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好大一盘棋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们？”黑色风衣男子名叫黑刺，本职是一个外科医生，异能是修复，只要他想，他可以将刚刚被榛桐杀掉的白银重新组装起来，不过他无法让已死之人复生，最大程度只能使人体断掉的筋脉重新连接起来。
这个异能和榛桐的重塑异能有些像，但榛桐的重塑异能无法作用于他人身上。
“我们无需证明自己，只要你杀掉我们的首领，我们这些无处可去的人将自动归顺于你。”黑刺摘下墨镜，苍白的脸肃穆又冷静，他将手套脱给榛桐，让榛桐擦去手上的脏污。
“我以为你们组织的所有人都恨透了我。”榛桐将刀放回背上的刀匣，用言语试探着黑刺。
“的确，因为你，我们现在所有人都被追杀，但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市面上多由红蜂教会造势，这一点你拥有话语权。你与001相斗，尽管你的胜率在我们看来不过只有40，但001残忍无道，哪怕她获胜，我们的生命也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我们站在了40的这一面。”
黑刺逻辑很清晰，他没有急切地向榛桐证明自己的忠诚，只是摆明自己现在的立场。
在场加上榛桐不过五个人，这说明更多人还是站在001那边。
榛桐：“可现在收服你们不仅不会给我带来好处，还有可能惹怒001，让她针对我的计划提前，打断我原本的步调，所以你们需要给我一些看得见的好处。”
黑刺：“首先，我们将任凭你差遣；第二，我知道你与盖娅达成合作的原因是因为你掌握得有寄生菌丝，我们接触寄生菌丝的时间比你更早，也知道你不会甘于臣服在盖娅底下，很多事情交给我们工作效率会更高；第三，我们知道如何拉拢新的维和者，如果最后你获得胜利，奉你为新的首领的同时，我们会为你召集更多部下。”
“而你，只需要尽你的最大努力，让我们活下去。”
眼前四个人代表着修复、物质扭转、隐身和无限分身四种异能，都是非常有用的异能，尤其是那个有着物质扭转异能的小姑娘，可以将物质的状态提前或延后，作用在石墙上，可以使石墙化成废墟，作用在人类身上，可以直接使一个人类返老还童或腐烂成泥，只是因为能量限制，这个异能一天最多只能用一次，否则榛桐遇上她也没办法。
而隐身异能则是可以作用于一块区域。
齐又之前曾跟榛桐提过，她虽然可以尝试远程攻破晖光生物科技公司的防御系统，但因为防御系统在盖娅的管辖范围内，很有可能失败，最好的方法是将程序变成实体硬盘，插进总操作台，然后再进行操作。
起先榛桐原本靠自己完成这个行动，现在想来如果带上隐身人成功的几率会更大。
黑刺提出的条件确实诱人，榛桐无法拒绝，为了防止黑刺他们反水，榛桐给他们植入了菌丝，虽不是致命位置，但足够在战斗过程中使他们丧失几秒的行动能力。
而这几秒，也足够让榛桐夺走他们的性命。
在系统中加上黑刺几人的联系方式后，榛桐准备与玫夏汇合。
可就在她转身的一霎那，她却接到了齐又的系统电话。
“榛桐，有点不太对劲。”齐又是个能担事的，如果不是大事，她不会主动联系榛桐。
在前往齐家所住的仓库以前，榛桐来到卖机车的地方，当场买下一辆通体黑色，尾部有银色装饰的酷炫机车，又戴着头盔在最为体面的商场买下一堆漂亮衣服和一些女孩用得上东西，恨不得将整个商场搬空似的，她将购物口袋挎在机车上，然后骑着机车进入了异空间。
哪怕在高维时代榛桐也没这么买过东西，现在反倒像个暴发户似的。
齐家的仓库在永乐城最边缘的乡野，机车的巨大轰鸣声引得附近居民设置的房屋警报阵阵作响，齐三因为那该死的菌丝本来就烦，听到房子外面这么吵，穿着塑料人字拖，提着棍子就跑了出来。
“他妈的！谁啊！告你扰民啊！”
榛桐熄火，单腿撑地稳住机车，摘下头盔一气呵成，之后她看着齐三脸上的表情由暴躁转化成欣喜，再带上像狗腿子一样的笑容，腆着脸就往榛桐跟前凑。
“这啥啊，你上哪搞得啊？”等榛桐下车，齐三迫不及待骑了上去，他笑得跟个孩子似的，一遍遍地问着榛桐。
“你的了。”榛桐把钥匙甩给齐三，提着衣服进入仓库。
榛桐不太擅长送礼物，她只是将几大个购物口袋放在地上，等着齐燕和齐正碧她们自己发现。
齐又瞥了一眼那几个大口袋，目不转睛地盯着榛桐，眼神里的信号极其明显，榛桐拍了一把齐又的超短发，淡淡说道：“被通缉着呢，没办法跑太多地方，之后把钱给你，你自己买你喜欢的。”
年轻人最喜欢的沟通方式就是转钱，齐又也一样，听到榛桐这么说，齐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电脑对准榛桐，开始商量正事：“我把你给我的那张纸条上的信息重新破解了，和你最开始给我看的那版有点差距。”
齐又所说的纸条，是当初在白鸟农场祝延给她的纸条，当初榛桐没有完全相信齐又，给周济破解后，裴穆将文件发给了榛桐，后面榛桐将那版文件直接传给了齐又。
“初版文件中，有关白鸟农场高层的信息只有姓名和一些证件号码，而我破解的版本中，却有高层的银行卡号，我顺着这些银行卡号追踪下去，发现一个账户会定期给这些卡号汇款。”齐又在白纸上涂涂画画，将贺绥的名字圈起来。
“贺绥。”榛桐下意识开口。
“没错，其实如果事情到这里就对上了，可我留了个心眼，调取了贺绥的流水，然后我发现事情朝一个很诡异的方向发展了。”齐又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将一个银行卡号调取出来。
“贺绥转给白鸟农场的钱出自另一个账户，对方设置了尖端防护，哪怕我动了点手段，也只查到了开户银行地址。我不服气，逆向筛查，发现裴穆的流水中出现了这个账户，这个账户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给裴穆汇款。”
听到裴穆的名字，榛桐愣了一下，随后，她看向齐又圈出来的开户银行地址，中心城市亚萨的核心区域。
裴穆的社会关系复杂，但是对个人隐私很看重，普通人根本拿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而在工作中，裴穆几乎得罪了伊甸园的所有人，更别提给他汇款。
只有一个人，进行这种像长辈给小辈关怀的动作不会引得裴穆怀疑。
苏维。
“能查到贺绥和苏维的关系吗？”榛桐搓了一下手指，问道。
“这个简单，上网查看就行。”齐又行动力惊人，经过筛查后，一句话让榛桐脑海中的想法落地，“他们是战友。”
榛桐突然觉得很荒谬。
她记得最开始在拆迁公司的时候，崔仁办公桌上的资料很齐全，齐全到已经牵扯出国家级领导贺绥，其实依照榛桐的性格，榛桐不会完全信任她所看到的东西。
她完全信任那份资料的唯一理由，仅仅是因为那是裴穆准备的。
所以她没有怀疑。
之后裴穆给榛桐文件榛桐也没有怀疑。
裴穆在自己能完成的最大范围内帮助了自己，却在最关键的地方糊弄了榛桐。
而现在让榛桐觉得最荒谬的是，有一个做出了背叛了自己的举动，她唯一的想法却是担心对方。
预言也好，调查好的也罢，榛桐无法想象，裴穆在已经处决了一个亲人后，发现自己剩下的唯一亲人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时，他是何种心理。
此时，伊甸园内。
从有记忆开始，裴穆已经数不清他是第几次出入这里了，空儿大的办公室，十几个老头老太像乌鸦一样在他耳边吵个不停，有时候为了强迫他表态，会将他推来推去。
裴穆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这一次首脑办公室只有他和首脑两个人。裴穆穿着军装像往常一样坐在台阶下的椅子上，等着上面的男人从文件中抬起头来。
良久，费哲，这个国家最高执政人，从文件中抬起头，他摘下老花镜，没有看裴穆，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裴穆，你也该回来了。”
裴穆知道费哲的意思是让他回到中心城市来，从他前往渔湖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一个月了，那时裴穆主张要前往渔湖进行救援的时候，引发了很多人的不满。
“时候未到。”裴穆只回了四个字。
等待裴穆的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费哲：“先知预言下一次天很快来临，你应该知道，天灾意味着世界容积率的增加，裴穆，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裴穆：“费老，异能者管理局从最开始的十八人，到现在，整个地方加上我只剩下六人，沈珀和李则遇到现在都还在沙漠边陲，你觉得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所以你更应该回来！”费哲突然加重语气。“世界容积率增加，最关键的就是控制区域和人口，亚萨的面积虽小，但无论是基建还是设备，都是最先进的，你待在亚萨，其他城市的居民才会朝高环城市靠拢，国家的损耗降到最低，民族存活下去的可能性才最大咳！”
“公民迁城的风险太大，中低能量者基本上无法活着抵达亚萨，哪怕可以活着抵达，亚萨现在早就成为有钱人聚集的地方，普通人无法负担。”
首脑本身就是从最有威望的人中选出，而最有威望的，要么政绩出色，要么富得流油，无论哪种，都无法站在最底层人民的角度思考问题，亦或是
“或者那正是您所期待的。”
裴穆一句话使得费哲猛地将钢笔攥紧，费哲站起身，看向身后硕大的写着人口数量的全息屏幕。
“10000人，这是我们国家最后能活下来的人的数量，裴穆，我们别无他法，我是这个国家的最高执政人，我的职责是保证我们的国家能在这次天灾下存活下来。”人口数量每一分每一秒数字都在增减，只是对于费哲而言，那只是数字而已，而他的职责，就是使数字最终维持在一个范围内。
裴穆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原本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试探费哲对于暗光组织等一系列，意图通过残忍手段减少人类的看法，却没想他还没开始试探，费哲已经迫不及待想拉他入伙。
费哲算是看着裴穆长大的长辈，裴穆竟没有发觉，很多东西从很早开始就已经腐烂。
“那10000人中，有您和您家人的位置吗？”裴穆看着费哲，开口问道。
这话说得直白，原本裴穆从来不会这么在工作中这么说话，一直以来，裴穆都是他最好用的利剑，因此在这个问题被提出的时候，费哲微微愣住。
他回答不上来。
“我不知道那10000人中有没有您和您家人的位置，反正那里面没有我家人的位置。”裴穆突然觉得有些恶心，他站起身，实在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裴穆，别故作清高，你忘了你救世主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了吗？”费哲的声调没有变化，但在他看到裴穆起身的那一刻，警告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您要实在看不惯，您就去报警。”这个问题使得裴穆的脚步顿住，他扭头，露出嘲讽的笑容，有些玩不吝的说道。
“不过真要报警的话，我这事儿和伊甸园那帮人的那些破事相比，警察指不定抓谁。”
说罢，裴穆离开办公室，而在关上门的一瞬间，裴穆脸上的笑容消失。
看着关上的办公室门，费哲愤怒地将桌上的办公文件全部推到地上，而在屏幕前将办公室内发生的一切默默收入眼底的男人贴近话筒，悠然说道：“我都跟你说过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况且裴穆现在的声望隐隐有盖过你的倾向，你早该处理掉他。”
“养虎为患。”费哲咬着牙，狠狠说道。随后，他抬头，看着办公室的某处，问道：“苏维的事情他知道吗？”
“他如果知道，还联系苏维并给苏维提供消息，那他早就对不起救世主这个称号了，毕竟要不是苏维将消息告诉你，你也不会这么早把贺绥推出去切断线索。”那个声音冰冷地嘲讽道。
想到贺绥的事情，费哲点头：“也是，苏维是我这边的人，他如果是为了保苏维，今天就该向我示好，只是可惜了贺绥，他倒是个良将。”
“我倒是期待裴穆如果知道苏维其实一直在记恨他，不仅背叛了他，还向我们提供了扳倒他的证据，他会如何作想？”
“回去告诉盖娅，她要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到了，她答应我的事情，我明天就要见到半成品。”
另一边，重新整理好一切的榛桐将新资料摆在桌面上，重新理好了思绪。
她将和白鸟农场有关的每一个全部画在了齐又用来演算的白板上，白板上贴满了照片，当榛桐将祝延的照片贴上去的时候，所有事情变得明了。
难怪盖娅当初这么轻易地答应她合作，盖娅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就是不知道这盘棋里，谁对谁是真心，谁对谁是假意。