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中的插曲
“天哪,你可真能给我找麻烦!”庞费雷夫人还是那么暴躁。
和上次不一样,只有斯内普教授来了,还多了海格。海格鲁伯走在斯内普教授的旁边,可能之前在谈论什么事情,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斯内普教授眉头皱的紧紧的,似乎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眼神不善地看着此刻看起来乖巧极了的阿诗娅,怕是只有他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有多难缠。
“那么,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斯内普瞥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男孩问道。
“如你们所见,这个大表哥是我打的。”阿诗娅淡定极了,仿佛再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大表哥?”斯内普觉得有些好笑,该不会把人家揍成这样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吧。“西奥多诺特。”
是吗?阿诗娅眨了眨眼睛,这不重要。
“那么原因呢?”斯内普教授语气平静,看不出来是什么态度。
“我去寄信,他在半路堵了我,然后言辞侮辱我之后打算跟我来一场‘公平’的巫师之间的决斗。”阿诗娅语气毫无起伏,但是当她提到‘泥巴种’这个单词的时候斯内普教授有明显的情绪起伏,似乎是,愤怒?
“然后他挺菜的,没打过我,就这样了。”阿诗娅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说实话,对于这种有事没事的找麻烦行为她挺烦的,但是除了狠狠打回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小小的阿诗娅也很犯愁。
“夫人,他怎么样了?”海格询问穿着白色衣服不停在各个床位间忙碌的庞费雷夫人。
“受了些惊吓,骨头没有事,已经喝过缓和剂了,等他醒了就可以回去了。”对于这个有些纯朴的半巨人,庞费雷夫人出乎意料的耐心。
“夫人,我的手好像有点疼。”阿诗娅将手伸了过去。
“哦梅林啊,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又断了?!”费雷夫人有些无语。
大概是写作业写的?又或是挥舞棍子时打太尽兴了?阿诗娅也不知道。
“今天晚上的禁闭取消。”斯内普适时地插入一句,“一个断了指头的小巨怪怕是连魔药都会切得一团糟。”
只是小拇指而已。阿诗娅想要争辩,但是也知道斯内普这是为她好,只得乖乖的闭上嘴巴。
“至于今天这场‘公平’的决斗”斯内普想要惩罚阿诗娅,但是他这里已经有了一周的了,让她去费尔奇那里斯内普亦不是很情愿。所以他有些犹豫。
“让她去我那里吧,”海格开口道,他那甲壳虫一样黑亮的眼睛朝阿诗娅偷偷地眨了眨,“最近禁林里的生物有些烦躁,我想我需要一个人手帮我一起去查找原因。”
“好吧。”斯内普教授似乎考虑了那么一瞬间,“时间的话”
“在您的禁闭执行完之后怎么样,我的并不怎么着急。”这个大个子这个时候显得很善解人意。
斯内普教授轻轻颔首,意思就是答应了。
“拿来。”斯内普和握在身前的手伸了出来。
“先生您是需要我手里的参考书吗?”阿诗娅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扬了扬自己手里两本巨厚的书。
“西奥多诺特脸上的伤应该不是斯内普小姐挠的吧,如果你那灌满水的脑袋还能思考的话,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斯内普教授每个单词的音调听起来似乎都在一条直线上。
“这是哈利送我的。”阿诗娅有些不甘心,这是自己收到的第一份来自朋友的生日礼物。
“是吗?”斯内普挑了挑眉,只是没收的动作更快了。
“真希望在医疗室里再也不会见不到你。”斯内普教授转身离去,黑色的袍脚在后面翻飞。
这件事,就这么结了,暂时吧。
在确认小指无碍后,斯内普教授的禁闭开始了。
我实在是太傻了。阿诗娅坐在斯内普办公室的一个小隔间里机械地处理着鼻涕虫。虽然戴着手套,但满手的黏液还是把阿诗娅恶心的够呛。
太傻了,真的。
以为上魔药课用的药材和生物都会干干净净的乖乖的一摞摞放在柜子里,从来没有想过它们得从土地里,水里,天上获得,然后晒干或者浸泡,或者装桶在店里进行售卖。
然后需要挑选那些有效的材料,取出需要的部分。
如果说狮鹫的爪子磨成粉可以用,它的眼睛,羽毛,可以熬制另外的药剂,那么一般情况下霍格沃茨会买整只,这样比单买的钱要省下一倍还要多。
植物也是,根,茎,叶都需要区分开来然后用于不同药剂的制作。
这个小隔间仿佛像一个材料小仓库,里面只她认识的就有坏血草,椒薄荷,苦艾草,鬣狗树叶,白鲜等,还有各种类似于豪猪刺,绝音鸟羽毛,青蛙脑,甲虫壳,蛇皮,犰狳胆汁之类的。
总之满满当当,一些小的抽屉还用了高级的反开锁咒,怕是斯内普教授的珍藏了。
斯内普教授在外面的办公桌上批改着巨怪们的魔药作业。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在玩耍的同时不能提高一下自身的英语呢?单词都能写的错字连篇,作业又能完成的多棒呢?!还有,把书上的内容誊写到作业上就算了,把作者也抄上去是几个意思?!怕他找不到那本书吗?!!
他狠狠地在羊皮纸上画出了几个圈,那种力度仿佛想要刻在了那个笨蛋学生的脑子里一般!偶尔的咒骂声表示这个教授并不总是那么地冷漠,沉静,冰冷无情。
用这个时间抱着他可爱的坩埚熬制一些精品药剂不好吗?该死的,时间全部浪费在这些魔药蠢材身上了!斯内普气到一定程度就会在屋子里打转,企图通过制造热量来让自己降低愤怒。
现在,他还有一个选择,比如,去‘指导’一下在储物间忙碌的阿诗娅。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先把毛毛虫敲晕,然后再把它的绒毛刺剃下去。”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将正在与毛毛虫奋战的阿诗娅吓了一跳。
霍克拉毛毛虫很大,大概有十几厘米长,五彩斑斓的颜色和脊背上尖尖的绒刺证明这家伙并不好惹。此时它正扭动着自己肥胖的身子拼命地想逃脱阿诗娅的小手。
你又没说。阿诗娅有些委屈,斯内普教授只说不能弄死,也没说可以搞晕啊。
她狠狠的将霍克拉毛虫的脑袋砸向操作台,一声响声后,虫子一动不动了。储物间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没死吧。”阿诗娅弱弱的问。是她不对,她没控制好力气。
“没有。”被阿诗娅的力气惊到了的斯内普教授干巴巴地回应道。
再然后斯内普教授就出去了,他忽然间有些相信阿诗娅把西奥多诺特揍翻这件事情了,就凭她那与体型完全不符的力气。
直到第三个晚上,一向安静无比的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
阿诗娅竖起了耳朵,但是只能听见几个个别的单词,这个屋子的隔音实在是太好了。但是她还是朝门边靠了靠,试图听到一些什么,这一定能够缓解自己的无聊阿诗娅想。
不一会儿他们声音高了起来。其中还有尖细的女声。
“无父无母”“野蛮”“没有教养的低贱的泥巴种”几个词随之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阿诗娅一下子僵住了。
应该,是在说她吧。阿诗娅正在切割芨芨草的手垂了下去,浓密的睫毛在眼上打出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她呼吸的很轻,似乎下一秒就会碎掉,融进空气中。
“够了!”这是斯内普的咆哮。阿诗娅第一次听到斯内普教授这么愤怒。斯内普感觉自己的内脏似乎被绞到了一起,有一种说不出却不能忽视的难受感。
他让他小时候受到过得侮辱和谩骂,如今在那个女孩——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女孩身上又再现了一遍,而降临在这个小女孩身上的一切不幸和灾难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他和托比亚那个混蛋有什么区别,同样的不负责任!同样地该死!
“这是学校你们以为是哪里?!被一个低自己两个年级的女孩打趴了很值得到处炫耀吗?!”被这几个词眼刺激到斯内普像一条不断喷洒着毒液的蛇王。
“斯内普小姐要送信所以去了塔楼,西奥多诺特呢?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呢?”他逼视着眼神有些躲闪的诺特夫妇。
“或许是迷路了?毕竟他才上三年级。”斯内普嘲讽道,“他在中午的时候可是一直在跟他的同伴说说要好好教训一下斯内普小姐,又或许是他的两名同伴都记忆混乱了?!”
尽管再无耻,他们也说不出是斯内普小姐故意把西奥多堵在那里要欺负他,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斯内普小姐已经受到了惩罚——毕竟她‘打赢了’!”满意的看到诺特夫妇的脸上变成猪肝色,他接着说,“不过诺特先生也要受惩罚,他得在伤好了之后去费尔奇那里做劳动,至于原因,欺负低年级同学‘未遂’怎么样?”
“你不能这么做!”西奥多的父亲低吼道!
“是吗?”斯内普一挥手便将两个人甩了出去丝毫不顾及他们的狼狈,“这就是我——斯莱特林院长的判定结果,不服的话,或许你们可以去找邓布利多?”他们当然不会去找那头变异的老狮子,斯内普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鄙视,“或者,你们可以将这场校园斗殴上报魔法部,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砰!”的一声,大门关住了,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面对黑魔王亦丝毫不惊慌的斯内普教授站在储物间的小门前忽然有些迟疑和退缩。万一她没有听到呢?毕竟为了保存药性,这个储物间的密封性还是不错的。
也许她听到了一部分,但那仅有的几个词每一个都戳到了阿诗娅的痛楚,可能这时她正在无声地哭泣?想到这里斯内普有些待不住了,他稳了稳心神,推开了那扇门。
‘吱嘎——’平时音量根本不算太大的开门声此时听起来格外的刺耳。斯内普朝角落里那个操作台看去,出乎意料的,阿诗娅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处理着哀哭藤,她的手慢慢的动作着,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你,听到了什么吗?”斯内普语调平稳地问道,似乎一切都跟平常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良久,一声几乎不可闻及的‘嗯’声逸散在空气中。
她都听到了。
斯内普的身体有些僵直,嘴唇干涩的厉害。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也好,痛骂也罢,但是他发现此时无论什么语言都是那么的苍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阿诗娅此时的感受了。
女巫艾琳普林斯爱上了一个麻瓜托比亚斯内普,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道酗酒和家暴的男人。也许他刚开始不是这样?但是谁在乎呢。
他,一个麻瓜世界底层的孩子,来到了霍格沃茨,来到了斯莱特林。
一个混血闯进了纯血贵族的大本营,像极了一个异类,与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因此而受到的欺凌和侮辱更是层出不穷。
阿诗娅比自己优秀多了。
也许刚开始他对于这个既定事实有些接受无能,可是这个孩子太像他了,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但是她比自己柔和善良得多,总会在不伤害他人的利益下,为自己谋求更多。
她过得很好,尽管出身孤儿院,但是她很坚韧,也很快乐,并没有被其他孩子带坏,也没有什么邪恶的心思。在没有父母亲人的帮衬下,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在努力的经营着自己的生活。
“有什么事吗?先生。”阿诗娅的声音打断了斯内普的回想。她依旧背对着他,好像无比认真地在处理材料。
“没有。”斯内普有些艰难地吐出一个词,“我很抱歉。”斯内普教授接着说,尽管他觉得自己罪无可恕,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没头没尾的在道歉。
阿诗娅顿住了。操作台上昏黄的灯光被阿诗娅遮挡,背后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在这个有些瘦弱的小女孩身上,斯内普第一次觉得这个空间压抑极了。
“没关系先生。”阿诗娅好像没什么精神,说话声音格外低。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好,她将头抬起来,音量也大了一些,“我是说,不用感到抱歉,”她依旧没有转过身,似乎笑了一下,她接着说:“这和您没有关系,我,都习惯了。”
那语气很是温和,似乎还刻意装作很轻松的样子,但是正是阿诗娅这幅强装无所谓的样子让斯内普的呼吸都乱了起来,巨大的愧疚和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疼将他包围,他感觉胸腔里仿佛被塞进了一颗巨石,压得他难受。
怎么会,没关系呢?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嘶——”阿诗娅好像把手割了一个口子,殷虹的鲜血滴在银色的操作台刺眼极了。
“我很抱歉教授,”阿诗娅条件反射性地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出血口,就连放在凳子旁边的白鲜都没有看到。“我想今天晚上不能再帮您处理药材了。实在是很抱歉。”
阿诗娅转过身便想离开,她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将她的小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个白净的下巴。“再见先生。”阿诗娅绕过斯内普走出了储物间。
她忽然停了下来,“祝您,做个好梦。”然后便是脚步远离的声音。
斯内普漆黑的眼睛充斥着空洞和绝望,他将自己有些苍白的手抬了起来,上面一滴水迹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