倒也没什么大事,路上碰到个姑娘,家里出了事情急着出城门赶回去。”

    李瑄撇撇嘴,编也不编个像样的理由,打量站在佑安身后的姑娘,瞧不见样貌,穿着打扮不像是什么世家小姐。

    裴佑安平时经常惹事,但是到到底还是有分寸的,放个人出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要不要我找个人送送。”

    站在身后的柳怡湘连忙摇头,道:“多谢公子好意,公子已经帮了奴家大忙,不敢再劳烦公子。”

    李瑄示意两边的守卫开了城门,对裴佑安道:“一会儿回来去我那喝一杯。”

    裴佑安点头,领着柳怡湘走出城门,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解开身上的狐皮披风,披在柳怡湘的身上。

    柳怡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这里有些银两你留着路上花。”裴佑安解开身上的荷包递给她。

    柳怡湘愣愣地接了过去,这误会大了,这公子是散财童子吗?见到人就送钱。

    裴佑安思考了一下,扯下腰间的玉佩,“还有这枚玉佩你收着,在南疆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拿着去找霍将军府的人帮忙。”

    柳怡湘抓住手中的荷包,迟迟没有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玉佩,她已经拿了人家的钱,怎么还好意思拿人家随身佩戴的玉佩呢,而且那玉佩的质地色泽看起来价值不菲。

    裴佑安见她迟迟不收,嫌弃她擦过鼻涕的手,不好硬塞到她手上,于是催促道:

    “赶紧拿着,爷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这不好吧。”

    “爷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费什么话。”

    柳怡湘犹豫地接过了他手中的玉佩,口中的谢谢还没说出口,裴佑安就转身离去。

    她握着手中的玉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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