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血
丁雀死盯着眼前的人，没有响亮的耳光，没有浑身的颤抖，她几乎称得上是平静的反应让这电视剧一般的桥段少了些荒唐和狗血。
怪不得张谦之向来不喜欢自己，怪不得李承裕只有在出差时才会带上自己……那些端倪如今一桩桩一件件摆在她面前，而她一直以为的初恋顷刻间就换了一个难听的名号，叫做包养。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从眼尾滑落，半晌丁雀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可这种反应只会让李承裕更慌，他冲上去拉住丁雀的手，几乎要下跪：“阿雀，你在我心里从不是第三者，你在酒吧里那么恣意耀眼……我对你一见钟情，我最爱你也只爱你！！！”
丁雀任由男人在身后跪着，发出声音后才发现嗓子不知什么时候沙哑了：“你心里？你的心算什么东西。”
她微微回过头斜睨着他，毫不顾忌地重复着泣血的事实：“你让我当了小三儿，李承裕，活该被千万人唾骂的小三儿。”
张谦之急匆匆地冲上来，想要拉他起来，跪在地上的人依然无动于衷。
丁雀甩开他的手，径自回到了她一直以来住的房间。她突然不受控制地感受到一阵恶心，跑到卫生间里干呕了半天，脑子里胡乱地想：我应该干什么？要去给原配道歉吗？
不，她不配出现在宋小姐面前。
她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自己的所有东西——她的大多数东西都是李承裕买的，那些她都不要了，包括那把名贵的琴。
离开房间后丁雀突然意识到，那个所谓的发布会已经开始了，只不过题材从医疗民生转到了出轨抓小三儿，从某种意义上变得让大众更加喜闻乐见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立刻离开酒店，而是悄悄来到了发布会现场——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不见天光，只能扒着门缝隐约听着里面的动静。
被曝光我也认了，丁雀想，反正也是自己应得的。如果宋小姐依然恨自己，那么就算让她去死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接受。
大厅里传来宋小姐清冷的声音：“大家好，我是宋安仪，请原谅我在向大家介绍海尔斯近期研发的新型产品之前，占用大家时间讲一点自己的私事。”
来了，要开始了。
“李承裕已私下里婚外情三年有余，我们夫妻二人感情破裂，就在刚刚经协商，海尔斯医疗最大股份将由宋氏掌握。
“所以，今天的发布会由我来主讲，各位只需记住海尔斯今后姓宋就好——下面我们就开始今天的主题……”
好奇怪，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没哭，李承裕下跪的时候她没哭，可现在只是听了一场发布会而已，怎么就流了那么多眼泪？
散场后她去了洗手间，不出意料地碰见了宋安仪。
还是需要道个歉的，不管宋安仪接不接受。
真见到人的那一刻丁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在此前拼命忍住的眼泪到底还是决堤，膝盖一软就要下跪。
宋安仪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神情依然冷淡：“我听你解释。”
“我不知道他结婚……”
宋安仪没听完她接下来的话，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位出身家教都十分良好的女性做出的一切行为都称得上“不合常理”，丁雀一愣，在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前问出了那句话：“宋小姐，你不怪我吗。”
宋安仪转过身，无波无澜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怪。”
就在丁雀以为这个单字结束了她们的谈话时，宋安仪突然再次开口：“我们的联姻只是为了利益，我一直都知道他不爱我，而我也不爱他，”那双平静幽深的眼睛好像还装了些别的情绪，只是丁雀看不懂，“现在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利益，而你，丁小姐，你既然不知道他已婚，我又有什么理由再去不依不饶呢？”
细高跟踩在地上的声音一下一下敲进了丁雀的心里，只是她的眼泪好像流不完，就这么失魂落魄地目送了宋安仪的离去。
她知道自己是谁，可她用以曝光的那轻飘飘的一句话，自始至终也只提到了李承裕一个人。
……
丁雀讲起这些往事的神情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又不自觉地点了一支烟，紧接着又想想起什么似的把烟掐灭了。
“我就是那会儿学会抽烟的，咳咳……”丁雀不知怎么又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费了好大劲才说完下面这句话，“所以，咳咳咳，我不主张在，分辨能力还没发育完全咳咳咳咳咳，的年纪谈恋爱……”
“但话又说回来，”丁雀深吸一口气勉强止住了咳嗽，只是捂着嘴的手依然没有放下来，“没有悸动的青春，又怎么能叫青春呢。”
江晚意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突然就被下了逐客令。
“行了你走吧，我讲的自己有点难过了，得一个人小酌几杯。”
直到江晚意走了，丁雀才缓缓放下捂住嘴巴的手，面无表情地擦去了掌心里一抹粘稠的嫣红。
江晚意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一个人的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搜素：频繁咳嗽是什么原因？
搜索引擎上的结果五花八门：感冒、哮喘、支气管炎……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临走前丁雀捂着嘴的模样出现在她脑海中，于是便犹豫了一下，又添加了几个字：超过一年，疑似咳血。
这次搜出来的结果精确了不少，其中有两个字格外醒目，犹如在眼前炸起一道惊雷——
肺癌。
江晚意刚刚放下手机准备睡觉，就看手机突然又亮起了光，是褚楚发来的消息。
“一一呀，有件事想问你好久了，你和应如许谈恋爱了？”
江晚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手机上的字，一屁股坐了起来，删删减减才发出下面这句话：“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褚楚那边秒回：“我就说嘛，要是有事你不可能瞒着我。”
“叮咚”一声，她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因为咱们班好多人都在传，可能是看你俩经常一块走吧。”
“……反正是没有的事，赶紧睡吧，少八卦！”
聊天以褚楚发来的一个“哭哭”的表情包结尾。江晚意长叹一口气，心事重重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